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 第十一章 思绪

盼星星盼月亮，殿试的日子可算是要来了。自三更天起，小公主就睡不住了，满满心心念的，都是如何将伞还与人家。

待他殿试完，我叫碧落给他传个话，叫他留一留。

嗯，御花园景色最好，不如就约在御花园吧。

她嘴角微微扬起，连带着一对柳叶眉也一同乐的飞了起来。

可翻了个身后，她又后悔了。

不行不行，外臣无故是不能入内宫的，这法子不好，干脆，约在殿前罢。

但如此，会不会太过惹眼了?

唉，打小被夸聪明伶俐的小公主犯了愁，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一双柔夷托着圆鼓鼓的脸蛋，莫名的又愁起其它事来。

“殿下?您可是要起夜了?”

紧着脆铃铃的一嗓子，一只手掀起挡着春寒的薄帘，接着便有一盏琉璃灯和一颗小脑袋一并探了进来。

坐在床头的小公主一惊，迅速直起腰来，整了整因着翻身而略显凌乱的亵衣，应了句，“没，只是没睡意了。”

说话间，那盏幽幽的灯已到了眼前，来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女碧落。

“几更天了?”她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觉得这天有些寒，伸手去拽身后的棉被，又觉得有些不妥，将手缩了回来。

这小动作被年纪虽不大，却伺候了她好些年的碧落收在眼底，一边应着“才三更天，殿下且多睡会。”一边将琉璃盏挂在床头，又手脚麻利的去衣橱里取了件裘衣，疾步走过来给坐在床头的人披上。

拢了拢裘衣两边，好让自己觉得更暖和些，小公主瞧着负手立在一旁的小宫女，问了句——

“碧落，你说这伞，我应怎样还与他呢？”

碧落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在她的人生里，还未曾有过还人物品的忧愁。

“自然是直接给他喽。”这么简单的事，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殿下怎端的迷糊到提这样的问。

“不妥，不妥。”小公主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哪有这么简单啊！”

“首先，这约在何处就是个大问题：热闹了吧，怕给人看了去，落了话柄；冷清了吧，那更不得了了，更容易给人嚼舌根、生是非！”

“殿下——”碧落刚张口欲说些自己的见解，就又被小公主的忧虑给打断了。

“再者，又不知他殿试结果如何?”

“这又作何解?”如果说先前的担忧是殿下端着，这里的忧虑似乎有些过于牵强了。那位公子中个何名次，与还伞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傻啊！”坐在床沿的小公主“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略带薄茧的水葱手指戳在碧落的脑门上，“要他幸蒙圣恩，中了状元，定会有许多人围在他周边攀关系，那时我要还与他伞，他怎顾得上我?”

略略一顿，转了个身，再回过头来时，她好看的柳叶眉都紧攥在了一起。

“要是他命薄些，只中了榜眼，甚至探花，心情低落，我又怎么好意思去打搅他?”

“哎哟我的殿下！你说的奴婢都有些晕了！”碧落虚挪几步迎上去，掺着公主殿下金枝玉叶的贵体坐下，“要奴婢说，您还是安心歇到五更天，再由奴婢给您梳妆打扮，体体面面的去前殿才是正事。呐，不是有一句话说了嘛，叫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您急什么呢！回头再顶两个黑眼圈出去，还不给人笑死！”

“就你贫！”小公主抿着嘴笑了，“可我确实是睡不着了。”

“那上床歇着也是好的，待奴婢给您去拿条药帕热了敷敷眼睛。”

“哎——好碧落，你还是别去了，这三更半夜没人搭手的，热条帕子要等到几时?你还是扶我起来，收拾打点下，去外边打打拳才是正经。”

卧在被窝里的小公主拉着碧落正在掖被角的手，一双杏眸水汪汪的，好不可怜，说的碧落也心软了。

“那行，奴婢这就服侍您更衣。可是说好了，咱练一小会儿就得歇着了，免得殿下在大殿上打瞌睡。”

“哎呀！”小公主臊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碧落你还提。再说上大殿能和上夫子的课一样嘛！”

“奴婢这不是替殿下忧心，殿下——”

“好了好了。”眼见碧落要化身为老妈子，小公主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下来打断她的话头，“再说下去天都要大亮了，哪还有时间休息啊！”

“好好好，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您先坐着，奴婢给您打盆水来。”

“要冷的。”似是怕又被说教，小公主再补了句，“热的费时间。”

“诺。”

拿帕子擦过脸后，碧落扶着她坐在妆匣前，又转过去衣橱跟前，问道：

“殿下今儿是穿哪件?”

“就那件鹅黄紧身马褂吧。”小公主梳散了长发，拿起一条束带将长发高高束起，碧落手劲柔，总是扎的松些，走两步就散开了。

“啊？”碧落从衣橱里探出头来，“那件前几日不才穿过吗?不换个新花样?再说，今个不是要去殿前吗？不换件罗裙?”

“换什么换！换来换去还不是那几件?除了鹅黄还是鹅黄！”绾了几次头发都绾不起来，小公主发脾气了，把梳子重重往桌上一拍，背着身子坐了过去。

碧落愣了愣，方才明白，殿下这是在和自己头发怄气呢。

“哎呀，我的好殿下。”碧落自是个有分寸的，见小公主有了火气，也不好再说什么，急急取了衣服奔过去，把马褂往一旁一搭，捉了她的手来看，“您担心拍破了手！”

“碧落！你又在取笑我是不是?”小公主被逗笑了，抬起头来，抽回被碧落握着的手，略微扬高佯装向她拍去，“看我不打死你个小浪蹄子，竟学会挤兑主子了！”

“奴婢知错了！”碧落也配合的弯下腰去，主仆二人闹做一团，太平殿里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肃静的皇宫。

今天最后一章，有催更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