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之齐鲁柳长青 第一章 初见（三）

N大那时还没有南校区，除了交通学院和艺术学院有自己的校区，其它学院都在本区教学，而灯会的举办场地——东校区，仅仅是四栋宿舍楼，每天去本区上学还得翻过一座天桥，走大约五六分钟的路程。而东区后面的一条街——黄街，大小商铺林立，饭店居多，每天晚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文学社这次聚餐的饭店就是其中一家，名曰新疆红柳庄园。“大家有什么忌口没有？没有的话，那我就随便点了。”何方淼等大家坐下后，便开始张罗起来，俨然以主人自居了。金佳露和胡不归紧挨着何方淼坐在他的右手方，这边挨着不归的便是李式薇和许洁；左手方便是刚才那两位女生，其余三个男生坐在了包房靠门的一边。“饭呢还得做一会儿，我趁这个时间给大家介绍介绍。”何方淼站起身，望向自己这边，“金大美女大家都认识了，电信学院的院花，在座的以后如果有数电、模电、高数，这些搞不明白的可以找她。”说完转向自己的另一边，接着介绍道，“坐在我旁边这位美女，是咱们文新院的大才女，也是我的亲学妹乔夏同学，现在是咱们文学社的外联部部长；另一位美女呢，是来自计院的刘芳同学，也是咱们的宣传部部长。”何方淼看到刘芳给自己使眼色，马上改口道，“是计算机学院，大家别误会，以后谁电脑坏了找她。旁边那位帅哥呢，是咱们经管学院的王纬，也是咱们的组织部部长，以后有困难，大家就找组织啊。至于你们呢，都是今年新生，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家都自我介绍下，从曹留开始吧。”挨着王纬的便是曹留，“我叫曹留，来自鄂尔多斯，是经管院的。”曹留个子很高，站起来时腿都碰到了桌子。紧接着站起来的，个子不高，眉宇间透着精灵。“我叫赵恒，亘古不变的恒，来自赤峰，也是计院的……”话还没说完，乔夏便冷笑道：“又是一赤峰的，好女不嫁赤峰男，你们两女生可当心啊！”“还有下句你咋不说呢？”赵恒有点不高兴了，“你是哪人啊？”“小乔又调皮了，”何方淼就怕他这个学妹放不下，于是赶紧说道，“下一位到谁啦？”“学姐，他们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赤峰不赤峰的。”不归悄悄的问金佳露。“一个当地笑话，以后你就知道了。”很快就到自己这边了，先介绍的便是许洁，“我是许洁，包头人，来自计算机学院。”她特意把计算机学院说的很重。“我叫李式薇，锡盟人，现住在北京，蒙古族名木齐尔，来自文新院。”李式薇微笑着说。“我叫胡不归，山东人，来自电信学院。”到这就算介绍完了。“不归啊，你说你一山东人，听你口音怎么像是赤峰来的呢？”王纬问道。“我之前都不会普通话的，来了之后就这样了。”不归也是很郁闷，自己上了这么多年书，还是来大学后那天父亲请舍友吃饭，餐桌上舍友表示听不懂，才发现的。后来也是由于黄信，能说会道的，再加上对面宿舍的苏文、孟朗两个赤峰人经常来不归宿舍串门，口音也就慢慢随了他们，现在竟是想说家乡话都不会了，每次和父母打电话，总是聊一会儿才能渐渐转过来。

“不过你的名字和李式薇的很有意思啊！”乔夏也打趣道。能说出这话，不归心里想不愧是文学社的，果然还是有点见识。“不归怎么个情况。”金佳露悄声问道。“式微式微，胡不归。这是《诗经》里的一句。”“原来这样啊。”金佳露恍然道，“你不是想知道赵恒那话的意思吗，有空你问问许洁就知道了。”金佳露冲着许洁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聊什么悄悄话呢，金大美女？”何方淼摆动着才上桌的菜，将啤酒依次递给大家。“不说了啊，菜也上来了，咱们先碰一杯吧，为文学社这次活动的完美成功干杯！”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唯独不归小小抿了一口。“大胡子，你这太不够意思了，就喝这么一口，让我们女生都看不起。”李式薇又借题发挥了。说完大家也都看向了这边，不归的脸滚烫起来。“我没喝过酒。”“来到草原不会喝酒哪行啊！”何方淼劝说道，“要拿出你们水泊梁山，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气概来，来，社长陪你干了这杯。”这句话还真说到了不归心里，于是端起杯一饮而尽。“这才像个山东大汉嘛！”“何大社长，你们文学社就这么点人？还没有我部门人多呢！”金佳露望着屋子里的这点人说。“这不是青黄正接的时候嘛，才开学，各个社团的招新还没开始，说实话在座的几位还是我和几位部长临时发掘的。”何方淼接着说，“所以你们可以说是骨干了，好好努力，前途大好啊！”其实他心里却想说，人再多，一年之后若是没能升部长，恐怕也就这样了，那时就像现在这样，留下的寥寥无几，没能留下的社团里的活动基本上也不会联系你了。社团是这样，咱们学生会恐怕也无外乎此。

说笑着几杯酒不知不觉就下了肚，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作为文学社社长，我得嘱咐你们几句。”何方淼一时严肃起来，“大家既然相聚在一起那就是缘分，殊不知前世的几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当然我不希望大家只是彼此的过客，社团虽小，但五脏俱全，大家有什么想法，不妨现在说说。”“社长这话说的对。”乔夏首应道，“我们既然是文学社，那当然就得多写作品、多投作品，不能默默无闻只做个掉书袋。凡是有征文的，我们就多参加，最好混出个名来，为社团、也为自己争光。”“但也不能是稿就投吧！”王纬紧接着说，“我们既然是文学社，那就不能太乡里巴人，怎么也得阳村白雪些。文人的骨气还是要有的。”“你还阳春面呢！”乔夏嘲笑道，“要我说，往后文学社招新，一定得好好把把关，不能鱼目混珠，泥沙俱下。”没说完，李式薇、许洁这里就咯咯笑了起来。“你说呢，刘芳？”何方淼看向刘芳。“我觉得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打响咱们的招牌。”刘芳沉思道，“就像今天这场灯会，无形中就为咱们文学社增添了名气，这样后面的招新就方便了。”何方淼会意的点了点头，就着她的话题接着说，“今后活动还是要办的，不单只是这种小型的，若是能组织几起全校规模的就更好了。”“其实这也不难，关键还得看你们文学社能不能申请下来。”金佳露建议道，“就拿去年的辩论赛说吧，虽然是学校团委举办的，可他们团委总揽的活动太多了，若是不分权，恐怕下面的社团也不会好过，毕竟像这种比赛，你们出头更有号召力。”“话是如此，可虎口夺食，不容易啊！”王纬叹气道。“凡事事在人为。”刘芳接着说，“只要团委同意，大不了他们主办，咱们承办也行。”“这样的话，人家坐收渔利，咱们图啥！”王纬反驳道。“这事可行，大不了咱们赶在他们前面把比赛办了，他们总不至于步人后尘吧？”何方淼总结道，“所以咱们必须把文学社的名气打出来，最好是在文章上多做文章，这就靠大家多在各种活动上投稿了。”“嗯，社长这话说的对。”曹留忍不住了，“文学社不搞文章，怎能让人信服？”“近期就有个活动，还是个大活动，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许洁突然说道。“你指的是国庆周年征文比赛吧？”刘芳问道，“开学到现在综合楼前的显示屏上，一直都在滚动播出的？”“嗯，就是它。”许洁回答道，“这个活动是面向全省大学生的，范围广，级别高，想是获奖也不容易。”“这种歌功颂德的文章有什么好写的，”王纬不以为然，“纵是花团锦簇，也没什么可取的地方。”“话不能这么说，”乔夏反诘道，“自古只有形式的文章，没有形式的道理。奏章里还有《陈情表》《出师表》，骈文里也不乏《与朱元思书》《滕王阁序》，关键还得看内容。”“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胡不归接着说道。“对，说的好。趋利避害，权重就轻，人之智也。”何方淼高兴的拍着手，“水虽无形而赋万物，好一个得意忘言！来，小胡，咱两干一杯！”说着端起酒杯，略一拱手便一饮而尽，胡不归也紧随其后。“那社长，要是有人获奖了怎么办？”李式薇问道。“大家的意思呢？”“谁获奖谁就是下届的社长！”乔夏建议道。“你就这么自信？”王纬哂笑道，“文新院的不一定文章就写得好吧？”“那也比乡里巴人强。”“如果真能获奖，那当这个社长也名副其实了。”刘芳赞同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何方淼早就想这么整了，偌大的文学社，倘若社长腹中无点墨，岂不叫人笑话。其实他自己是无所谓的，好不好都这一年，倒是这三位部长却只有一个能当社长，如此一来倒也省了不少心。

不知不觉，大家都喝了些酒，不归也有点微醺，倒也少了平时的拘谨，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叶子，别人怎么都叫你小叶子啊？”“这你就不知道了，”曹留探着身子说，“木其尔，在蒙语中就是叶子的意思，好名字吧！”“嗯，好名字，确实是好名字。”不归开玩笑道，“你的名字也不错啊，天下英雄谁敌手，也就是你了。”“是啊，名字都好，就你的这么另类。”李式薇打趣道。“对对，你的咋就这么另类呢？”赵恒也不放过。“小叶子啊，别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能啊！咱两什么关系，说我不就是说你嘛！”“谁跟你咱两呢，不要脸。”李式薇不乐意了，“可要说你不要脸呢，又对不起你这张大长脸，跟驴脸都有一拼。”“咋这么不懂审美呢？我这是东坡脸好不？”众人看着这四个活宝斗嘴，都笑了起来。“东坡脸！好！”何方淼转向这边，“兄弟，没想到你也是东坡粉啊，来咱两再干一杯！”何方淼和他那三位老部下已喝的差不多了，现在早已没有了社长的架子，都兄弟相称了。不归也是来者不拒，斟满一杯就见了底，“水哥，你水咋这么多呢？又是河又是淼的，你五行缺水啊？”“那你胡不归就是五行缺龟喽！”曹留也不忘插上一句，众人顿时就哄堂大笑起来。“咱们称呼人呢为了显亲近，一般都喜欢将其名字减一字。”不知不归要说什么，大家都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像李式薇称呼式薇了，许洁称呼洁了，当然还有曹留称呼曹了，诸如此类的。是不是，曹？”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了最后方才醒悟，这是变着法的骂人呢！众人听了，越发哄然大笑，前仰后合，李式薇都笑趴在桌子上了。“怎么样，我们胡大才子有才吧！”金佳露也笑的不行。“不过这也太损了，你得自罚三杯。”李式薇却打抱不平。“丞相，兄弟口无遮拦，别在意啊，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不归还真的连着干了三杯，之后颓然倒在椅子上，只剩咧嘴笑的份了。这一刻积在心里多年的苦楚，借着这几杯酒似乎也释然了不少。“哪里哪里，玩笑嘛！”曹留也是够意思，陪着不归喝下了这三杯，不过他倒是一点事没有，草原上的汉子果然好酒量。两人就这么互生好感起来，彼此却心照不宣，相视一笑而已。“不行，明明说是自罚的，人家喝了的不算，你得再来三杯。”李式薇仍然不依不饶。“哎，你这小妮子，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金佳露算是真的喜欢上这天真烂漫的蒙族姑娘了，“不归啊，这你都能忍？反正我忍不了了，你看着办吧！”“是啊小胡，你如果能就着李式薇的名字写首诗，只要把她收拾了，我就招你入我部门当大弟子。”乔夏也加入进来。“诗不诗的不好说，我就写首打油诗吧！”不归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蒙族姑娘，由于喝了酒两腮晕上了胭红，灯光照耀下，越发的娇艳无比，尤其是眉宇间的深邃，像极了家乡九妹的不展愁眉，不禁黯然拈道，“我家有位小九妹，爱向空谷幽处居。式样新裁眉不展，薇薇芳心谁可许。”说完不归斜倚着身子早已不省人事，口里却依然念念不忘，“九妹，九妹……”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倒是何方淼和乔夏早已猜中了诗意，只是笑而不语，不一会儿李式薇也羞红了脸，藏在桌子下面死活不抬头。他人看到李式薇这羞答答的模样，料定此诗必有蹊跷，顿时撺掇着何方淼和乔夏，只不过当事人都已这样，两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此时，时间正好过了十一点，宿舍到了熄灯的时候，大家也已意兴阑珊。于是何方淼按照计划分完了部门，结过账，几个男生搀扶着不归慢慢向宿舍走去。热闹的街道依然人来人往，街灯照耀下的宿舍，虽然没了走动的身影，却依旧难掩里面那颗躁动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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