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九丈崖 第五章 雪菲点兵

未时已过，水飏姐卧室的门还没有开，水飏做的午饭已凉了，还不见水飏姐开门出来吃饭。水飏在水飏姐的卧室门前来回走动想敲门都几次了！她怎么了？水飏很是担心但又不敢敲门，人家是一个大姑娘，去敲门干什么！他只有在卧室门前走来走去，一二三四五这样数着。终于他数到一万九仟零捌拾壹时，呀的一声，卧室门开了。水飏姐睡眼惺忪，伸着懒腰。水飏轻声关心道：“你醒了，睡得好吧？以后夜间不要同我去巡查了，你身体吃不消的！我去给你热饭”说着端着饭菜想往厨房去。水飏姐心里甜甜的，心道：他能这样关心我一辈子那我该有多大的福气啊。她在门前的小饭桌前坐了下来，说道：“你别去忙了，我不饿，来，坐下说说话好吗？”水飑坐了下来正想说什么，门外闹喳喳的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水飏对水飏姐道：“你坐坐，我去看看就来。”水飏刚把话说完，水飏姐就拉着他道：“我们还是一块去吧！”说着拉水飏就往外走。出得门不到十丈就见几十名官兵綑着十几个人向他们这里走来。水飏一看，綑着的十几个人是他们银庄的年轻人。水飏火冒三丈紧走几步对官兵大吼一声：“喂！我们银庄人不偷不抢靠打鱼、种地为生，他们犯了什么法？竟将他们綑起来？”一个像把总的官儿指着水飏：“你吼什么吼？想造反？”水飏一闪身逼近那官儿道：“为什么綑他们？”那官儿一掳袖子：“他们有通倭冦的嫌疑，老子綑他们关你屁事！”那官儿停了停，耗子眼盯了几下水飏，指着水飏对他的手下道：“妈拉个把子，这家伙也像是个通倭寇的东西，綑起来！”哗啦一声，一条铁练飞向水飏！水飏手一伸，抓住铁练向右后方一拉，那个想綑水飏的小卒子哪里禁得住这排山倒海的一拉，竟不由自主地向前冲了几步摔倒於地！水飏对官兵们吼道：“前天我们才和倭冦打了一仗，就是被你们綑住的这些人，和我一起杀得倭寇落花流水，难道我们是通倭冦的东西？”官兵们一听面面相觑。敢和倭冦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人那个胆有多大！把总官儿哪里相信，不阴不阳对水飏道：“就凭你们几个手无寸铁乳臭未干的小子？嗯！敢和倭寇动手？放你妈的屁！好大的胆，敢欺骗本官！来，綑起来！”没有一个小卒子敢动手了。这个身强力壮的打鱼人、庄稼汉恐怕真和倭寇干过，那惹得起？！

倏地急骤的马铃声传来，晃眼七八匹长程健马驰来！马上一人高叫：“尔等围在这里干甚么？”那个把总官儿一看，马上是七八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长衣系小縧的爷们。这还了得！那个把总官认得这些人是京里东厂的档头和番子。吓得他屁滚尿流，急忙趴在地上道：“小的们是沧州府的，奉命追击流窜的倭冦。”一个骑在马上的档头挥着马鞭：“这些綑着的是什么人？”扒在地上的把总叩了个头：“回爷的话，是我们逮住通倭冦的奸民！”

水飏高喊一声：“马上的那位爷，他们是杀了五个倭冦的银庄好汉。这些官兵诬良为盗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被綑着的一个银庄小伙也高叫：“军爷们向我们逼要跑腿费，茶水费，我们没给，军爷们就将我们捆了起来！”那个趴在地上的把总官儿急了，也高喊一声：“启禀上官，属下说的全是真话，请不要相信这些奸民的话！”那位档头，马鞭向一个番子一挥，那人跃下马来，提着马鞭走到水飏身边，看了看水飏：“我们是听你的还是听军爷们的？小王八羔子！”一举手中马鞭甩向水飏！水飏姐一伸手就扣住了这人的腕脉，轻叱一声：“他们的确是杀了五名倭冦的银庄好汉，不是甚么通倭的奸民，打错了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番子不是别人，他就是在东厂修理过东方昱烨的铁腿牛二五。他现在跟上司出京办案，好不威风，沿途吃喝嫖赌，自己不付一文钱，对地方官很有好感，他当然要听那个把总的话了！现在腕脉被人扣住了动弹不得火冒三丈，一看，嗳呀，这小子全身都稣了，扣住他手腕的竞是一个美如天仙的姑娘，这小子来劲了，口水流了三尺：“嗳哟，原来是位大姐，大白天的想干甚么嘛，拉住人家不放！”

咣的一声，铁腿牛二五挨了一耳光，铁腿牛二五摸了摸脸：“打是亲，骂是爱，再来一下，爷好高兴！”当然这小子又挨了几下重的。牛二五脸被打肿了，门牙被打掉了两颗，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这下水飏姐惹祸了，番子们飞身下马，拔刀！一人指着水飏姐：“你这个婊子养的，吃了天雷胆！”举刀而上！水飏姐一闪身，扣住了这人举刀的手：“你要是再敢骂一句，姑娘就杀了你！”一甩手，将这小子甩出五尺坐在地上。又一个番子举刀而出，没动武，说道：“你知道我们是甚么人吗？”水飏姐微微一笑：“怎么不知道，诸位是东厂的办案人员，是承天公主朱楠的属下！”这一亮招牌东厂的那一伙怔住了。一位问：“你是何人？”水飏姐不慌不忙取下项上戴着的一块玉佩交给那人道：“看看这个就知道了！”那人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双手呈给还在马上的那位档头。那人接玉佩一看，只见玉佩上刻着一株海棠花，花下是海棠秋苑四字。翻过来，另一面刻着朱永二字。这位爷吓得冷汗直冒！他认得这是当朝永淳公主家的信物。他也知道公主有两位武功不凡的干女儿，一个是朱永，一个是朱淳。他飞身下马向水飏姐行礼，呈上玉佩道：“东缉事厂档头徐天方参见郡主！”水飏姐手幑微一抬：“免！大老远从京里来辛苦了！”徐天方又行礼，说道：“天方奉圣命出京查访沧州德州一带倭冦作乱情况！”他又行礼：“去年天方随郑大人办理承天公主斩吴世柱一案，有幸在大运河边得睹郡主风彩。郡主武功盖世，白骨帮请来的特级高手追魂使者杨宾，赛咬金程金棠都丧命在郡主剑下，神州大地无人不知！郡主英名如日中天！天方今日又在大运河边，能为郡主效劳，真乃三生有幸！”

徐天方的马屁拍到家了！他随手拉起牛二五两个番子，叱道：“你两个混帐东西，不长眼睛的狗才！知道不知道？当年郡主在香山碧云寺前，从太阳初升到日落黄昏，一把剑，如长虹贯日，地裂山崩！叱咤，风云变色！连诛白骨帮帮主碧血皇妃手下的十一名太保！震动大江南北！你两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冲闯郡主，今天我决不饶尔等之命，砍下你两个的脑袋为郡主消气！”

徐天方哪有砍掉手下的两个脑袋之意！实在是为他的手下求情。小鬼很难缠，水飏姐知道这个道理，微微一笑：“徐大人，有道是不知者不为过，此其一。看在承天公主朱楠姐姐的份上，此其二。有徐大人在塲，此其三。有这三条我不怪罪他俩，请他们起来！”徐天方感到郡主给足了他面子，好不高兴，又施一礼：“谨遵郡主令谕！”回头对两个番子道：“还不谢过郡主不罪之恩！”两个番子向郡主磕头如捣蒜。旁边的官兵们早已给银庄小伙子松了绑。那个把总官儿低着头身不由己地发抖。郡主走到他身边道：“我不怪罪你。弟兄们也很辛苦………”

正说着，前面，涌来一群人高叫：“倭冦来了，倭冦来了……”这一群人跑到这里时见有官兵纷纷指着前面：“军爷，杀人不眨眼的倭冦来了，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呀”刹时，这地方乱成一团，东厂的老爷们心慌意乱，那一群官兵提着刀，背着弓吓得东张西望。水飏胆子大，对银庄的小伙暴喝：“快操家伙！”徐天方向郡主深施一礼：说道：“郡主当年在俺答可汗重兵围困京都之时，挥剑跃马杀得鞑靼骑兵望影而逃，今日倭寇来犯，天方愿在郡主率领下，剿灭这伙贼人！”

徐天方好狡滑，若这一仗胜了，他有份，若败了，与他毫不相干。他可以看到郡主领导的人马快败时，一扬马鞭逃之夭夭！水飏姐对徐天方和那位把总官儿道：“徐大人推举，朱永躬敬不如从命，有潜了！请听吾号令，违者，斩！”

此时的水飏姐威风八面！徐天方经过那次大运河之战，知道今天福星降临，不会丢脑袋，心情为之一掁，那位把总哪敢违抗！二人行礼：“愿听郡主号令，消灭来犯的倭冦，为朝庭效力！”郡主鼓掌，她发出内力提高声音的力度增强声波的穿透力对大家道：“既然愿听吾号令，请记住：“违令者斩！畏缩不前者斩！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者斩！”声音虽不大，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她对逃亡来的民众道：“乡亲们，你们别害怕，这里有官军保护你们，请你们进屋躲避，看我们怎样消灭敌人，进屋，进屋！”她又对徐天方说：“徐大人，请你们作督阵官，谁临阵脱逃，就用你们的绣春刀斩之！”徐天方好不高兴，带着那几个番子骑上马，手捧绣春刀隐蔽在居民的屋檐下。水飏姐四处一望，她正前方的大道左右是齐人高的芦苇，她命令官兵在道路两边成扇形散开，弓上弦。她对众兵丁道：“你等只管射杀来犯之敌，如来敌突破你们的箭阵我自有对策，汝等不必惊慌，违令者斩！”说毕令官军隐伏於芦苇中。

水飏带着几十名银庄小伙来了。有的托鱼叉，有的提大刀，有的举铁棍，如狮似虎，威风澟澟，杀气逼人。水飏提着他的金属棍儿对郡主深施一礼：“郡主，那位大人说你武功超凡入圣，我没看过，今天，还是请你进屋休息，让我来整治敢来银庄的倭冦！”郡主一笑：“大叔，你忘记了，你曾经背着我杀敌，说我俩不能分开，今天也不要分开吧！”水飏紧盯着水飏姐：“你真的很有能耐？”水飏姐一笑：“用大叔的话说，学了点庄稼把式！”她对银庄的小伙子们道：“如来敌突破官军箭阵，那些漏网之鱼就由你们负责捕捉了，谁不听吾号令，小心他的脑袋！”众小伙子们骇然，吼道：“听从命令，消灭倭贼！”水飏姐笑了鼓掌！随即也命令银庄的小伙子们躲入官军后面两边的芦苇中。一切布置完毕她拉水飏也隐入芦苇里。

人喊马嘶，蹄声如天边滚动的轻雷！

来了、来了！尘灰起处大约有一百多人奔来。有的骑马有的徒步还有背着包袱挑着担子的。

三十丈，二十丈，……郡主一声轻叱：“放箭！”弓弦响，飞箭出，来敌纷纷落马！这伙倭冦见势不对扭转马头狂逃。郡主又轻叱一声：“停！”箭矢止。

那伙倭贼没听见弓弦响了，才纷纷扭转马头四处观望。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天上的雁阵向南移动，传来轻淅的鸣声。一名束长发头緾黒布带，穿长袍手提太刀的倭贼，在马上两个眼珠子乱闪，突地大叫：“前面是官军，只有官军才有羽箭，他们藏在芦苇中！”另一个提武士刀的倭贼好像比头缠黒带的倭贼官大一些，他回应道：“是官军，他们有多少？试试看！冈村，你带几十人冲过去！要凶要猛，一接仗就杀他几个，官兵就会溃逃，我再率领人马冲上，将这伙官兵全部消灭！”

缠黑布带的倭贼高吼一声：“跟我来！”一挥武士刀冲出！在他后面紧跟数十骑。这些倭贼有点视死如归的劲头！挥舞太刀，策马狂奔，拉高嗓门如狼般嗥嗥嗷叫！这种声势的确有点吓人！过去这伙倭贼利用这种声威加以他们的长刀锋利刀法凶狠，一接战就凶猛劈杀，砍倒几个后就吓得官军溃逃！可今天他们狂冲到尽头了！只听弓弦晌，箭如雨泼！倭贼们在箭雨中纷纷倒下，那头缠黑布带的倭贼冈村舞动太刀，罡风呼呼，箭矢近不了他身就被击落於地！这倭贼十分骁勇，他后面也有三四人漏网同冈村闯过箭雨直扑银庄前的大道。

杀！一声暴喝，水飏挥掍腾空两丈搂头一棍向冲来的冈村劈下！冈村双手握刀向上横切，锵的一声，二人的膀臂被震得酸麻！力对力，二人半斤八两。水飏一咬牙：“照打！”顺势矮身一棍横扫马腿！快，快如闪电！

嘭的一声劣马倒地，冈村腾空而起，一招“袈裟斩”双手握刀下劈。如这一刀劈中，水飏就会连肩被劈成两块！

水飏豪气干云，大吼一声：“呔！”双手托棍上挡，锵的一声火花飞溅！这一响声震得二人肩膀更加酸痛。两人都忍住疼痛，一刀一棍如风卷残云，你来我往拼斗起来。

水飏棍法奇异但缺乏实战经验，时有破绽露出。冈村刀走直线刀势凶猛，左右跳跃奇诈诡秘没有花招全是进攻的动作。水飏姐看在眼里，动在手上。拔剑！“南国佳人”神兵利器划出一道银弧，招演“神剑摇光”直取冈村。

这神剣山庄的绝学，在李雪菲的演绎下真不同凡响！剑影摇出点点金色光圈刹是朶朶金莲！冈村只觉眼前万朶金莲闪灼刺人双目，眩目刺人的朶朶金莲，刺得他晕头转向！

血洒，血飞！冈村倒於地上！和他同时闯过箭阵的几个小毛贼也被银庄几十个壮汉的鱼叉、棍棒送入了黄泉路！

瞬间，芦苇又依然在飘动，四野毫无声息，一股血腥味被西北风送入到还在观望的那一群倭贼中，那位命令冈村打头阵的官儿名叫渡辺平四郎，凶残无比，双手沾满了这一带老百姓和官兵的鲜血！今天一见冈村和他的几十名属下有去无回，勃然大怒，对众贼吼道：“冈村这个家伙怎么搞的，怎么一战即被消灭！有鬼吗？我不信！高桥君你带你的部下立即拿下银庄，不要让我看见有生命的东西，知道吗？”

一个穿蓝袍手提长刀的壮汉在马上嘿了一声，他向众贼叽里瓦哪讲了几句后，跃马而出。跟着他电射而出的约有六十余骑。这伙亡命之徒杀红了眼，如饿狼般嚎叫，如一股旋风卷向银庄。倭贼们不消说又遭到了箭雨的阻击，有十多骑扭转马头踩着倒下的倭贼狂逃，但大部倭贼勇往直前，冒着箭雨。虽然不断有人倒下，这伙贼骨头还是视死如归，拼命前冲。高桥冲在最前面，当他快冲到银庄大路尽头时，嗖的一声响，他的劣马中箭倒下。他腾身而起。双手握刀向前狂奔！一女子对他一扬手，他还没看出什么，咚的一声，他脸上挨了一石子，血流满面掉了三颗门牙，他痛得嗷嗷叫，挥刀猛扑这女子。

近了，高桥出招“疾空刀势”！他凌空疾跑挥刀劈下。高桥的“疾空刀势”力沉威猛，是他杀人的绝招，他凭这“疾空刀势”所向无敌！可今天，他的绝技失效了，他碰见的是李雪菲，一位乆经斗场而不败的女子。

高桥大丢面子了，他，扶桑中条流剑派的高手，又曾得过东瀛剑术名家富田势源的调教，现在连一个小女子也对付不了！东瀛鬼子一向将女人踩在脚下，今天却有一个女子将他的门牙打掉了三颗，这还了得！他使出了更凶恶的绝招：“战岚刀势”。只见他沉下身子全身猛力旋转，轴心脚交替移动，近了，他挥刀横扫过去！这种移动中的攻击对那女子毫无用处。当高桥刚一举刀横扫，那女子就毫无踪影！当高桥还未收势陡觉后脑一痛，他的人头已飞起！

跟他突破箭雨的七八个倭贼被银庄的数十名壮汉团团围困，铁棍鱼叉大刀如狂风暴雨般卷来，尤其是水飏那一根棍子如蛟龙出洞威猛异常。如果单打独斗，除水飏外银庄的猛男决不是对手，但他们人多善於打群架，这样一来倭贼们有来无回了！一阵激烈的博斗之后，战场如死一般沉寂。恐怖！血腥！杀气弥漫！这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初次感到死神在降临！那位命冈村和高桥送死的倭贼，只见芦苇飘飘！不见半个人影！那里埋伏有多少人张弓搭箭等着他们？他摸不透估不出！只觉得草木皆兵，他惊慌了，胆怯了，怕死了！他一甩马鞭尘土飞扬逃走得好快！眨眼间这伙倭贼逃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