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万界最大黑手 第六章、三大势力的屠龙之术（四）

“小十三，最近学业如何？”走在路上，方父像是随口一说一般，但那略带紧张的脸色暴露出了自己内心的慌张——他知道自己现在略带闲适的生活是谁带来的，也知道该如何保持下去，但是为了避免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带来太大的压力，所以无论是方父还是方母都从来不会再方腊的面前讨论。

“老师说再过一年，我就可以去尝试一下解试了！”方腊一脸自信的样子，“大约也有个五六成把握！”（PS：北宋没有秀才考试，童子考试这一说，凡是能参加解试的都被称呼为秀才，资格由乡中选拔考核或者举荐，通过解试就是举人，举人身份保持三年，可免税，秀才暂无特权，但是风气尚文，所以地位较高。）

“是吗，那十三你可得加油！”方父的眼中带着对未来的希冀，随即抱起了自己的儿子，大踏步的往前迈去……

……我是在学堂学习的分界线…………

夜晚，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外祖父归来——说起这方腊的外祖父，翻遍历史也没找到人名，就暂定为钱更——

钱更以前是一名举人，后来在进行过几次礼部举行的省试都未能通过之后，钱更意识到自己不是那块料，果断的退下经商，靠着举子免税的特权以及崇高的身份地位，一路上走南闯北，倒也打下了一份不薄的产业，加上以前存留下的人情关系，家业也能勉强守护住，当然上下打点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也能算得上是一位中产阶级了，你们可别小看这中产二字，在宋代以有无地产分为主客户，主户又分五等，一二等为上户，三四等为中户，第五等为下户，而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一，庆历元年戊戌条提到：“中等以上户不及五分之一，第四五等户常及十分之九”。

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的都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着有一天活做就有一天饭吃的日子，至于这部分人有多少？

《元丰九域志》记载，元丰（1078年—1085年）年间即赵煦当政期间，全国有户1600万，算上没有人权的流民以及隐户，那么一共达到1900万户不难，人口数逼近一亿。

而在这些人之间，据《元丰九域志》统计，上文提到客户的人数约占全国户数的35％，接近三千五百万人，

对于客户，他们到底承受了多少重担呢？

——“而田之所入，己得其半，耕者得其半。有田者一人而耕者十人。是以田主日累其半以至于富强，耕者日食其半以至于穷饿。”（苏洵《嘉佑集》卷五《衡论·田制》）。

换句话说就是拼命的种田，工作，累个半死还要客户挨饿。

面对如此巨大得负担，加上几乎年年发生的天灾以及人祸，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流民自然日渐增多，那么流民坚持起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信奉各种教派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大宋怎么撑下去的暂且不谈，但从这里你们就可以看出，作为中产的钱更在社会上也是有点地位了，更何论还是个人人尊崇的读书人。

………………

方腊对自己外祖父的回归一向抱有期待，因为走南闯北的外祖父总是会给自己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玩意，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谁叫他是二家最大的读书种子呢？就连钱更也期待着方腊在政途上走到比自己更加遥远的地方，获得更好的身份，以此庇护方，钱二家。

毕竟这年头，没个身份在手，随时随地就有可能被那些豪强大户吞入腹内，消化的一干二净，再说了，自家的几位出了方腊外，既没有读书的天分，也没有习武的恒心，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钱更也只能将一切寄托在方腊身上。

将带来的美食放到火炉上烫着，前几天刚刚回来的钱更走到方腊面前，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几个泥偶娃娃，面带笑意：“来，这是我特地从京城带来的‘磨喝乐’，拿去玩吧！”

在钱更手上拿出的磨喝乐系梵文的音译,也写作“摩罗”。是有泥巴制作的泥孩儿,端正细腻,爽滑无比，大小不一,各种神情惟妙惟肖，身上的衣服也如常人一般，甚至更加华美，也就是全民喜爱的大宋版芭比娃娃。

别小看这玩意，即使不少人都在做，但是价格依然居高不下，再加上本钱低，凭手艺吃饭，苛捐也少，甚是养活了不少人。

方腊一脸惊喜的将东西收好，在外祖父的示意下回到内厅玩耍兼读书，而憨厚的方父见到如此贵重的东西在一旁搓着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贤淑的方母出来打圆场了，她先是面带微笑的从方腊欢喜的背影中转过来，随即轻轻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方父，再微施一礼：“父亲太过宠溺小十三了！”

“这有什么，钱赚到了就是该花的!”钱更面上的笑容带着苦涩，“要是真留下来，存在家中，我反倒会坐立不安了——这人啊，先是有身份接着才能有财富，获得了过量的财富反而是一种罪过……”

“爹既然觉得如此，也该待在家中颐养天年了！”方母回想起自己父亲似乎还有一个比方腊大不了多少的儿子，劝道，“前些日子我回去的时候，弟弟一直在偷偷的问父亲您还有多久回来！”

“不走了，不走了！”钱更轻叹一口气，一边示意自己那憨厚的女婿把烫好的黄酒和软羊一起端上桌子，“原本以为老大人既已回归朝廷，成为先皇托孤重臣，朝廷当一扫晦气，赢得重光，没想到老大人也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党争之中，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软羊就是酥软的羊肉，也就是炖烂了的羊肉，在宋人喜欢称呼为煨软。

煨软了的羊肉广受欢迎，所以东京到处都卖软羊，钱更走南闯北也好这一口，另外，宋人言论相当自由，到处都有议论国家政治的，酒足饭饱之后就开始大骂特骂朝廷那不过是家常便饭——毕竟，大宋不以言获罪！

“泰山多言了！”闻听此言，原本还在卖力的小心翼翼的为火炉加上炭火的方父接口道，“朝堂上的事情与我等何干，即使政局一日三变，我们的日子还不是一如往常？再说老大臣现如今也已经老了，没有以前那种锐气了！”

“你倒是看的通透!”钱更轻横一眼，方父虽然憨厚，但是总能在短时间内看透本质，这也是得他另眼相看的一大原因，“前些日子，老大臣还想着再度清查一遍京城周围的隐田，结果第一天下令，第二天就被皇太后给驳回了，满朝文武大臣过半反对，就连大臣的弟子也开始出现动摇，有中立的倾向，年幼的官家失踪半年，了无音讯，却也没人敢于寻找，先皇留下的二位亲王蠢蠢欲动，朝廷之上党争伐异却又不做实事，政令一日三变，在全国各处都有食野菜教（就是明教，宋朝的称呼）的据点，我看这新法迟早要完……”

钱更的话语中也没有多少对自家皇帝的尊崇，反而只是单纯的像谈论一个大官一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当然，你们别以为这是特例……

大宋皇帝其实是没有什么威严的，毕竟自从宋祖赵匡胤立下‘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国制之后，

有宋一代的立国精神，就建立在对官僚地主的纵容上，统治者以此自吹为”宽容“。

但是别以为这样子宋朝的官员大部分就会有良心了，好好做事了。

正如我所说的——对一个庞大的群体来说，良心这玩意，能值几个钱？

宋代的官员们一边拿着历代少见的优厚待遇（皇上说这是养廉的），一边照旧贪污受贿，徇私舞弊，东窗事发时还可以从祖宗遗训中得到法律的豁免。

地主大肆兼并土地不算，还要把这土地隐瞒起来不交税，仅仅京师附近的土地，连皇帝都不敢丈量，这个月下令丈量，下个月就收回成命，自称害怕”扰民“，而王安石新法为何突然失败？

他要在全国范围内丈量土地，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然很快就成了奸臣。

大宋啊，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管他们这么多干啥？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就行了？”眼见泰山唉声叹气，自己妻子紧皱眉头，作为一家之主的方父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打圆场，当然，这也是大部分小民的看法，只有被逼无奈，实在走投无路了，他们才会站起来反抗。

闻听此言，钱更一愣，随即架起筷子：“倒也是我失言了，来，来吃……”

随着伙食的开始，一切都静默无言，三人开始聊起家长里短开来，而这一切，都被远在里间的方腊听得一清二出，他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原本那微微的声响也开始变得略微明朗起来，好像是在说众星亿亿，不若...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