阴阳师之今天吃啥好 第三十四章 离别之刻

晚霞突然地暗了，落日还未完全沉下去，便被突如其来的黑云完全盖住。蓦地一道惊雷劈在宫廷之中，将宣阳门打得粉碎。自雷电落下之处，鬼火突然高高窜起，并迅速蔓延。不过片刻，便吞噬了大半个宫廷，又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席卷！

这几十年里，玉藻前已经在京都散布下太多的妖气了，原本大大小小的结界也已悉数被他破坏。至今日一并爆发，势不可挡。

惊骇的哭叫声立刻占领了整条大街，人们惊慌失措地奔走逃窜。然而，大片大片的狐火却从各个角落倏地冒出，那影影幢幢、咿咿呀呀的恶鬼罗刹也显了形，拦下人们的去路，要噬取人类的生魂。

东北的鬼门，终于要被玉藻前打开了，“来吧，来这万恶的世界作乱吧~”刹那之间，都城已经是一片鬼蜮，人被鬼追逐着不敢出门。豢养的鸡鸭鱼肉都被咬死，庄稼被践踏，血液流淌在这个古老城市的地下血管里，流淌到那护城河去，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晴明的母亲已经料到自己快不行了，颤巍巍地抬眼看到了已经长大成为一个美少年的儿子，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真好啊~大概快有十几年看不到你啦...”葛叶很欣慰，眼里洋溢着泪水，却不是痛苦，而是满足的。

“母亲大人，我也不想说一些难过的事情给您听，但如今平安京发生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可能需要找到玉藻前舅舅才行。”晴明也红着眼睛说，神乐危在旦夕，母亲又到风烛残年，内心如油煎火烤痛苦非常，最终还是问了母亲玉藻前的事情。

“他？怕是很久都看不到了。很久之前，玉藻前和我同为狐族，而玉藻前暗恋我，但是我却没察觉到。有一天，我跑出去，被八岐大蛇的手下给抓了，然后玉藻前听说我被抓了，变想去救，八岐大蛇告诉玉藻前只要变成大蛇的手下救可以让我出来。后来我就遇到了你的父亲，后来又有了你——”葛叶陷入了遥远的沉思，“八岐大蛇死后，他就行踪渺茫了，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偶尔会让野狐为我捎来书信。”

母亲温柔的声线，不急不缓地陈述着，晴明的心虽然舒缓了，脑子里却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那就是玉藻前恐怕如今正帮着八百比丘尼复活八岐大蛇，那可就真完了。

“对了，我之前还收到了一封书信，因为身体抱恙还没看完，你读给我听吧”，母亲叹息着，挥爪，一叶小小的纸片从那屏风后变成一个美少年，却与晴明有些相似，给晴明递上了信纸只看那信写着：

“给葛叶：

见信如唔。……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我就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吧，还请你不要介意。

葛叶，我见到你的孩子了。宫廷里的人们都在谈论他，我想替你去看看那孩子，毕竟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他。但那孩子，一直以守护京都为己任。他那么单纯，一定会与我为敌的。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命运吧。

最近宫廷中来了一位大人物，他见到我的时候，问我为什么要打扮成女人的模样。看来这副美貌，并不能蒙蔽所有人呢。你的孩子，长得十分像你，我好高兴，葛叶。

在那孩子面前，在那副与你相似的面孔面前，我不想扮演另一个人。我会以我原本的姿态去见他。去见他，就如同见到了你。

葛叶，原谅我。我不得不给你的孩子出一个难题。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这难题是否有答案，答案又是什么……不过，如果是你的孩子，一定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你一直以那孩子为骄傲呢。我也一直以你为骄傲，

葛叶。你所说的命运，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要战胜它。

为我祝福吧，葛叶。”

信很真挚，却说的是晴明的事情，那时候是晴明被天皇请去吃茶晋封“皇家阴阳师”的时候。

晴明陷入沉思，思索所说的难题，

“我之前确实遇到一个英俊的男狐，可我素来爱护狐族，所以也没有点破他的身份，如今他所说的，难题又是什么呢？”

“我的身体已经到了寿命的极限，因为我违背了自然的法则，所以我比一般的狐狸衰老的要快，因此，我...”葛叶喘息起来“咳咳”，“在死去之前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完成，童子丸”

这个熟悉的名讳在后来变成了晴明，这个昵称啊，晴明忍着哭声回“母亲尽管说，孩儿一定会做到。”

“第一，我死前会把我的功力传给你，但是你必须担负起白狐守护山林的责任，以后必须来山间祭祀和行礼，遇到同类要善待。

第二，今生你不能再有血缘的孩子，狐族之血不可继续繁衍。”

说罢，母亲就将自己的内丹吐出放在晴明的手上，晴明郑重地点头，“母亲所说的一切，儿谨记在心。”

母亲非常吃力地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说的很郑重，“母亲欠你玉藻前舅舅良多，希望你能对他...”话未说完，就是一口气掉了下去，乌呼死了。

晴明再也忍不住，嗷嗷地扑在那纤细的白狐身上哭，自己还未回应母亲居然这么仓促去了，怕是这病有了好一阵，却一直不告诉自己。如果不是京都之乱，自己几乎要错过看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还记得很久之前与母亲离别的前夜，那日夜里，晴明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观着星星，问葛叶道：“母亲大人，晴明不明白，‘阴阳道’到底是什么？”

“‘阴阳’是指五行相克，而阴和阳代表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自然规律和常理。”

“唔——果然我还是听不懂呢……”

“现在你不用勉强自己去理解哦，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受到了上天的眷顾，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呢。不过，我正是担心你的那份天赋……”

“‘担心’……吗？”

“是的。”她叹了口气，把想对另一人说的话，告诉了自己的孩子

“越是有才能的人，有时候就会招致越惨重的灾祸。仔细听好了，你绝对不能破坏这个世界的常理，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有一天你踏上了错误的道路，一定要想起我今天说的话。”

那孩子郑重其事地点着头，是一字不落地记下了。

不过母亲没有亲眼见到孩子长大。

她一直隐瞒着自己狐妖的身份，也不过丈夫知晓而已，甚至不曾告诉晴明——却不知怎的，竟被阴阳师知道了！

那日父亲正带着晴明出去访客了。

在民间名望鼎盛的阴阳师便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他将要杀了葛叶。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她了。尽管她立刻就逃走了，但是道满强大的符咒依然击中了她，鲜血从她身体中淌下，她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必须给晴明一个交代，她告诉晴明如今是白狐，需要回到大山里去，修养自己的身体。

她知道唯一能救她的人，是山神，唯有在这小小的山里才能苟活着，用白狐的身体支撑，等待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等待着什么的东西。

晴明的到来结束了这一切，她放弃了继续苟活，切断了和山的联系，嘱咐晴明后就死去了。

这一切的回忆在晴明扑在母亲身上那颗紫色的水晶时倒影在晴明的脑海里，苦涩非常。白狐是狐狸中灵性非常高的一个种族，晴明有半妖的血统，其实用物通灵只能算会，不能算精通，只有这么一小段极其深刻的，突兀地戳进了他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心脏。

深深刺痛着这个少年，“不！我要让那狗阴阳师为您偿命！”几乎歇斯底地吼声，晴明发出了类似野兽受伤的呜咽，博雅一把抱住这个单薄的少年，“晴明，你冷静一点，生死有命——”

“我不信命！什么狗屁命运！”晴明怒道，几乎要炸聋博雅的耳朵，但是博雅没有松开手，把失控的晴明箍在臂弯里，“晴明，你这个傻瓜”博雅轻轻地说。

博雅的心里一直说的是“你这个傻瓜看不出来，其实爱你的人不只有你母亲啊，我们，都爱你”最终还是出了口“爱你”两个字。

晴明楞了一下感觉自己失控出现了幻听，而博雅却不管不顾地说出了全部的话语。

“你这个傻瓜，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