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 148 觉醒

史环球看到卜贵英走了，连连喊了几声“贵英”。

卜贵英连头也没回，根本不理采他。

史环球无可奈何地回到屋里坐下，气恼而羞愧。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猛一仰头，把一杯酒全倒进嘴里，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季如森见他脸红嘴青，涕泪交流，赶紧为他倒一杯开水，说你咋的了？是酒蹿到气嗓里了吧？喝口水顺顺。

史环球接过茶杯喝了两口，然后又咳嗽了一阵，才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他站起来抬手扯下搭在门旁的破毛巾，也不管脏净地擦了擦嘴脸，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臊……我迟早要收拾你，总有一天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季如森偷偷摸摸地把史环球送到屋后，回头就钻进了茅房。

他两手捧着下巴蹲在那里，回想着史环球见到卜贵英以后的尴尬场面，使他对史环球的说法产生了怀疑：这哪像“女朋友”呢？更不像“睡过觉”的“未婚妻”呀！是他吹牛还是她变心了呢？

哼！肯定是史环球吹牛，看他那长相，还不如我呢，人家一个大学毕业的闺女能看上他？不过，史环球是国家干部哇！也许……

季如森从茅房回到屋里，父亲就朝他说开了：“这么好的天气，你，你不去工地干活，队长不扣你的工钱？一天二十多块呀！”

“我请了病假，半天不扣钱。”季如森还有点不耐烦地说。

季兆岭说：“你请病假？你有啥病？你不要认为卜月涛好讲话，他要是知道你骗他，他就可以不要你！”

喘息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可知道你进工程队，我求了多少人？我拄着棍子一家一家的像拜年一样，多难为情呀！最后还是人家农主任出面找月涛，你才进了工程队的。”

季如森很委屈地说：“他昨天下午托人带口信，说今天上午来找我有事儿，你说我不在家等他行吗？孬好是个朋友，人家还是乡里的干部，我能不理人家吗？”

听儿子这么一讲，季兆岭的声调软和了一些说：“乡里干部？我看他这个干部，也不一定是个好东西，你听他讲的那些话，像个干部样子吗？还没有一般村民的觉悟高呢！”

他又喘了一会儿说：“我告诉你如森，农主任真正是个好人，他回来以后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对村民有益的好事儿，至于他跟卜月娥的事儿，那也不怪人家农主任，是月娥自己情愿的，不是人家农主任强迫她；再说了，婚姻都是前世有缘的，不是乱配的，人家是五百年前，就配好了的，谁能阻止得了？”

他又喘息一会儿接着说：“你呀！千万不要再听，卜学仁的话了，他从小对农主任就有成见，总是背后说他的坏话，捣他的鬼。卜学仁，不是个好东西，一肚子坏主意，谁跟他学谁倒霉。如森呀！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继续跟他们，那号人掺和，吃亏上当的，肯定是你自己。”

季如森不只一次听过父亲和爷爷的类似教导，他的心也不像原来那样“死”了。自从进了工程队，卜月涛按照农世通意思，把季如森放在几个忠厚老实、为人正直的工人中间，“让他接受好思想的熏陶”。

在那个作业组里，除了组长外，还有几个四十多岁的本村人，他们都算是季如森的长辈，这些人在干活之余，常常讲述卜学仁过去和现在的种种劣迹。

起初，季如森不以为然，认为他们对卜学仁有意见，故意说他的坏话；后来他认真思考了人家的话，觉得不是造谣，有一定的道理。他也常常回想自己记事以来与卜学仁的交往，也慢慢地感到卜学仁对自己的“教育”有些“不妥”。

尤其是他彻底弄清了卜学仁把死过以后的大女儿卜月雯又许配给他的那件事情，觉得自己受了骗，联想到为卜学仁花掉的那些钱，又觉得自己上了当。

后来，季如森又想起“傻妮的事儿”，他隐隐约约地觉得，那是卜学仁在他脖子上套的一根绳索——咋那么巧他就赶上了呢？

卜贵英离开季兆岭家就直接回到大院去找农世通，见面就说：“农舅爷，‘史球’那条癞皮狗到季如森家来了，他俩还在一起喝酒呢！”

“他今天来不是冲着你来的。”农世通缓缓地说，“从季兆岭向我反映的情况看，他还有可能在打月娥的主意。你们都不要怕，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你们要提高警惕，不要单独和他来往，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卜月娥看着卜贵英说：“俺俩准备好棍子，那天他来寻衅，就打他一顿！”

“你们莫干蠢事了。”农世通笑着说，“你俩加起来再乘以二也不是他的对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的话是要吃亏的。”

卜月娥扒在卜贵英的肩头上，半真半假地说：“贵英，你告诉云汉，让他找机会收拾‘死球’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成天往这里跑了！”

“你这主意也使不得，让云汉提高警惕是应该的，但不能找机会收拾人家。”农世通说，“人家好劣是个国家干部，就因为你们讨厌、害怕就打人家？那是要犯法的，怎么能让云汉干这事呢！”

卜贵英说：“他不会干这事的，我说也没用。”

卜月娥“嘻嘻嘻”地笑一阵，然后说：“贵英，你没说心里话。现在，你要让云汉‘上刀山、下火海’人家都‘在所不辞’，何况这点小事儿呢！”

她说的这句话是有出处的，在张云汉给卜贵英的情书中，就有“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的句子。

那是前天早晨，卜月娥在房门里捡到一个折叠成棱形的纸块，拆开一看竟是张云汉给卜贵英的情书，看完后又按原样叠好装进口袋里。

中午，卜贵英回来后到处找东西。

卜月娥说：“你丢了什么宝贝这样着急？莫非是情书不成？”

卜贵英立刻红了脸说：“小姑，是你捡到了？”

卜月娥问：“你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卜贵英说：小姑，你别逗了，我跟你说实话……

卜贵英和张云汉虽然进入了热恋阶段，但对外他们还是极其保密的。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很少在一起活动，采取的手段还是过去的老办法——鸿雁传书。

因为他们每天都有相遇的机会，互相传递个纸条非常方便，而且还不宜被别人发现。他们之所以要进行不合时代潮流的“地下恋爱方式”，主要是卜贵英怕爷爷知道会出来作梗。她想等自己与长云汉把终身确定之后，才请两个姨奶奶出面告诉爷爷。如果他不同意，就跟他说“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了”，就是再不通，他也无计可施了。

农世通正在和卜贵英、卜月娥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打开手机，满脸兴奋地说：“啊！是丹若？你好！姐和姐夫也好吧？……嗯，好……太好了！谢谢你，我替她们全家谢谢你！……好，我等着……你要保重身体啊！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