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之齐鲁柳长青 第八章 离情（六）

“噢，原来这样啊！”式薇叹道，“要是这样的话，可难为你们背了这么久的黑锅了。”“咳，这也没什么，哪里还没个好人，哪里还没个坏人啊！”老大倒是挺坦然，“只是这断章取义真是害人啊！”“那可不！不光这些地方俚语，就连《论语》里孔圣人的话也有这样整的！”不归接道，“像‘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还有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也。’”“对，《庄子》里也有类似的！”式薇说道，“像上学的时候，老师经常说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其实后面还有‘以有涯随无涯，则殆矣’。还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好多呢！”“那现在你还觉得他两合适吗？”二哥问道，“要不换我试试！”“你不是蒙族的吗，不合适！”“你不也是蒙族的嘛！”“哎，二哥！长幼有序，先来后到啊！”老大说道。“这话不能这么讲，”老三插话道，“你也不能一厢情愿，你得看人家姑娘的意思，没准人家就喜欢我这胖胖的类型呢！”不归看着这三活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已争成这样，也够出息的了，便赶紧打断道：“我说你们要追人家，你得讲究底蕴吧！就我所知，人家姑娘可是文学社的外联部部长呢，你们没点墨水可不行！”三人听了，倒也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知难而退了。

六人吃完饭，还不到九点，二哥建议去唱歌，不归听了说道：“明天我姐就走了，回去还得收拾东西，也得好好休息休息，算了吧！”九妹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三个只好作罢。到了东区北门，不归要去送送九妹，就没跟着他们三回去，和九妹式薇三人沿着路边慢慢往旅店走去。刚才的热闹早已不见了踪影，三人就这么沉闷的走着，街边白杨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人走在上面，身上也落满了斑点，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在偌大的世界里四处寻觅着，那可望不可即的感觉也不过如此。“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式薇首先打破了沉寂，说着就拉着两人往前走去。“这里就是附近最高的楼了，”式薇把两人带到医院的顶楼，“从这里望去虽然只能看到青城的北半部分，但最美的就在这里了！”式薇停顿了会儿，继续沉吟道：“人生好多事情就是这样，除了眼前这些最美好的，背后的种种看不见的就让它静静的待在那里吧！留一份纯真在这里，记住此刻最美的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忘却呢？”不归和九妹听了，已明白式薇的意思，才呵呵笑过下了楼。不归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想着明日的离别，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或许自己和九妹大概也就这样了，纵有万般不舍，终也逃不过天意。只是想着九妹将来相拥在别人怀抱，这种情景想想也是不是滋味，那现在式薇的感受不也正是如此吗？这几天式薇的心思自己也明白了不少，若真是如此，那她的这份心意更是万万不能辜负了。可这又谈何容易呢？式薇家里的条件想想就非富即贵的，自己到时又该如何打动她的父母呢？看来目前也只有拼搏一番，名与利但只占住一样，到时也算得上一种资本，届时也好再作计较。

第二天不归早早便醒了，仔细收拾了一番，才转身出去。火车是在中午，吃过早餐，时间还早，九妹回到旅店收拾着行李。不归突然想到，好不容易来一回草原，这下回去哪能不带点特产呢！和式薇悄悄说起这事，式薇转念一想，便和九妹说道：“九妹，你先收拾着，我和大胡子回去拿点东西。”不归骑车带着式薇，按照式薇的指示到了民族街——一条小巷子，只有一边是商铺，另一边是一长长的围墙，上面画满了各种形象的成语故事及宣传标语。式薇领着不归逛了好几家特产店，几番比较下来，终于敲定了中间的一家。像奶皮子、奶豆腐、奶酪、奶果子这些，虽然可能老家人吃不惯，但还是每样来了几包。最重要的还是牛肉干了，虽然价格不菲，可不归也是分装了两袋。最后还要了两瓶马奶酒，别的倒也罢了，只是酒囊作的很是别致，弯月状，一面是成吉思汗绣像，一面是几匹奔腾的骏马，非常具有观赏性。两人出来的时候，路过旁边的礼服店，看到一顶帽子很是别致，进去询问了下价格，不是很贵，便买了下来。

中午，车站。“我走之后，你两一定要好好的。”九妹千言万语，只挤出了这一句，然后搂着式薇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到时一定要来给我当伴娘！”说完走到不归身前，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不归手里，望了不归一眼，提起行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里。不归正不知该如何与九妹告别，心中正酝酿着一句一句的嘱咐，正打算嘱咐几句的时候，九妹竟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不归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今年夏天，来N大报道的那天清晨，不归之前都没敢告诉九妹，可九妹早早就在村头的湖光亭里等着了。九妹牵着不归的手，那时也是一句话没说，静静的陪着不归沿着山间曲折的小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一条路走了好久好久，直到父亲上来说快赶不上汽车了，九妹才不舍的放开了手。不归回头望了好几次，九妹就一直杵在原地，望夫石一般，就那样一直凝望着不归。现在不归是真正体会到九妹当时的心情了：此地一为别，千里觅知音。不知不觉，不归就把那天分别时写的那首《金缕曲》轻轻吟唱出来：悔不付初卿！夜阑清，静倚星辰，痴数流萤。犹记当年桥下月，盈盈流水舟轻。忍分离，紫袂除尘，人在天涯断肠行。青梅雨，点滴竹马曲。人静静，路亭亭。此情憔悴成追忆。只影迷，塞雁孤寒，对南而泣。喜得人前不是我，醒时梦时为你。戍吴钩，山河释梦，万树梨花落漠底。又思君，何时归故里。纵离离，情依依。真是一字一锥心，一句一滴血！式薇在旁边听着，等到不归说完，才望着不归，蹙起眉弯，狠狠蹦出个“哼”，转身头也不回的就望前走去。不归这才想到，式薇这几天肯定也是攒了不少的情绪，如今九妹刚走，她才开始发作，也是难为她了。九妹好哄，人只要在她身边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可式薇这个小鞑子，不知该怎么打叠起来呢！真是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