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人 第十四章 圣旗之下（下）

对于圣堂武士的总长官法比奥来说，南方的各个城市可远没有从大圣堂的制高点看下去那么平和。

教宗瓦兰丁一世，按世俗名称呼为巴特鲁姆·卡斯塔纳公爵，在众人眼中是历任国教的教宗中，最为雄才大略的一位。他将国教的影响力，在这个国家扩大到了最大，哪怕是这个国家的北方，一些信仰传统上信仰旧教的贵族们的势力范围内，都出现了以国教教徒为主的城市。除此之外，在这位公爵继承了教宗和教廷城公爵的称号之后，很短时间内，南方就结成了以教廷城为中心的政治、军事联盟。所有的一切看起来，确实就如那位教廷的最高领袖所见的一样，一切都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不过就像历史上所有雄才大略的人一样，那些时刻关注着大局的人，时常会看不到那些微不足道的污点。正如遥远东方的一句古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些污点如果不加以清除，终究会破坏这位公爵所期望的，将全国团结在圣旗之下的大业。而这种时候，就需要教宗手下的这些人来替他清理、或者掩盖这些污点了。

“今天您也辛苦了，法比奥阁下。”教廷城附近的某座城市的法官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今天一天之内，在这个法庭，一共进行了七八场司法决斗，而其中的五六场，法比奥都作为其中一方的代理人参与了决斗。按照教廷和南方诸位领主的封地，以及和教廷结盟的少量自由都市之间的协定。每两到三天，都会有一位教廷的高位圣堂武士来到各个法庭。如果有人提出发起司法决斗，这些明辨是非的圣堂武士们，会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帮助他认为合理的一方，并作为其决斗代理人和对方进行决斗。

“没什么，”法比奥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只不过是稍微的根据我以及教廷的准则判断了一下到底谁是正确的。我想您也是明白的，法官阁下。司法决斗本身并不是一个好的判决制度。虽然本意是给有冤屈的人一个申诉的机会，但是现在而言，这已经成为了一个谁的武力强大谁就能胜诉的机制了。”

“是的，我也知道。”法官无奈的苦笑道“确实，现在有一些证据确凿的案件，国王陛下已经给了我们直接的判决权。但是有一些证据模糊的纠纷，我们只能看着被明显看起来像是被冤枉的一方或者看起来实际上没有错误的一方。因为武力上的差距，输掉了决斗。”

“是的，所以在教宗阁下实现他的大业之前，我们会一直将做这件事情的。”法比奥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装束，离开了法庭。“过两天我应该就会去别的地方继续这项工作了，别的圣堂武士的同僚应该会来到这里继续这项工作了。”

法比奥离开法庭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远处教廷城报时的巨大钟声传到了这里，惊动起了落在屋顶上的飞鸟。

“孩子们，该回来吃饭了！”一名五个孩子的母亲冲着街上叫道，她的五个孩子正在街道上和别人家的孩子们玩耍打闹。听到了母亲的呼喊声，五个孩子恋恋不舍的和自己的玩伴们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随着第一声呼喊响起，其他家庭的母亲们也开始喊自己在街道山玩耍的孩子们回到家里。过了不久，在外工作的男性们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有的是经营商铺的人，有的是在市中心开了手工作坊的人，也有的是在这些开商铺和作坊的人们手底下打杂的人。

走过了街道，法比奥经过了一座公立学校的门口。这个时候，那些平民们的孩子已经放学回家了，剩下几位教师也在边走边交谈，准备离开自己工作的地方了。虽然在这个国家的各个城市，无论是自由城市还是领主们的封地，都建立了或多或少的公立学校。但是大多数贵族们依然选择传统的方式，聘请专门的家庭教师来给自己的子女们上课。毕竟比起公立学校，这些家庭教师的学术水平还是普遍偏高的。更何况，平民和贵族在未来的职责是不同的，不少平民在上过公立学校之后，也不过是回到自己所在的阶层，平平常常的渡过自己的一生。有少数家境相对富裕，但是没有贵族地位的人们，会让孩子们先去公立学校学习，如果他们中的某位，想要进一步的钻研学术，他们就会聘请专门的教师继续对他们进行教学，以便他们能够通过王都的考试，进入王都的大学院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和学习。

看着街上的祥和景象，这位圣堂武士的总长官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对他来说，比起那位公爵的宏大设想，还是市井间的这种安宁景象，更令他向往。正在他一边看着城市里的安宁景象，一边走在街上的时候，一声乌鸦的聒噪的叫声破坏了这幅和谐的画面。法比奥抬头看了看，随着日落时分还巢的群鸦，飞过了他头顶的天空。眼尖的他注意到，在这群乌鸦之中，有一只脚上绑着一个纸条——那是远在教廷城的那位大人联系第十二门徒的人们专用的通讯手段，看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第十二门徒的人，又要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动了。

看着那只信鸦，法比奥不由得摇了摇头。虽然同为教廷下属的机构，但是第十二门徒和圣堂武士们所做的事情几乎完全不同。如果说锄强扶弱、明辨是非的圣堂武士是代表了教廷的光明面，那么专门搞暗杀、破坏的第十二门徒组织就是教廷见不得人的一面。而对于这位圣堂武士的总长官来说，偷偷摸摸的暗杀、破坏都是非常无耻的行为，所以对于第十二门徒，他并无好感。

“如果教宗阁下做的这一切都是正确的，那么就没有必要用暗杀和暗中破坏这种下三滥一般的手段去达成这些目的。”法比奥认同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教宗瓦兰丁一世的想法。将这个国家团结在圣旗之下，确实的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不少好处。至少，从他听到的消息来说，南方的各个城邦，要比北方安稳的多。但是相对的，他却时常发现，那位雄才大略的教宗阁下采取的行动，很多是他不能理解的。比如暗杀，比如暗中搞破坏，又比如在北方的某些城市发售“赎罪券”。这些在他看来，都不是正大光明的手段。

“不，教宗阁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吧。”每当他开始质疑教宗的时候，他都会用这句话停止自己继续思考下去。毕竟，作为教宗亲自授予“教廷之盾”称号的圣堂武士总指挥，他必须时刻保持忠诚。这样，教廷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才会牢不可破。而以他个人而言，这位曾经对他有过知遇之恩的卡斯塔纳公爵，也是他发誓效忠的对象，他不应该对这位大人抱有怀疑才对。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街道上点起了油灯。街边的小酒馆里，传来了人们的喧闹声。而贵族们，也都纷纷坐着四轮马车，来到了剧院的门口。夜晚，总是让人放松的时间。有钱人和贵族们，会选择到剧院听一场歌剧，不管是真的去欣赏歌剧，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向其他的同类们搭讪、示好，总之只要是社会上流的人物们，都会在晚间抽空来到剧院。而平民们则会选择到小酒馆里喝上两杯，疏解一下一天的疲劳。又或者拿起骰子，用自己收入的一部分小小的赌上一把。而法比奥并没有加入这两群人中间的任何一群，他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中走了一圈之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休息、就寝。明天他就要去另一个城市，到法庭里去做和今天一样的工作了。而这对他而言，也是为了维持圣旗下的公正，所必须做的工作的一部分。

“统一在金色十字圣旗之下的国家，必将是一个公正、有序的国家。”教宗在向众人宣布他的想法时，曾经这样说过。而法比奥，则确信，这样的国家，不久之后就会诞生了。而在这之前，只要他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