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 第二十二章 暗流

生了孩子的昭华公主的身子变的格外虚，一点儿风就能引的她咳个不停。

她的夫君没法抽空来看她，身为臣子，非常时期他得时时刻刻陪在君王身边。

她没法埋怨，不仅因为半个国家的大臣，几乎都为了方便商议国事而暂居在皇宫之中；而且因为，那个需要臣子们守护江山的人，是她的父皇。

听闻白慕歌因身负重伤被迫从前线上被撤回来了。前右相就这么一个真正的儿子，苏家不想欠他们太多。

刚出了月子的昭华公主赶忙叫碧落备点补品，自己好亲自过去看看。

白府内。

“白哥哥——”熟悉的女声响起，床上的人却连一丁点想要见她的欲望都没有。

“你去回殿下，就说我睡了。”

小一年过去，白慕歌早已从莫招遥口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蜕变成了一名武将，黝黑的皮肤彰显着他的气概，纵横的伤疤诉说着他的英勇。

“殿下，公子他歇下了，不便见客。”

门外传了小厮和她对话的声音，虽说不愿让她瞧着自己这般狼狈模样，竖起耳朵听听她的声音，自己也是满足的。

“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她的声音带着惊异和遗憾，为着来探望他，一向备懒的她可是起了个大早。

“之前是醒过一次的，只是方才大夫来瞧了一趟，嘱咐我家公子要多加休息，这才用了药就又歇下了。殿下来的可真是不打巧，要早些时候，说不定就能见着了。”

小厮扯谎的功夫是一流的，没有影的事从他嘴里出来，硬生生变的活灵活现。

“啊？那可是伤的重了?”她的嗓音里有掩不住的浓浓担心，听到他耳畔却是无边的讽刺。

昭华殿下，你既然是心仪他的，又何必来关心我?

“不打紧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些伤是难免的。”

老爷交代过了，公子腿部受了重伤的事要瞒的满满当当的，哪怕是皇上问起来，也得这么说。

“那我就在这等他醒来吧。”门外的女子今日似乎格外执拗。

“殿下还是快回去吧，公子这才歇下，也不知几时能醒。”

小厮劝着她，床上的他也不知怎地，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迷迷糊糊的竟真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边早没了昭华公主的踪迹。

就这样吧，情深缘浅，白慕歌爱过你，也就只有他自己知晓好了。

京中的夜巡格外的严了，负责传递消息的秦碧落，早就知道了事情的所有动向。

因为她也是这偌大棋盘中的一颗棋。

不是不同情昭华公主的遭遇，实在是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为着夫君，她只能选择闭嘴和欺骗。

昭华公主越发依赖着她了，有时候，她竟然觉得，在昭华公主的心里，她秦碧落，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要。

“碧落——”

“哎！”

“我怎么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呢？”昭华公主抱着手炉，任由碧落替她一件一件剥了衣服去。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这天不早就入春了吗？眼瞅着可就要到了夏日，过几日可就得找裁缝铺里的人上门来做衣服了。”

“是吗？”昭华公主似没听进去她说的话，“可我怎么一直觉得冷呢？”

“殿下怕是生病了吧？”碧落伸出手来放在她的额头，“不烫啊。”

麻利的伺候她上了床，再往被窝里多塞了几个汤婆子，又给她掖了被角，直起身来，碧落瞧着躺在床上的殿下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殿下看我做什么?可是奴婢脸上粘了东西?”

“没有，就是觉得你不像了。”

秦碧落闻言一惊，直起身来，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人这个东西，变起来太快，才一年光景，我便觉得周边像换了个世界似的。”

碧落见她只是同往常一样发些感慨，当下放下心来。

“殿下莫要多想了，当心熬坏了身子。”

“好碧落。”床上的人将她的手拉住，“我平日里待你也不薄，能求你办件事么？”

“殿下想要什么，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哪有什么求不求。”秦碧落瞧着今日里的殿下，只觉得她自白府回来，整个人就变的怪怪的。

或者说，打入了冬，殿下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殿下握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那目光轻的，仿佛就像是她娘亲对小时候的她那般。

“我是真的有事求你。”

“殿下您说，只要碧落能做到的，纵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见昭华公主有心事，到底是在她左右陪了些日子，秦碧落觉得，若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她能办到的，也无所谓帮帮忙了。

毕竟殿下对她不薄。

“日后若我走了，你能不能帮我照看着些洛姬?”

“洛姬”是殿下女儿的乳名，因着莫招遥没回过府，孩子生下来有一个月了，也没起个大名。

秦碧落心里一惊，“殿下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话，您要去哪？怎么连小小姐都要撇下?”

“答应我，好不好?”

她的眼纯真质朴，让人不忍拒绝。

“好，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小姐的。”

“好碧落。”昭华公主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秦碧落总觉得，昭华公主知道了些什么。

可她却没功夫想，因为莫招遥出来传话给她，要她先带着他的女儿回南蛮。

“那我夫君呢？他的解药怎么办？”

“等你回了南蛮，自然有人给你。”

“可一路上兵荒马乱，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带着个半大的婴儿逃生?”

“这个给你。”黑暗中的人将一块令牌丢给她，上面愕然刻着个大大的“秦”字。

“拿着这个出城去，一路大军自不会伤你分毫。”

那人说完，便隐于浓浓夜色之中。

秦碧落觉得奇怪，秦家虽在南蛮只手遮天，可也没势力大到调令军队这等程度，他给她的这个符令，能有什么用处?

除非——

除非秦家已造反，推翻政权，自己做了可汗！

不好！秦碧落急急忙忙往自己房间中赶，想查看那支塞着蛊虫的竹筒。

因为贴身伺候昭华公主，怕她从中看出端倪，自替了碧落的那日起，她就将竹筒藏在了自己房间里的床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