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导齿轮谷 第一幕_尤利篇_亡灵与复仇者（1）

齿轮谷——

十三年前赫然出现在大陆中央的神秘山谷；

为了争夺山谷中的资源和宝藏，南北两个王国陆续研发了各式各样的“魔导战车”：

能局部操控气候的“天象坦克”；

利用隐形魔法消失于无形的“幽灵探针”；

还有可以变成各种战争机器的“多功能星船”；

……

这些结合了最高端齿轮科技和魔力炉技术的钢铁猛兽，奔驰于错综复杂的机械山谷中，在建下赫赫战功之际，也留下了遍地的废墟和尸骸。

没有人知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或许，只要那些嵌在山谷上的齿轮继续转动，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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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_尤利篇_亡灵与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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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恨他的父亲。

那个人背叛了国家，同时也抛弃了自己的家庭。

那个人原先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在一次任务中，他被派往齿轮谷调查情况，最后，他违抗国王的命令，携带着齿轮谷里的机密资料潜逃了，从此成为了世界级的通缉犯。

作为他的家属——

尤利，和他的母亲，还有其他家眷都受到了牵连，原本是株连的死罪，却因为首席战圣的求情，从而网开一面，变为了流放边缘之地。

因为这样的重罪，

尤利从已经入学的王立魔法学院中被逐出；

家族世代经营的大型道具店也被骑士们封查了；

所有财产全部被没收，而且还背负上叛国罪家族的重名；

现在被迫每天都要在蛮夷之地做苦工，遭受着惨无人道的对待……

不知从何时开始，

尤利感到绝望，他开始诅咒起自己的人生，也诅咒起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这个混账，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

明明是自己憧憬的大英雄，

明明是自己一直以来最为信赖的人，

但是，他却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这个家，背叛了整个王国，甚至背叛了人类。

他……

不是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混账罢了。

但即使这样恨着，他还是在心底期盼着，那个人能够回来，回到这个家，回到他的身边，生活又能像往常一样，幸福安稳。

在尤利受到流放的时期，世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革——

随着齿轮谷的苏醒，

机械魔法渐渐被运用到了人们的生活中，

城市可以自由改变形态，

魔法列车代替了马车穿梭在各个要道之间，

野兽们被赋予在机械的心脏与身躯，变得更容易驯服，力量也更为强大。

然而，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和平起来，反之，巨大的力量换来了巨大的纷争。随着统治这片大陆的老国王因病去世，由于皇位继承而引发出的矛盾，波及到了越来越多的人，最后出现了最糟糕的的结果——

王国分裂了。

一边是由第一皇子与原侍臣所组成的圣耀王国，另一边是由其他三位皇子与地下组织所构成的三重帝国，他们以横跨世界的齿轮谷为界，形成了南北两股水火不容的势力。

数十年来，

两国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断，

而其中大部分的战争都是发生在齿轮谷之中，

由于对于魔法矿石能源的需求以及对于新科技的探索，齿轮谷成为了争夺的焦点，而随着新型兵器——魔导战车的投入使用，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混乱。

许多因为战争而背井离乡的人渐渐迷离失所，这或许也是佣兵团与盗贼公会在这个季节中兴盛起来的原因，而另一方面，由于战争的人力需求越来越大，大部分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也陆续走上了战场，无数年轻的生命在瞬息的炮火声中就此消失。

悲伤，哭泣，绝望，咆哮慢慢地弥漫开来，为这片千疮百孔的大陆涂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和平究竟去了哪里？

谁都不知道……

人们只是听到耳边齿轮转动的声响格外清晰。

尤利被流放到的地方是南方圣耀王国的极北之地，也是齿轮谷一端的尽头。

这里被称为“扭曲之城”；

得到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因为城市两极分化严重，一边是贫瘠的采掘场，另一边繁华的军官城堡，每年这里都会采掘到大量的魔矿石资源，同时相对地，每年也有大批大批的尸体从这里丢入谷底；

“流放者的墓地”；

——就是这座城市另一个不入流的名称。

这里每年都会迎来成千上万的流放者，这些人或是异教徒，或是像尤利这样受到重罪而下放下来的，不过，无论他们是因为何种缘由而来到此处，等待他们唯有死亡这一条路，只不过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有人形容这里像是一台压榨机；

尤利觉得这个说法倒是极为恰当，每个人就像是一枚果实，在这里压榨玩所有的劳动力之后，就被作为残渣丢入谷底。

此外，这里天气也是极为糟糕——

白天的气温到达40度，热得足以把地上的所有水分都蒸干了；

夜晚的气温则濒近零点，时常有人因为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也冻死在街头；

蚊虫带着可怕的病毒，时常有疟疾和瘟疫在矿工群里散播开来，那几周，尸体的运输率会特别频繁；

不过比起恶劣的环境，更多人的死因则是因为那冷酷的皮鞭——

“小子，再不麻利点，我就抽死你。”

——啪；

那条已经抽打死上百人的皮鞭无情地鞭挞在尤利的背部，一条红彤彤的血痕透过破陋的皮肤显现出来。

“呜……我知道了，长官。”

尤利咬着牙关，从崎岖的路面上爬起来，然后重新捡起矿铲，开始工作。

“再让我看到你趴在地上偷懒，就把送去实验室，最好给我小心点。”

实验室——

一个可怕的词汇，据说那些还有知觉的人并没有被作为尸体处理掉，而是送去实验室，就像小白鼠那样，作为人体实验的材料，从时不时来自地底呼喊声就可以知道，不难想象，实验室里进行着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下场或许比直接死去还要可怕。

尤利不再多想，认真拿起铲子勤恳地挖掘起来。

等到监管人稍稍离开视线后，尤利紧紧握着矿铲，轻声地念起了咒语：

“永恒的黎明啊，请赐予我重生的魔力，使刀刃恢复昔日的光彩，苏醒吧！太阳系的星体魔法——锐化术。”

淡淡的金色光辉包围着矿铲，很快，矿铲与之前相比变得更新，更锋利，这样，尤利也能更轻松地掘开矿石。

然而，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工作时不准使用魔法！”

是那个监管人。

尤利吓了一大跳，他有些措不及手。

而这时，监管人大方地赏了他一巴掌，把年仅12岁的孩子击倒在地，同时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想让矿铲折寿吗，快，给我老老实实地解除魔法。”

真是讽刺呢——自己作为一个人类的命，还比不上一个工具的寿命来得重要。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里，劳动人员数都数不完，每天都会有新的矿工被分配到这里，而自从王国分裂后，这个数量更是与日俱增，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利虽然无心去思考，但是也猜到了一二。

强行镇压百姓反对意见的暴政，曾几何时，就听父亲说过，那是一个国家开始走向毁灭的标志。

但是，现在自己无暇去顾虑这些。

这下他被迫要解除自己耗费许多魔力后，施下的魔法——

他看了看矿铲，又看了看监管人狰狞的脸庞，最后叹了一口气，念起了解除咒语：

“太阳啊，收回您的恩泽吧！”

金黄色的光辉再次乍现，之后，矿铲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钝化老旧。

看到魔法解除后，监管人又赏了尤利一鞭子，完全没有意义，只是他信手挥起的一鞭子，似乎只是在发泄他的怒气——

“小子，给我听好了，少给我耍花样！

我不管你有多高的魔法天赋，全行星魔法都能使用也好，骑士潜力A评价也好，就算你连近几年兴盛起来的机械技术都有快速掌握也好，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

忘了这些吧，因为在这里都没用，你唯一的价值就是给我在这里挖矿，直到挖到你死的那一天！”

临走前，他又甩了尤利一鞭子，同样只是随手动作而已。

然而对于尤利而言，这些血红血红的伤痕，恐怕不过三五周是退不了的，就算退了，留下印记不算，恐怕新的伤痕很快会再度出现。

“唉……”

尤利凝视着监管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在他心底沉淀着许多埋怨，然而，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于是他只能通过这样的叹息一声又一声抒发着心底的苦楚。

他重新拿起矿铲，敲击起来，但脑海中却不断地担忧起来——

偷偷使用魔法的监管越来越强了，恐怕下次使用魔法，自己就会遭受重罚，另一方面，自己的体力透支已经超乎了想象，这次幸好他还有知觉，在晕倒之后，被皮鞭抽打时，身体还清晰地传达着痛楚，让他能够再次爬起来……

但是，下次呢？

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如果连续被抽打几次都没有反应，那么自己无疑就会被当做尸体那样处理掉，就像前不久倒下的祖父一样。

“我……

……还能活多久呢？”

仰望着乌黑的星空，尤利如此迷茫地发问道。

在月亮的余光变得朦胧的时候，尤利终于能够放下铁铲，回到他那间一丈见方的矿工休息室里。

而在那张粗陋的布床上，一个少女坐起身，轻轻地唤道：

“哥哥，你回来了啊？”

她的脸庞十分苍白，而且还不停地咳嗽，呼吸孱弱，身子微微颤抖着。

尤利看到少女的模样，立刻走过去，让她躺下。

“不要起来，安安心心地养病就好了。”

但这却遭到了少女的抗拒——

“不行，我不能再躺着了……咳咳……哥哥你已经为我代工一周了，我不能让你再这样为我劳累了。”

两倍的工作量，是尤利之前怎么都无法想象的，但是，为了守护自己唯一的妹妹，咬紧牙关也要挺过去。

尤利半蹲下身子，摸着女孩的额头——

“傻妹妹，哥哥一点都不累。”

“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你看……”

尤利努力装出自己一点都不累的样子，竭力地扮着鬼脸逗妹妹笑。

在连续装出了十种鬼脸后，女孩终于笑了，同时尤利趁势劝服让她躺下。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战胜病魔才是最重要，明白了吗？”

女孩点了点头：

“嗯，我一定会尽快养好病，这样哥哥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对，什么也别多想，安心养病，好了，快躺下睡觉。”

当看到女孩躺在布床上，静静地睡着后，尤利才安心地倚着墙坐下来，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了原本疲惫而又绝望的神态。

尤利知道自己说了谎话，

妹妹所得的病不是只要静静躺下，就会好转，

从这一周的情况来看，病症正在不断恶化，妹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咳嗽也越来越频繁，甚至有时还会咳出血来。

尤利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倒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尤利凝视着女孩，又仰望着铁栏外的夜空，情不自禁地——

他回想起了过去，那些与亲人诀别时候的场景：

三年前，

也是在这张病床上，

母亲因为中了当时在工人们流行起的疟疾，皮肤发黑，无力地在床上呻吟着。

“得赶快找个医生！”

过往的常识告诉尤利，如果再不找人治疗母亲，那一切就会太晚了；

可是，别说是医生了，就是一个肯伸出援手的人都没有，到处都是被疾病折磨的人，以及害怕传染而远远躲开的人。

无论尤利如何呼喊，如何恳求，最后谁都没有愿意来看她的母亲。

而在那张冰冷的布床上，他的母亲在第二天的清晨便停止了呼吸，永远地离开了尤利。

之后，在几周前，一直以来照顾尤利他们的祖父也不幸累到了。

他在被监管人抽了几鞭子毫无反应后，就被当做尸体处理了，那时候，尤利和祖父不在同一个区做苦役，祖父的死因也是听事后听别人说的。

令尤利诧异的是，当祖父倒下的时候，旁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上前去帮助他，而在他被作为尸体处理的时候，其他矿工也只是袖手旁观。

从那天起；

尤利便学到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是冷漠的】。

【既然谁都不来拯救我的亲人，那么我也不会去拯救任何人】。

【因为大家本来就是陌生人】。

从那天以后；

尤利的目光变得冰冷，他不去管其他人的死活，只顾自己埋头工作，耳朵自动过滤掉他人的呼救，踹开奄奄一息的躯体，独自前行。

眼下，他活着只有一个理由——

守护自己的妹妹。

没错，那个可爱活泼的女孩，便是除了抛弃妻子的恶棍外——

自己唯一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了。

尤利知道自己没时间想太多，因为四个小时后，他又得再次拿起矿铲，走回那昏暗的机械洞窟里。

他闭上眼睛，使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神的怀抱。

然而，正当他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

“你听说了吗？有个魔剑士潜入了这座城。”

“这个我知道，想不到在这个机械化的时代里，竟然还有人当什么魔剑士。”

两个负责巡逻的士兵正在如此碎语道。

而他们口中的那个词汇——“魔剑士”深深烙入了尤利的脑海中。

要知道，在机械时代到来之前，

尤利的父亲——不，应该说是那个叛国通缉犯——就是世界中最年轻的魔剑大师；

那时候，他的名字可谓是响彻这个魔法都市；

威尔——

曾经的英雄代名词，也是尤利最为自豪的名字。只不过，这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当下，尤利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捕捉着那两个巡逻兵的话语：

“不过那个家伙真是厉害呢，凭借着剑刃竟然劈开了战炮。”

“他似乎也开着战车，城外似乎有好几部防卫战车已经被轰成废铁了。”

“那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

“谁知道，据说是为了城里的某块石板。”

“这货脑子有问题啊，石板的话，路边随便捡一块不就好了。”

“就是，搞那么大的动静，闹得我们也没有好觉睡。”

对此——

尤利知道，那个人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个齿轮肯定是某个重要的物件，所以才会不惜大动干戈也要把它盗取出来。

此时，在尤利心目中，已经认定了那个魔剑士就是自己的父亲。

对于两个士兵的对话，他继续听下去——

“话说，那家伙后来逃到那里去了？”

“据说被赶到城堡顶端了，哪有人会忘上面逃，真是一个蠢货。”

“对啊，实力强，脑子不好使。”

尤里心想——

蠢货是你们才对，到城顶只是为了利用夜色掩护自己，魔剑士一旦融入到夜空中，就可以利用“夜行衣”和“翱翔”魔法快速撤离。

等等，如果说是利用这个魔法逃脱的话，按照那个人的性格，这附近只有那处满足条件，也就是说那个人一定会在那边。

尤利看了一自己；

又望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妹妹；

注视着她虚弱的模样，尤利的心渗出酸楚；

如果去求那个人的话，就算自己不能得救，但妹妹一定能找到好医生，那样，她的病就能有救了。

即使有再多的怨恨，也比不上自己亲人性命来得重要。

想到这里，尤利紧紧握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