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风雷 第十一回 刘繇宫门击鼓 荣晦黑夜丧命

那天，司马玮被抓之后，关在卫瓘府第的刘繇获得了自由，得知卫瓘祖孙三代男子，除卫璪、卫玠两个孩子之外，一共九个，全被荣晦杀死，强忍悲痛，决定担负起殓葬他们的责任。

殓葬少不了棺椁，少不了殓衣，少不了民工，少不了墓地……哪一项都少不了要用钱，而且是大堆大堆的钱。他巡查卫府，府库洗劫一空，别说金银细软，就连柴米油盐，也荡然无存。府中女眷，别说贵重的首饰绢帛，就连丫环们的粗布衣被，稍微新一点儿的，也被抢了个精光。

他没有打退堂鼓。他回到家里，打开仓库，搬出所有的金银细软，搬出所有的粮食；他来到卧室，拿出妻子所有的金银首饰，拿出箱中所有的丝绸衣被。待他和奴仆赶着车子离开后，他的家和卫府相差无几。

这天，他埋葬完卫瓘及其八个子孙，听说司马玮及其同党全部被杀，心里十分高兴，决定去趟刑场，看看荣晦遭到报应的模样。

孟观刚刚运走司马玮的尸首，刘繇就来到刑场。他仔细地察看了两摊尸首，感到非常奇怪：里面有公孙宏的，有岐盛的，但是没有荣晦的；有公孙宏家里的，有岐盛家里的，但是没有荣晦家里的。是像司马玮那样运回家里了？他决定到荣晦家里去看看。

他来到荣晦大门前，让他奇怪的是，看到两个尉卒押着两车东西和荣晦的妻子儿女朝着荣晦家走来；更让他奇怪的是，从大门里走出来迎接的一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荣晦。

原来，就在司马玮下廷尉那天，贾谧来见贾南风，讲了荣晦求见的情况，要贾南风让司马衷再下一道诏书，把参与杀害司马亮和卫瓘等的人分作两类：一类是司马玮的同谋者，一律处死，灭族；一类是司马玮的受骗上当者，一律宽大处理，只罢免官职，遣返回乡。说这样做，不只不影响他们的大计，还会得到更多大臣的拥护，因为大大减少了斩杀的对象。

贾南风答应了他，因而不只荣晦没被收捕处死，就连那两车已进入廷尉部的人和物，也原封未动地被送了回来。

刘繇一无所知，怒气冲冲，觉得不可理解。他来到廷尉部，说荣晦是司马玮的同党，说荣晦是杀死卫瓘一家九口的凶手，问为何让他逍遥法外。

廷尉心平气和，拿出一道诏书，指着其中的一处让他看，那上面写着“为楚王所诳误不是本案同谋者都宽免遣去”。

刘繇：“荣晦是趁机报怨，算不上是‘为楚王所诳误’。”

廷尉：“但是，他也算不上是‘本案同谋者’啊！”

不过，刘繇还是明白，问题不在廷尉这里，要处死荣晦，还得皇上另下诏书。可是自己职位卑微，别说说服皇上，就是见到皇上，也不容易。于是赶回家里，写出一份惩处荣晦的请求，邀集了侍卫长等见证人，带着黄幡，来到皇宫门外，擂起了登闻鼓。

司马衷受了风雨雷电的惊吓，本要好好休息，听到鼓声，不得不登上御座。

司马衷让董猛走出宫门，问刘繇为何擂响登闻鼓。

刘繇送上惩处荣晦的请求。

董猛回到朝堂，呈上刘繇的请求。

刘繇在请求中写道：

“当初矫诏者来到卫公宅，卫公受诏当免官，立即送出印绶，虽有卫士兵仗，未动一刀一枪，按诏命单车出府第。按诏书之文只免去官爵，而右军以下之人却借诏命行其诈伪，违背诏书本意，杀害宰辅，不再上表请示，蛮横地逮捕卫公子孙辄皆行刑，杀害大臣父子九人。伏见处理此事的诏书说‘为楚王所诳误不是本案同谋者都宽免遣去’，按诏书之意，这些杀人者好像是被驱逼的手持白杖的乡里人。按法律，受教唆杀人，也不得免死。何况害死功臣，残杀忠良，虽说不是主谋，理应不可赦免。今元凶虽死，而杀人凶手还在。臣怕有司不知事实详情，或有漏网，凶手不能尽诛，使公父子仇人不灭，冤魂永恨，诉于苍天，苦痛之臣，悲于人世。臣等身被创伤，殡殓刚完。谨条列卫瓘前任司空时，帐下给使荣晦因伪诈被黜，知道卫瓘家中人数，子孙名字。荣晦后转为右军给事，捕卫瓘那天夜里，荣晦在门外高声大呼，宣诏书免公官爵还府宅。门开后，荣晦来到中门，又宣读所带伪诏，亲手取掉卫公的印绶和貂蝉冠，催公出府第。又按次序登记搜捕卫瓘家人及其子孙，皆用兵仗押出，停在东亭道包围看守，并在一时之间全部杀死。卫公子孙被害实在是由于荣晦。带人偷盗抢劫府库，都是荣晦所为。拷问荣晦一人，众奸人都会供出。请验证事实，予以灭族。”

司马衷不知如何处理，把它交给张华。张华看过之后，以为荣晦杀害卫瓘子孙八人，是趁机报复，不在“为楚王所诳误”之列，且手段残忍，实属罪大恶极，应该予以灭族

司马衷连连点头，让张华拟出诏书。

刘繇接到诏书，带着侍卫长等离开了皇宫。

廷尉接到诏书，连忙派出尉卒，收捕荣晦和他的亲属。

尉卒们赶到荣晦家里，没见到荣晦，也没见到荣晦的妻子儿女。

原来，荣晦在迎接从廷尉回来的两辆马车时，看到刘繇颜色，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派了一个下属专门注意刘繇的动静。得知刘繇撞击皇宫门前的登闻鼓，觉得有些不妙，带着妻子儿女和两车金银细软，匆匆地离开了洛阳城。

尉卒们打听到荣晦的去向，连忙追出了洛阳城。

荣晦看到尉卒追了上来，环顾四周：田野里，麦子已经收割，光秃秃的，没处躲藏。不过，他没慌张。拿出纸笔，向贾谧写了一封信，塞到一个奴仆的手里，对着那个奴仆的耳朵，吩咐了一番，要那个奴仆半路上溜下车去，把这封信送到贾谧的手上。

贾谧看了荣晦的奴仆送来的信，又连忙赶到皇宫，把信交到贾南风的手中。贾南风看完信，问贾谧：“怎么办？”

贾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贾南风点了点头。

荣晦被抓进廷尉部后，不但没有被审讯，还美美地享用了一顿酒肉。他以为自己给贾谧的那封信已经见效，心里非常高兴。他想，放他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天色黑下来了，尉卒把荣晦和他的妻子儿女从关押的房子放出来，带出廷尉部，走出城门。荣晦问：“去哪里？”

尉卒：“送你回老家。”

荣晦没想到这么快就放了他，步子也轻快起来，以至好几次因被绷紧的绳子牵掣着而迈不开步，使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催促着：“快点儿呀！”

他不知道催促了多少次，那些尉卒不但没加快脚步，反而让他停了下来。他问为什么不走了，尉卒说到了。

他的老家离这好几百里，坐车也得好几天。

他问：“是等车吧？”

尉卒没有回答。

他以为尉卒觉得他明知故问，懒得回答。

他懒得与尉卒们计较。为了打发时间，他环视四周，想判断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结果是吓了一跳：刑场！这里是刑场！他被押上了刑场！

“准备行刑！”廷尉的声音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

他不甘心，问廷尉：“贾侍中知道吗？”

廷尉：“知道！本官愚意，待审讯之后再行刑，但贾侍中拿来了皇上的手诏，不许让你见到明天的太阳！”

荣晦：“我有话……”

廷尉：“斩！”

荣晦的脑袋带着未说完的话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他妻子的脑袋掉到了地上，他的儿女的脑袋都掉到了地上。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