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时空中,某个被世界所遗弃的角落。
这是一处完全被黑暗所包裹的绝境,无人可以逃脱。
这里一无所有:没有光,没有希望,甚至是最基础的,上下左右空间时间的定理。
这里,是最坚固,也是谁也寻觅不到的完美监牢。
在黑暗的深.处,永恒静谧的终点,数十团光点在闪烁着,跃动着,低语着什么。
光团的环绕中,一面由灵子构成的即时屏幕浮动着莹莹光辉。数十道意志的凝视中,虚幻的界面波动着,闪现着模糊不清的画面。像是飘落桃花的湖面,于死寂中漾起波澜。
那画面是如此的混乱错杂,可那些光团所代表着的意志几乎都聚精会神,不愿有一丝一毫的错过。
这个时候。倘若有人凑近了去,一定能听到光团间絮语般的交流声,看到那错综复杂的屏幕上,一个蒙着眼的青年在广袤的大地上漫步。
他穿着一身黑衣,黑布蒙眼,腰杆笔直,像是无论什么都无法使他屈服。
光团们看着他穿过风雪,跨过山脉,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城市。
有的时候,有人见到他身有残疾,想要趁人之威。运气好一些的被教训一顿讲究了事,运气差的、撞到了枪口上的,便被捏断了喉骨,死得甚至不如微末蝼蚁。
她们就这么看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
当那个盲眼的年轻人坐上一辆从南方前往大陆中央的大型马车时,沉默般的低语就结束了,有一道明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终于,他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声音来自栗色的光团,它看起来像是一颗成熟的栗果,声音也如松鼠那般温柔清脆。
“这是第几次了?第十三次?”
有白色的光团发出询问,音色模糊,难辨男女。
“第十三次。这样的过程,不论经历多少次都让人觉得,既难捱又喜悦。”
栗色回答它,言语间颇多无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永劫的轮回,连他自己都无法打破,于我们而言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静静的看着.....明日奈,艾斯德斯呢?”
白色自顾自的说了一阵,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语气便恍然大悟起来:“.....她已经去了么?”
“嗯。”
栗色说:“第十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已经无法保有自己的意识了,虽然也想要看到夙愿达成,但毫无疑问.....最后能做的,也就是将仅剩的力量交给他吧?”
说着,栗色的光团剧烈的闪烁了几下,像是在悲伤:“毕竟,比起我们的前辈来,第十三次.....说来,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她这样迫不及待也可以理解不是么?”
感觉到栗色语气中的悲伤和期待,白色光团也是叹息起来:“没有错,集合众人之智,将系统送到了他的身边,神来之笔一般的开局.....这已然是我们的极限。希望能够有所改变.....”
“情况已经好转太多了。”
栗色庆幸的说:“艾斯德斯不曾被灭族,而他又使用了顾南阳的剑.....这已经十三次以来最好的情况了,你要对他有信心。”
“信心?不过是个爱心泛滥的蠢货.....不过我大概也能明白,艾斯德斯的想法了。”
“还是这么刀子嘴啊,百合子。”
栗色发出笑声,周围五颜六色的光团纷纷闪出耀眼的光,仿佛在附和。
它们似乎也在期待,想要表达些什么,可到了最后,却只是光芒渐熄。
最终,黑暗的囚笼里重归死寂。
余下一声喟叹:
“永劫.....”
-
在短暂的休憩中,剑十三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在某一个瞬间,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如同沉入深海的溺水者,在晦暗的怀抱中窒息。
可是很快的,当他试图挣扎,于是便看到光芒闪烁在前方,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从噩梦中拉扯出来。
等到剑十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一处小屋的园圃里,脚下绿草如茵。
明媚的阳光掠过飞鸟的羽翼,落在他的脸上,温暖又和煦。
“我等了你很久,小十三。”
温暖而和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剑十三忍不住一愣。
他没有去珍惜这刹那获得的光明,只是犹豫的转身,于是便看到那一道清癯的身影。
两年过去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一切,那些所谓的江湖天下。
可看到这道陌生起来的身影,心情就复杂起来,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一片鸟语花香中,剑十三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见状,出声的清瘦中年人也不恼怒,蹲下身子,拨弄着苗圃中的青菜,语气带着回味:“南阳山上南阳居.....自从嬴无恙火烧南阳山,我本以为经此一生再也无法看到它了,没成想,早已为弃我而去的天命这时候又回来了?”
他看着青虫爬上菜叶,小心翼翼的将它摘下来,放归土地,又拿起身边水桶中的木勺给菜园浇水。
他穿着一身长袍,古板又老旧。长袍洗得发白,膝盖和手肘的位置甚至还有破损,能够看到下面发黄的衬衣。
他的动作缓慢又严谨,偏偏一点儿都不迟钝,像剑十三记忆中,边陲小镇的那个教书先生。
可剑十三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当成一个会在放课后温一碗酒,要两碟茴香豆的老古板。
他沉默的看了那个男人很久,然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点不可置信:“.....顾南阳?”
“是我。”
中年人看向他,温和微笑,一如许多年前初见的那样。
“真是好久不见啦,小十三。你一点都没变。”
顾南阳丢掉木勺,走近了,上下打量他,看着他冷漠的脸,就笑起来:“仇报的如何?想来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我还记得当年你独闯万剑山庄的那一剑.....摩珂钵特摩.....很有禅意的名字,是来自方寸寺的手笔?”
顾南阳说着说着,忽然就笑了起来:“抱歉,我忘记你最讨厌那群和尚了。”
剑十三没说话,他感觉内心有些躁动。
某种未知的情绪迫使他沙哑出声:“你.....你不是.....”
“嗯,我已经死了。”
顾南阳笑了笑,笑得洒脱:“你来找我的十五年前,我就该死了,死在嬴无恙的剑下。大楚已亡,如我这般的丧家犬又有何苟活的余地?”
顾南阳伸.出手,拍了拍剑十三的肩膀:“不错,壮实了不少,比起当初那个病恹恹的样子好太多了。这样我也就.....”
“你已经死了,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剑十三厉声问。
顾南阳一愣,摇摇头:“就像我教你的,小十三,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呢?
如果硬要一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有些放心不下你这个,唯一的弟子吧?我曾是楚国大儒,可楚国已亡。我曾在南阳山开课授业,讲经世致用,可嬴无恙马踏南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变成孤家寡人一个啦。”
他叹息着,看向剑十三的眼神却是温柔的:“好在,生命的最后有你这样一个弟子,哪怕你的父亲.....”
“他已经死了!”剑十三打断他的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就像你一样。就像.....我亲手杀了你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
顾南阳又笑起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也不是什么太难堪的事情吧?况且,南阳剑你不是使用的很纯熟么?”
想到那一把一路上让自己苦楚良多的心剑,剑十三就冷下脸来,不再说话。
顾南阳看他这样,笑意更加盎然:“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是这样,不善言辞,喜欢用沉默逃避.....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小十三你呀,根本不适合习剑杀人,你应该像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温酒煮茶.....可惜,我却是一次都没有品过你的桃花酿。”
他对剑十三的冷漠视而不见,哪怕剑十三有所抵触,可依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当年一样:“生活中有那么多美好,你学会品尝它们了吗,小十三?”
(PS:谢婉哥100赏
PS2:家中有事,今日一更并且很晚,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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