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神箭 第八十一章 天妒英才

“若知道如此，当时说什么都要让来乡间休养，不再过问政务。他总是说没什么大不了，身体扛得住，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长公主伤感地说道。

孙叔敖见到了想见的人，完成了的托付，顿觉得了无牵挂，静静地躺在床上，在深夜无声无息地走了。第二天，无论长公主如何叫喊都没能把他叫醒。大家知道他已经与世长辞了。他受尽了病魔的折磨，离开人世时，却面带笑容，没有埋怨这个残酷不公的世间。

孙叔敖生前的遗愿是不希望儿子长大为官，不要举办隆重的葬礼，要世世代代永远生活在期思镇。把这里当成他的家。现在他基本上已是一贫如洗，根本买不起上等的棺材。养由基遵从了他的遗言，出钱给他置办平常农人死后用的薄棺安葬。孙叔敖的离世同样没有惊动楚王，长公主对父王多多少少有些怨恨，没有让人通报。养由基心情沉痛地安葬好二哥，劝长公主不要伤心过度，毕竟还要照看孩子。养由基不能长期离开养国，在期思镇停留十几天就要回去。吴夫人决定不再去养国，留下帮助长公主照看孙子。养由基临走前打算给长公主一些银两，长公主不愿意接受他的银两。没有办法，养由基只得把银两交给老夫人，让她替小孙子保管，后辈总有用钱的地方。他与魏虎妙音一队人马赶回养国。妙音虽说和姐姐依依不舍，终究还是分离，只盼今生还能相见。

阴森森的楚宫中，没有了以往的活力。楚庄王刚刚欣赏完歌舞，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他不常见地责骂了优孟，好似连一个伶人最近也跟他作对，创作的歌舞没有以前那么动听了。最近烦心事很多，最头痛的是樊姬再三唠叨让他赶紧立储君。实在不想再听她唠叨只得再次重申立太子审为储君，让楚国在他离世后，没有后顾之忧。他听说孙叔敖因劳累过度去世，更听人说国婿因为长期躺在榻上不能动，脊背已经长满蛆虫。长公主一定是记恨他，竟然没派人通报。听到这个消息，楚庄王非常的伤心，对他打击很大。他还指望着孙叔敖病好以后，再来辅助他。没想到刚刚离开不久，就不在人世了。他真后悔听从公子重的主意伐宋，结果害死了百年难遇的治世之才孙叔敖。楚国国力虽说已经恢复，可是已经大不如前，况且现在他所依仗辅助大臣已死，感觉楚国霸权岌岌可危。只得听从孙叔敖的意见联合齐国制衡晋国，齐顷公同样很有野心，又感到力不从心，自然乐意与楚国结盟。重新强大的晋国才不敢对楚国虎视眈眈。中原其他诸侯看到齐国与楚国会盟，又重新脱离晋国，与楚国交好。如今最让人头痛是南边越来越强大的吴国，不停地对楚国进行骚扰，虽说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与这样一个好战的国家为邻，真难安宁。吴国好似看出了楚国国力衰减，越发变得肆无忌惮，几次大军压境，都被打败。只是没能给它致命一击。它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痛不痒地乱挠。

天气炎热的夏天，楚庄王得了一场大病，他经常念叨孙叔敖的名字。于是派大巫巫仲去祭奠他，还特意吩咐把长公主和外孙接回来小住。，他觉得愧对女儿，让女婿操劳致死。孝期已过，长公主听说父王病重，想见她与外孙。她猜到父王可能大限已到，决定带上儿子前来看望。

楚庄王看着女儿妙清非常的痛心，她的穿着和言谈完全没有楚国贵族的影子，就是一个乡野农妇。妙清却不介意自己的装束，每个人对她都很尊敬，都知道其夫君为楚国而死。她没有亏欠楚国，是楚国亏欠她。孙叔敖数次推辞了大王的封赏，她可以拥有每个楚人都羡慕的荣华显贵，只是依从夫君的意见全部放弃了。楚庄王觉得自己这次必须补偿她们母子，所以楚国的肥沃土地任凭他们母子挑选。

“父王，我们只会去寝丘，其他地方我们全不会要。”妙清十分平静地说。

“寝丘全是山丘，很难长出庄稼，楚人叫它鬼地。越人敬畏鬼神，才到那里求福气。你们怎么选择这块地？”楚庄王觉得惊讶。

“国婿临终前让我们母子就要寝地，说此地贫瘠，让不会被人惦记，我们才能安心生活。‘人之所恶为己之所喜’这句话不会有错。”

楚庄王知道孙叔敖不希望后人贪图荣华，便用‘人之所恶为己之所喜’的话来劝诫长公主和外孙。便没再勉强，就把寝地封赏给外孙，了却一桩心事。长公主却没有前往寝丘，只是安排人去治理，自己准备长住期思镇。楚庄王感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便让储君审临朝，任命子重为令尹，子反为司马辅佐他。储君审还未满十岁，却非常的聪明，知道变通，唯一缺点就是非常固执，小小年纪显得很有主见。楚庄王很喜欢这个孩子，深知强大的楚国要有一个有主见的国君，只是孩子太小，很让人不放心。他知道子重与子反不能担当大任，也只能任用他们，他不希望大权旁落，将来危害国君。他都没想过，安排不能胜任的人掌权这样会危害楚国，危及霸权。

这年的冬天，对楚庄王来说是异常的寒冷，宫外寒风凛冽，冷气刺骨。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他就不敢走出宫门，一直躲在寝宫里。他现在最想见到养由基，想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楚国。他想到第一次是怎么相见的，想了很久，终于记起来了。在阵宫，养由基找他寻仇。第二次相见还是寻仇，第三次是他揭王榜相助，第四次相见。。。。。。

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楚庄王叫来唐狡，命他前往养国，让养由基前来相见。他知道养由基偷偷地来过郢都，也一样知道原因。他有时候真想让人去养国责骂养由基，为什么他到了楚都却不肯前来见他。养由基是他最为无可奈何的人，养由基是他的恩人，却屡屡违背王命，有时真想治罪于他，可是又于心不忍。养由基是他一生为数不多，敢违抗王命的人，却拿他没办法。就算自己有错在先，毕竟自己还是归还了养国，还把二公主许给他为妾。他们一样有父子之名，真希望养由基在他弥留之际叫他一声父王。养由基离开楚国后，他数次想起他，觉得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最了不起的是可以大义让贤。他想与他促膝长谈，化解以前的恩恩怨怨，想知道养由基的如今如何。为什么一个晚辈，要长辈低头认错呢？况且他更是楚人敬仰，诸侯列国畏惧的楚王。他甚至怀疑楚晋大战，他不亲自招唤，养由基不会前来。若是那样，真是让他太伤心了，果真那样他就看错了养由基。他想在临终前与养由基冰释前嫌，互述心声。楚庄王知道他之所以和养由基斤斤计较，是因为在乎他，器重他，甚至羡慕他。羡慕他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无惧无畏，快意恩仇，重情重义。他知道养由基现在变了很多，变得有担当，分轻重，不草率行事。养由基是他要离世前最想见到的人，哪怕只看一眼，什么话都不说，就了了心愿。

天气越来越冷，宫外大雪纷飞。大雪骤止，郢都到处银装素裹，冰天雪地。淘气的孩子手拿冰冻的冰条在嘴里吸允，十分享受这个天气。楚庄王看着宫外厚厚的积雪，期盼着养由基快点到来。养由基若来了，他一定鼓起勇气和他一起去雪地里走走，不要让他看不起，嘲笑自己只能呆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