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寒 张高楼死了

“九九消寒图通常是一幅双钩描红书法，上有繁体‘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字，每个字九划共八十一划，从冬至开始每天按照笔画顺序填充一个笔划，每过一九填充好一个字，直到九九之后春归大地，一副九九消寒图就完备了，填充的颜色由当天的天气决定，晴为红、阴为蓝、风为黄、雨为绿、雪为白。还有一种是画版的为雅图，就是在白纸上画九支寒梅，每支画九朵梅花，一支对应一九，一朵对应一天，每天根据天气不同把对应梅花画上相应颜色。听说有经验的老人，可以根据九九消寒图推测来年的雨水多寡和丰歉情况。看来我们的先人早就明白了统计分析的这些基本道理，做工作就是需要深入到每一个细节，不厌其烦得重复着，经过九九八十一磨难后才能春暖花开，销售公关、市场波动、产品反馈、现场服务等就是需要我们一笔一划的认真做的，只要做得足够多，积累了足够过的条件，我们也能如有经验的老人看清别人看不到的前方，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未卜先知，只有人们基于现在的判断。”

郝梦端详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很少认真地思索过男人，他和张高楼属于不同世界里的人，他那种冷静而富于哲理的思维，在平易中娓娓道来的安然，既是在说明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思考和工作的，也是在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不露声色，不强人所难，却让人难以忘怀。郝梦不讨厌聪明人，也感觉到秋千里绝非等闲之辈，能把冬至讲的如此透彻的人，自有他年纪轻轻就位居副总的资本，作为协助的角色，先做好自己的参谋或许是最明智的。

吃晚饭，秋千里把郝梦送回，吴老太太在门口提着饭盒等她，郝梦赶紧开门把吴妈让进屋。

“吴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冬至，包点饺子，给你拿点。”吴老太太把饭盒放在厨房的冰箱里问，“送你的那个年轻人我好像不认识。”

“我的上司，叫秋千里，晚上请我出去吃点饭，互相认识一下。”

“人看着挺老实的。”吴老太太半是对答半是自言自语的说。

吴老太太如在自己家一般，先是烧了壶开水，把卫生间厨房地面打扫一遍，给花浇上水，连那几条小金鱼也没有遗漏，放了一点鱼食。郝梦心安理得的看着她忙活着，在自己成长中她就像一个慈祥的祖母，更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忙完，郝梦背靠着床，吴老太太坐在床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吴老太太最后还是把她憋了五年的秘密告诉了郝梦，既然郝梦已经回来了，她希望这可怜的孩子能获得新的生活。

“孩子，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郝梦，你也二十七八了，相信能承受住，再冷的冬天也有过去的时候，再冷的风也吹不了四季。张高楼死了。”

“死了。”郝梦感觉到心被狠狠抓了一下，面色却平静的与自己毫不相干，“在我心里他早死了。”

“四年前的大年夜，出的车祸，他的一个朋友给你妈打得电话，卓玛告诉了我，我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你的，你妈妈是能把痛苦藏在心里带到坟墓的人。今天我告诉你，姑娘，就是不想让你一直生活在年轻的伤害中，吴妈妈活了七十年，人呀，不经十灾八难的，那也不叫人生。”

“吴妈妈，我听你的。”

“好好的，孩子。”吴老太太拍了拍郝梦的手，带着几许担心走了。

张高楼死了，塔尖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死了，那个令自己怎么恨也恨不起来的人，那个抛弃了自己和可怜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那风衣、那长发、那冷峻消瘦的脸、那弹着吉他在秋风落叶的梧桐树下，对着自己笑的人。郝梦躺在床上任泪水打湿枕巾，如在过往的日子里一样用泪水洗刷内心的忧伤。

让年轻姑娘的泪水尽情地流吧，带着自己曾有的青春的人和事，变成回忆。

冬至过了，天气会逐渐变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