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 115 蓝天作证

卜月娥躺在被窝里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一种胜利的喜悦覆盖心头：没想到他能

搂得那样深情，也没想到他能亲得那样亲切，更没想到他还不想让我离开。

不过，卜月娥并没被喜悦冲昏头脑。

她想：农伯会不会是一时冲动呢？他是个非常重理智、重声誉的人，会不会经过思考又反悔呢？会不会……不行，我必须采取措施。

农世通虽然一夜没怎么睡觉，但还是按时起来了。

他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情节和卜月娥的那些“理论”，总觉得有些玄乎，像梦境一样，甚至怀疑那些情节的真实性。

他在大院里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就出去散步。他沿着水泥路，越过南大桥，顺着学校操场向南走去，在岗楼附近遇到了张云汉。

张云汉笑盈盈地与农世通打招呼，说“农伯您早！”

农世通笑笑说：“昨天中午吃好了没了？”

张云汉说：“那么多的美味佳肴，还能吃不好吗？”

农世通很想问问关于卜月娥的情况，但又觉得不合适或者是多余的，想来想去，还是拐了个弯子问：“还没找到谈恋爱的目标吗？”

张云汉为难了：实说吧，有违卜月娥；撒谎吧，又对不起农世通，咋办呢？

农世通看透了他的意思，又接着说：“云汉，不要为难，说实话，也许我能为你想点儿办法帮个忙咧！”

张云汉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卜月娥的话如实地讲了。

农世通两眼瞅着地面，抬手拍一下张云汉的肩膀说：“再物色一个吧！”

昨天，张云汉与卜月娥分别后就骑自行车回家了。

还好，卜月娥最后和他说的话虽然让他失望，但刺激不大——毕竟没有交情嘛！不过，他进一步认定卜月娥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谁做了她的丈夫，谁准能幸福一辈子。

当然，他没办法知道卜月娥的恋人是谁。

张云汉知道卜月娥很关心、很敬重农世通，这和他本人是一样的心情。所以，他也不想费脑筋去侦察卜月娥的恋人，这是无聊的事情，有啥必要？

农世通怀着喜忧参半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转身往回走，刚迈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会儿，便低着头向南走去。

他刚拐过猪场的围墙，突然看见卜月娥站在他父母的坟茔前，捂着嘴朝他笑。

农世通愣住了，大清早，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卜月娥面前，然后小声地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卜月娥大声回答：“找你呗！”。

“找我？”农世通更是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到这里来？”

卜月娥顽皮地看着他说：“昨夜里‘公婆’就告诉我了，说他们的儿子今天一定要来向他们请示、回报的，所以……”

然后她又说：“怎么样？张云汉把实话对你讲了吧？心里还不踏实？我的人哪，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农世通听到“我的人哪”四个字，觉着心脏弹动一下，两条腿酸酸的；他镇定一下情绪，轻轻地摇下头，咂了咂嘴看着卜月娥，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卜月娥看着好像神貌分离的他，突然神秘地问：“哎！农伯，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农世通机械地回答：“今天是……”

然后，他略有愧意地摇摇头。

“今天是2001年1月2号，星期二，农历腊月初八——黄道吉日，宜于婚嫁。”卜月娥向前一指说，“你看，太阳也出来了，多么美妙的时辰，多么理想的环境，这是天赐良机；农伯，现在就当着‘两位老人家’的面，俺俩，结婚吧！”

农世通怔住了，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

他瞪着眼睛，看着卜月娥整了整衣袖，两手拢一下头发，面向坟茔，端端正正地站着，然后庄重地举起拳头宣誓：

“红日为媒，蓝天作证：卜月娥愿嫁给农世通为妻，终生相伴；我若有歹心邪念，天诛地灭！”

卜月娥的突然之举使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农世通突然转弯了，他觉得热血沸腾，神魂荡漾。怎么办？她已经向父母的亡灵发誓了，我能拒绝吗？如果我现在拒绝了她，这个美丽的天使很可能要从人间消失，那我不就成了罪大恶极的人吗？

他望着高举拳头、昂首挺立的卜月娥像雕像一样地站着，身不由己地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姿势与她并排站着，然后也举起拳头：

“我，农世通愿做卜月娥的丈夫，终生不悔。如有……”

旭日缓缓上升，艳阳照射着大地，照射着万物，也照射着这对奇特的夫妻。

卜月娥擦干喜泪，紧紧地偎依着他，抬手去挽他的臂。

农世通朝岗楼上望一眼说：“月娥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不能太亲近了，要注意影响。”

卜月娥歪着头说：“现在你还怕什么？我正想让大家都知道俺俩的关系，省得他们背后乱嚼舌头瞎猜测。”

农世通又朝四周看了看，小声说：“月娥，我的好妻子，听丈夫的话，也算我求你了：这事现在不能去声张，一定要严格保密。我不是怕公开，只是想尽量晚一点，因为我们的事业刚有点起色，不能因为咱俩的私事儿影响它。”

卜月娥看着他，然后笑笑说：“好吧！我听你的。俺俩就做一对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地下夫妻’，秘密地爱着。”

农世通点头说：“你暂且受点委屈，到时候我会加倍补偿的。”

听了这话，卜月娥反而严肃起来了。

她说：“听你讲的，什么‘求’呀、‘委屈’、‘补偿’的，我是为了那些吗？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听你的安排。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再为我去折磨自己了。”

农世通和卜月娥相距两三米的距离走进大院。

柯兰芝穿着围裙出来送热水瓶，看到卜月娥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奇地问：“又碰到啥好事了这样高兴？”

卜月娥急忙跑到柯兰芝面前神秘地说：“再过三天，我们的优质猪就有新一代了，一下子就要添两三百头小猪娃，你不高兴吗？”

柯兰芝说：“啊！这是件大喜事儿，值得高兴。等母猪产仔那几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庆贺庆贺！”

农世通听着她俩的对话，觉得心里好快活，因为他不但对卜月娥说出的话称心如意，而且对这个已经是“妻子”的女孩子更是称心如意。因此，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可是大院里近几天以来的新气象。

听到笑声，柯兰菊和季霞都出来了。

季霞问：“什么事儿使你这么高兴？”

农世通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说：“你们没听到？兰芝说母猪产仔的时候给我们做好吃的，庆贺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