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异闻录 第二章：活下去

村子来了一个外国人。

此时已经接近年关，许多出外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有很多还带着另一半回来见父母。这个外国人就是村里一个姑娘带回来的另一半。村子里的小孩在电视上面倒是见了很多外国友人，但是现实还是第一次。许多小孩子看见他都大喊着“鬼佬，鬼佬”的。也不知道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是听不懂还是心胸大。他也不恼，有小孩子跑近了他还摸摸头。于是小孩子们更肆无忌惮了。

陆河也见过这个外国人，很英俊，高大挺拔修长，每次见到都是一身修剪整齐的黑色西装，一直拿着一把黑雨伞。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娘炮，反而觉得他这样更好看，那种绅士稳重的气质仿佛要从他身上跑出来！

陆河和村子里的人都不熟，不常说话，和这个外国人在路上看到也只是微笑报以友好！但是陆河觉得这个外国人对自己有点过分的热情。每次陆河走远回头，那个外国人还在远处一脸微笑的看着他，看到陆河回头看，还会招手打招呼。陆河有点不明所以。

是我想太多了吧！陆河心里想。

除夕就这样来了。

大年三十晚上，家里只有陆河，他的爸爸和他的妹妹三个人。因为今年的冬天特别冷，陆河爸爸的身子骨现在也虚，陆河每个晚上都会关紧门窗。大年三十的晚上也不例外。

今年的除夕，好像特别的狼狈！

陆河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和小孩子的笑声，心里这样想着。

不管陆河的心里作何感想，大年三十就这样过去了！

这段日子里面方文一直很小心父亲的起居饮食，但是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依然没有任何起色。陆河想着要找个时间带老父亲出去检查一下。

陆河没车，这个出去外面检查的事情还是得麻烦老肥。老肥送到医院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上班，他是上班时间偷溜出来帮忙的。陆河一个人问医院护士借了个轮椅，推着父亲挂号看门诊，门诊医生看完之后直皱眉头，说是手术之后太久了，要住院观察用药看看效果。陆河心里也是这个想法，拿了单子就去入院手续了。来到脑科楼层办好手续，护工开始喊名字。

“陆全烨！”

“在！”

陆河赶紧应了一声，陆全烨，是陆河父亲的名字。

“有脑电波心电图B超磁共振四项检查，拿轮椅可以了吗？”

“嗯，轮椅就行。”

刚上病床的陆河父亲又被抱了下来，陆河推着轮椅在新年人来人往的医院穿梭往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不在乎别人目光了！

一轮检查下来，已是傍晚！

陆河和他父亲都没有吃过东西，急急忙忙跑出外面餐馆打包了回来整理好之后开始喂父亲。

“这是你爷爷吧？”隔壁床的大婶热情！

陆河看着父亲被病魔折磨得和真实年龄不相符的面容，沉默了一会，转头对大婶说：“是我爸爸！”

“哦，你是家中最小的吧？”

“最大的…”

“噢，你妈妈怎么没来？”

陆河的手停了一下，父亲不说话，眼里的意思陆河也看不明白。陆河继续把饭送到父亲嘴边，“这个月一号刚去世了！糖尿病！”

旁边的大婶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河却转身对她微笑了一下，他明白这位大婶没有恶意，他也没有怪她。但是角落却就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陆河渐渐觉得自己开始适应这些尴尬了，继续喂着父亲！

伺候完父亲，陆河偷了个闲，走出医院阳台抽了支烟！

此时已是入夜，楼下的灯火辉煌，各种声音嘈嘈杂杂开始传来，陆河的脸在烟火的映照下忽明忽灭。这样的环境，是半个月前陆河最喜欢的热闹！但是现在…

陆河忽然觉得世界离自己很遥远，看得到，摸不着。

“你的样子看上去很悲伤！”

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

陆河闻声转身。

是村子里的那个外国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有点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意思。

他一步步朝陆河走来，依然拿着他的那把雨伞，只是没有打开。灯光洒在他的脸上，造成一圈阴影，皮肤白皙的让人羡慕，嘴唇厚而红润，陆河看着他，想起了《惊情四百年》里面的布拉德。皮特。

真是一个让人嫉妒的男人，陆河心里想。

“有吗？”陆河看着他走近，慢慢问道。

“有，虽然你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外国人慢慢走近陆河，眼睛带着让人难以名状的色彩，目光冷漠而柔和，微微低头找了一个更好的角度看着陆河接着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悲伤，或者…是愤怒…”

陆河很讨厌被别人这样俯视，拉开了距离，看着他说：“是吗？”只有两个字，陆河没有和他继续交流下去的兴趣。

“看得出你很爱你的父亲。”外国人对这种浅显的疏离并不以为意。

“当然，就和他爱我一样！”陆河耸了耸肩膀，打算回病房了，抬腿就想走。

“我叫尼罗。德古拉，你可以叫我尼罗！”身后的人自我介绍。

成年人的首先要求，就是理智，陆河也有，别人已经自我介绍，如果无视的话，陆河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没这个必要。所以他转身，看着尼罗伸出的右手，微笑一下，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说：“我叫陆河。”

尼罗满意的一笑，笑容有点诡秘：“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你很像以前的我！”

真是让人讨厌的笑容。

陆河抽回手，耸了耸肩膀道：“这真的是我的荣幸！下次再见，尼罗先生！”说完，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父亲住院五天了，五天里都是陆河在照顾着，每天晚上看陪，白天守在病床边看着父亲做针灸恢复。五天里的效果虽然不太理想，但是总归让陆河看到希望，所以陆河打算坚持一下，或许会有奇迹。陆河的妹妹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家，对于行动不便的老父亲，一些卫生清洁工作，她做不来，只能陆河一个人扛着。

“哐铛”

看着眼前掉在地上的饭盒饭菜，陆河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很疲惫了。刚刚一下精神恍惚，手上一软，居然把饭盒掉地上。

看来真的要好好休息了！

陆河晚上的时候，破例在医院租了一张陪睡床，虽然睡的不舒服，但是总算有了一定的睡眠时间。

早上六点半，陆河醒了，陆河没有吵醒父亲，悄悄起床，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拿起电瓶车钥匙，就准备回家。他每天早上都会回家一趟，早上有妹妹在家熬好早餐，陆河回家再带到医院，总不能一直吃医院那些东西。

冬天的早晨，风不大，但很冷，被冷风一吹，陆河清醒了很多。

因为妈妈去世的缘故，大伯告诫他这一年内，出门都要特别特别的小心。陆河虽然觉得这是个迷信，但是陆河总觉得每次出门都想起这些话，心里总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恐惧！

然而，无论陆河怎么小心，车祸还是发生了！

总会有不喜欢循规蹈矩然后闯红灯的人，这样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活出这个样子的。

闯红灯，逃跑，这样的事情，陆河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我的一生吗？真是可怜的一生！倒在血泊中的陆河觉得自己有点讽刺。

意思开始模糊沉寂，陆河很遗憾，也很难过！感觉过去的26年，过的太匆忙，太狼狈…回头想想…居然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地方…

“想继续活下去吗？”

一个轻轻的声音响在耳边，似在远方，又似在耳边。

“想。”

陆河想都没想，就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