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从天空中播撒下来,穿过周围的树荫,照了剑十三一头一脸。
哪怕是蒙眼的黑布都无法完全挡住这种炙热。
在剑十三的面前,除去西宫之外,另有七道身影缓缓的从地下爬出。他们掘开土壤,在燥热的光芒下伸展筋骨,一道道慑人的气势以各人为中心散播开来,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止.....一个?”
突然多出来的七道身影让剑十三面色古怪起来。
他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了,哪怕失去了力量体系中最为核心的心剑,可见识还在。
倘若只是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汇聚在一块儿,找自己的麻烦,他挥挥手一剑砍了便是。可敏锐的感知告诉他,这些家伙.....有古怪!
“不,不是这样.....死人?”
剑十三低语着,身随音动,横拔村雨。
犀利的刀光一瞬间就切开了面前一人的咽喉,入骨三分,几乎要把他枭首。
可哪怕是受了这样重的伤势,那道身影也没有倒下,甚至于还露出冰冷的笑容,用力握住了卡在喉骨间的长刀。
寒冷的死气从他的七窍中流淌出来,刺痛着手腕处的肌肤,生疼。
可剑十三却笑了起来,神情恍然:“是死人啊.....没有血,没有呼吸,连灵魂都失去了。”
放到大秦位面一定会让方寸寺的和尚群情激奋的手段,在剑十三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相反,从那刺痛面颊的森寒死气中,剑十三嗅到熟悉的气味。
斩杀敌人,摄魂夺命,偏偏又不甘心于将强敌葬于黄土。以蛊惑的手段操纵他们的尸体,化为己用.....如此卑劣,践踏生命的招式,偏偏剑十三还相当熟悉。
【这不是死者行军么,黑瞳的刀?】
“对啊,就是八房啊。”
剑十三微笑着。如果他的眼睛能流露情绪的话,此刻那双漆黑的瞳仁中,想来正充满怀念吧?
当年嬴无恙一把火烧尽了南阳山,包括山上的大楚遗民,还有不远万里前来求学的各国学子。顾南阳一剑破千军后逃之夭夭,天下人都以为他躲进了深山老林,殊不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走。
闻名七国的大儒在尸骸累累的断垣颓壁上发下血誓,自此弃儒从武,却被一路寻觅线索的剑十三给找到。
原本以剑十三那个时候的剑道素养,是根本无法击败那个一心复仇,连复国都已经放弃的男人的。可既然曾为大儒,那么总是心怀天下,不管这个天下是楚国的还是大秦的。
邪魔外道均言,心系苍生的人,总是见不得人心鬼蜮。这便是最大的破绽。
剑十三以八房复生了南阳山上百十学子,哪怕他们只是汲于学问的普通人,对于顾南阳而言也不啻于最难击倒的强敌。
所以他胜了。
胜之不武。
剑十三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人格崇高的人,但联想到当年复仇之路上的所作所为,偶尔也觉得愧疚良多。
这也是为什么当顾南阳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时,他会那样的惊愕无措。
在剑十三看来,断绝了仅存的希望,斩断了大楚最后荣光的自己,顾南阳应当是憎恨着的.....可那个男人却笑着。
那种笑容让他感到.....困扰!
“猎杀活人,制成尸偶.....原来你收藏的,便是人命么?”在复杂的心绪中,剑十三轻声问道。
“便是如此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剑十三!”
西宫说:“寻找强敌,斩于剑下.....不必因此有多少顾忌,辽阔的世界,处处都是惊喜。
曾经我以为珠宝和雕塑,乃至帝王头顶的桂冠,那样的东西是最美好的宝物。为了搜集它们,我组织商队,走遍天下,从帝都到异民族,再回到帝都。我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哪怕是帝国的宝库都不如我的珍藏——可那有什么意义呢?”
眼看剑十三轻描淡写的斩杀了七人偶中的一人,西宫挥刀,又有三道散发着死气的身影扑将而上.....尽管来自异民族的尸偶已经尽力的想要束缚住他,不惜以身作饵,可也仅仅是限制住了剑十三不到三秒的时间。
常言熟能生巧,剑十三不是外科医生,也没学过解剖学。可杀的人多了,刀剑一刺入人体,便能轻而易举的顺着骨骼,将紧密相连的肌腱切断,斩成肉块。
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次死去,可即便砍断头颅也能继续行动的尸偶,被剑十三这么一肢解,最后也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垃圾。
“那毫无意义。”
珍藏的尸偶被斩成碎肉,西宫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心疼的表情,只是注视着剑十三,眼神炽烈:“珍藏之所以是珍藏,正是因为它们稀缺而宝贵。可再稀缺的东西,说到底也只是人造物,哪怕是一生只铸造一把名刀的工匠,他的作品也终有被比下去的那一天。”
岁月无情,所以万事万物都有凋零的可能。
“我发现了我的错误,因此而痛苦煎熬。我努力的回想着,在诸多藏品中,到底有没有能够躲过时光摧逝,万古长存之物呢?”
西宫撑开双臂,笑容满面的脸上浮现过一丝狂热:“答案是——存在!”
他看着剑十三无情的斩杀着他多年的藏品,既不恼也不很,只是眼神越发欢喜:“盔甲会锈蚀,雕塑会凋零,华丽的衣裳逃不过变成尘埃的命运但是.....我不会。”
“我不会,人类也不会。”
“人是万物之灵,是司掌世界的主宰。一万片树叶里难免有相似的二者,但千万个人就是千万个绝对,绝无相似,绝无可能!”
人偶师的语气从低沉到激昂,再从静谧到狂热。
他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眼神扫视过天空和大地,碎裂的马车还有怕麻烦所以被剑十三砍成碎片的尸体,当目睹到剑十三凛然的剑舞,以及那张清秀的面庞是,就忍不住畅快欢笑,一脸满足:“我,你,我们。”
“我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终于明白了。人类,只有人类才是世间最美的珍藏——所以我杀死他们,所以我收藏他们。”
“剑十三,很快,你也会成为我的藏品。”
畅谈间,七具尸偶尽数被剑十三所毁灭。
他倒提着村雨,冷淡的朝着不住发笑的商人,溅了一点灰尘的侧脸看起来危险而可怖。
可西宫依旧在笑,笑得充满自信:“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剑十三?”
我们是一样的人。
“抱歉。”
剑十三嫌恶的扬起唇角:“我杀人,从来没有那么多可笑的原因。”
只是复仇,只有复仇。
抛去这个亘古不变的模因,简而言之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哪里有那么多原因好讲。
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说?
“可笑?”
西宫敛起笑容,举起刀刃:“死者行军·八房,看你的样子,你是知道它的能力的吧?这强大的帝具。”
“所以?”
“只要我活着,他们便会活着。所有人——这些珍惜的宝物,我们会永远的呆在一起,永恒不灭——这样的话,你也认为是可笑吗?!”
“人都是会死的。”剑十三摇头。
“你说的才是真正的可笑。”
“我从不说笑。”
剑十三攥紧刀柄,村雨在烈日下发出暴虐的嗡鸣:“我说你会死,你.....就得死。”
“狂妄!”
“这种话很多人都说过,我并不在意。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西宫......我来杀你。”
话音落下,杀意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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