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轮回 第二章“灵”与“源”

冬霜未消，阴霾弥漫，本应是午后艳阳高照天，可遭受过彗星冲击的破败世界，天空早已被尘埃所遮蔽，太阳只能隔着厚重的沙幕投映下黯淡光晕，枯黄的色彩没有一丝温度，冷风吹起漫天黄沙，席卷苍茫大地，一辆疾驰的摩托跑车飞奔在废弃的公路上，穿梭在无边无际的风沙中。

“不得不说，隔壁那个岛国虽然国品不怎么样，但就这样沉没还是有点可惜。我以川崎ZX-10R为框架改装的这辆摩托跑车，动力强劲，减震系统优良，即使是在这沙石山路上飙起来性能也相当卓越啊，就这么绝版，真是心痛啊……当然，其实原装也没有那么优秀，更多的应该是我改装技术过硬的原因。”齐凯习惯性地自言自语着，独自在无人公路上疯狂飙车。因为在风沙太大的缘故，他全身都裹在紧身防寒服中，调侃似的话语，只能在完全密封的钢制头盔中回荡着自娱自乐。

“滋滋滋……”一阵嘈杂的噪音忽然打断了齐凯的思绪，摩托车头一排七彩LED灯管开始有节奏的闪烁，乌黑的挡风玻璃上折射出一道变幻不定的七彩霓虹，在这漫天枯黄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绚烂美艳。

“什么人这么无聊，不知道我工作的时候最讨厌被打扰？时间就是生命，生命就是金钱，妨碍我赚钱就是要我的命，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齐凯并没有减速的意思，但还是皱着眉头接通了头盔内的通讯耳机。

“我用13条卫星专线尝试了七个小时，终于接通了你的……滋滋……电话，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这儿接到一单生意，需要你去解决一下，难度A级，不可预知风险三级，根据你定的收费标准，应该是七十五万，客户愿意额外在附加三十万，唯一的要求……滋……就是希望你能尽快赶到新城十七区。”耳机里的声音虽然经过几次电子合成模拟，而且由于通信讯号较弱的缘故，电话里杂音不断，但齐凯还是听出来了对方是一位相识的年轻女子。

“易安？”齐凯皱眉道。

“是我，上次临时有紧急任务，没来得及向你告别，抱歉了。”

“嘿，美女，终于想起要对我负责了吗？那一夜过后你就悄悄走了，我可是整整伤心了三百五十七个小时……哦，等等。”齐凯瞥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嬉皮笑脸道，“五分三十九秒。怎么，回心转意了？准备与我下半生一起探讨人类种族繁衍壮大的伟大课题？”

“滋滋……这个案子很特别，虽然有我们机关的参与，但最近遭遇了一些变故，有些人我不能信任。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将其他事情先放一放，优先解决掉这件事之后再去考虑其他。”年轻女子似乎很了解齐凯，并没有理会他的调戏，而是很认真的事情说完。

“为什么非要找我？”

“呵呵，因为你够贪，贪财……还有好色，而我们不缺的恰恰就是这些。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商业信用，给你多少钱，你就能出多少力，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手不会伸过界，这就是你比其他人聪明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就算你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我，也可以当做是单纯的金钱和人情交易，让我们欠一个人情，这价值可绝对不止五百万哦。”

“如果你的前半句算是衷心的赞美的话，谢谢。不过抱歉，在商言商，谈感情，伤钱，请记住下次可别忽悠我欠债肉偿了，现在这个世道，这种商品贬值很快的，而且我从不二次消费。”齐凯眼前陡然流过一道寒光，莞尔自嘲一声，无比平静的回应道。

“那么，这单生意你接还是不接？”女子并不在意齐凯言语间流露出的淡淡的愠怒，言语依旧冷静平和。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生意我接了，但我有个附加条款，事成之后，额外附加的那三十万我不要了，我想要你使用特殊权限，帮我搞到两吨汽油和一千度电，这些应该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了吧。”

“OK！你的坐标我已经确定了，四十五分钟后直升机就会到达你所在的位置，具体细节我们见面详谈。”

“抱歉，你不用来这么早，我需要四个小时来处理另一单生意。我不管你的事情有多么紧急，对我而言一个人的命是命，一千个一万个人的命也是命，什么也没有我的客户安全重要，在此之前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请你先顶着。还有，不要随便窥探我的位置，我不喜欢！”齐凯毫不客气地挂掉电话，转动油门将车速飙升到两百三十公里，极速冲向公路尽头。

“天塌下来也要我先顶着吗？呵呵，这天可有点重呢，真不知道我还能扛几个小时。”青海湖地下两百米深处的一间密闭房间内，易安自言自语着放下手中的卫星电话，转身走到办公桌前，轻轻取下红框眼镜，无比优雅地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让眼神里因疲劳而涣散的光彩渐渐重新凝聚。

昏暗的灯光下，易安双手抚额倚靠着办公椅，正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来恢复体力，自从罗布泊那边的联系中断之后，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连续工作了多少个小时了。最近五天，当一条条足以颠覆她对这个世界认知的消息通过一个个隐秘渠道传递到她耳中的时候，外界惊天动地的变化让这个倔强的女强人也差点忍不住崩溃。

易安用两分钟皱着眉头喝完了这杯黑咖啡，口中残留的浓重苦涩让她萎靡的精神振奋了不少，终于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监控室的连线：“卫南，导师还没有回来吗？我说即使有一封邮件回来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罗布泊主基地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七天前有一颗小型高空爆核武在西北沙漠上空被引爆，因为爆炸发生在二十一公里的高空，再加上最近几年的沙尘天气太严重，所以冲击波造成的影响被当成了正常的气象变化，没有引起外界媒体的关注。这场核爆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爆炸释放的电磁脉冲彻底破坏了西北三省的通信系统，我们和主基地失去联系了。”卫南奋力地敲击着键盘，试图通过有线网络来联系主基地，可惜无论他尝试多少次，都是毫无作用。

卫南还不到三十岁，但稀薄的头发已经掉了一圈，他和易安一样双眼通红，脸色苍白，两人都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核爆残留的电磁脉冲预计多久能消散？”易安问道。

“保守估计还得一个星期，而且到时候能不能恢复通信还是两说。”卫南无奈道，这几天他已经尝试了所有的手段，甚至连侦查机都调出去过几次，但都是一去不回，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得不到任何信息回馈，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都想试试古老的飞鸽传书了。

“敌人是有备而来的，最近几个月是我们大意了！不得不说，好成熟的技术啊，居然能将核武仅作用于定点破坏通信而只是在地面掀起几阵风沙，这种手段可没几个国家掌握呢。”易安思索道。

“五分钟后的会议怎么办？军方和政方可都来人了啊！吴教授说了，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实验室内的一切事情都由你来决定，有教授签署的文件，我想军方和政方都愿意听你的建议的。”卫南使劲抓了抓本来就剩余不多的头发，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睡意减轻了几分。

“不，仅仅是建议远远不够。我没有导师的威望，根本不足以左右任何事情。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要79号陨星坑，只要我帮他们提供技术支持，除去障碍，在这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落井下石。只要熬过这段时间，重新和主基地取得联系，那事情就还有缓和的余地。”易安坚定道。

五分钟后，一场硝烟味浓重的会议在青海湖地下基地准时开始，军方中将张少锡，政方代表连岳，各自带着五人参与了会议。

“易安小姐，会议时间到了，吴教授为什么没有出现？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天会议的内容，少了老吴这个牵头人可谈不下去啊。”连岳微笑着说道，虽然这位年近五十的副部长笑容很有亲和力，但言语间却是剑拔弩张，直接就将问题引向了让易安最为窘迫的方向。

“这种会议你做不了决定，虽然我也曾是吴老师的学生，我们算是同门，但公事与私事可不好混淆啊。”张少锡颔首道，在这位四十岁的中将面前，二十四五岁的易安确实显得稚嫩了些，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易安根本没有与这些人同桌会议的资格。

“连部长，张将军，两位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我相信对于我们最近遭遇了什么麻烦肯定心知肚明，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编造什么谎言来欺骗您二位。我站在这个地方，不是为了代替导师做什么决定，而是为了讲实话，讲二位从来没有听过的实话，讲我们一直隐瞒不肯公布的实话，讲这三年始终让您两方为难的实话。”易安轻轻拢了拢束成马尾的长发，心平气和地打开了会议室前巨大的液晶屏。

易安看外表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岁，但行事举止沉稳干练，处理问题完全不像作为同龄人的齐凯那样率性而生涩，这就是在这种单位中锻炼积淀下来的收获。

“相信两位都知道，我们这个组织明面上是成立于三年前的彗星冲击之后，但其前身其实要远远早于许多人的想象，甚至早于我们这个国家的开国大典。三年前的那颗彗星，为地球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但对于尖端科学领域，却带来了新的方向，这三年里我们从彗星留下的遗迹中学到的东西，远远要超过科学正常发展进步五十年的速度。至于军方对于我们迟迟不肯将研究成果交给他们而不满，其实我们也一直很无奈。”

“比如，泰坦合金？”张少锡微笑道。在他看来，似乎是这个年轻的女孩顶不住压力，准备将泰坦合金的核心锻造技术交出来了。

“是的，泰坦合金！”易安将液晶屏定格到一块金黄色的金属刀片上，继续道，“泰坦合金发现于3号陨石坑，是我们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坚硬的合金，所以我们用希腊神话中力量无与伦比的‘泰坦’来为它命名。泰坦合金的熔点达到了18000摄氏度，比太阳表面的温度都要高三倍，0.01毫米厚的合金片，可以毫不费力地切开十公分厚的钢板，用它制作的子弹或穿甲弹的弹头，无论是再先进的防弹衣还是最坚固的装甲坦克，都不可能抵挡。”

“这种东西如果大规模装备，那军队战斗力要提升好几个档次啊！”连岳惊讶道。

“是的，用它制作装甲，也会让我们的飞机坦克变得无坚不摧，只是他们一直不肯交出这种合金的锻造方法。”张少锡皱眉道。

“大规模装备？制作装甲？好奢侈的想法。”易安苦笑一声道，“真正的泰坦合金，只有在3号陨星坑中发现的763公斤，我们国家拥有五大理事国之一的身份，和其他国家扯了半年皮这才分到了127公斤。我们这几年研究下来，依旧难以合成出真正的泰坦合金，只能尽可能的合成出更为接近的亚泰坦合金，目前世界上最优秀的亚泰坦合金，坚硬度不到真正的泰坦合金的五分之一，而且造价昂贵，一克价值19盎司黄金。”

“原来是这样，打造这样一只黄金军团，那预算……”张少锡自言自语着看了对面的连岳一眼，顿时吓得这位财政部副部长忍不住一阵脸色发白。

“算了吧，张将军，即使是你把我给卖了，我也给你抠不出这么多钱来！这几年不同以前，沿海经济发达城市沉没了大半，全国上下所有人的日子都过的苦哈哈的，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哪还有这闲钱。而我之所以跟着你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老吴干这事太烧钱了，巨额支出去向不明，这三年我们财政部每年都顶着巨大的压力，全国上下是个人都在喊是我们在贪污亏空，听说上头收到的检举信堆满了三个150平的大屋子。”连岳诉苦道。

“那月银呢？”张少锡不死心地问道。

易安慢悠悠说道：“阿尔忒弥斯银，简称为月银，因为它流动着如同月光一样的色彩，所以我们用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来为它命名。这种金属发现于14号陨石坑，是一种最接近生物骨骼结构的合金，轻盈，柔韧，但是硬度仅次于泰坦合金三分之一，超越所有亚泰坦合金，可以尝试着直接植入人体强化战斗力，就像是……”

“金刚狼！”张少锡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因为凭借直觉，他感觉这种东西很可能会比泰坦合金更为昂贵。

“哈哈……老张，你来这儿之前是不是想打造出一个装备泰坦合金的金刚狼军队？”连岳大笑道。

“三年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根本不足以让我们研究出太多东西。虽然目前不可能大规模装备，不过亚泰坦合金的性能还在日益提高，我想只要让我们研究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合成出真正的泰坦合金和月银。”易安笑颜如花，很坚定地鼓励两位大佬道。

“小丫头，我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也别给我灌迷魂汤，原则性的问题我是不会更改的。我们的国家今时不同往日，大多数人每天的基本生活都成了问题，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供你们来像从前那样挥霍了，你们的研究……进度放慢点吧，毕竟人吃饭才是最重要的。”连岳叹息道，并不是他不懂尖端科技能为国家所带来的竞争力，但近几年自然灾害频发，无论是农业还是工业规模，缩减到不足以前的十分之一，食物能源极为短缺。

“张将军的意见呢？”易安问张少锡道。

“你们消耗了大量资源，但短期内却看不到回报，你们的研究可以继续，但经费应该缩减，我的意见和连部长一样。”

易安沉思一阵，缓缓道，“既然两位想要看到回报，那我们的研究既然不能大规模装备使用，就只能走精英路线”

“就像X战警，打造超级英雄？”

“就像X战警！人类的想象力其实是很有预见性的，许多科幻电影里面的思路，并非没有参考价值。”易安唯有暂时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了。

“我知道你们还有许多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产品没有展示出来，如果你们能在以后的合作中拿出诚意，我觉得不是不可以给予一定程度的支持。”张少锡微笑道。

“两位，那有关79号陨石坑的问题呢？我想我们虽然分属不同机关，在某些问题上存在分歧，但根本利益还是一致的。”易安终于提出来了这个问题。

“那个地方虽然属于我国领土范围，但根据三年前的联合国临时约法，所有陨石坑是全人类共同的财富，我们并不具备完整的所有权。多国的研究队在那儿集结一年多了，却迟迟难以取得突破，据说是因为一些超自然的生物存在于那块区域，最近几个月牺牲很大，所以上面决定动用核武来彻底夷平那块区域了。”张少锡坦白道。

“核武……那个地方可是距离新城十七区不到十五公里，你们想干什么，要毁掉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一个区吗？而且，真的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连岳眉头一皱道，“所谓的超自然生物，不就是常人所说的鬼吗，现在外面有不少以消灭这种东西为职业的人，可以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再决定不迟啊。”

易安郑重说道：“连部长，以您的身份跟信仰，说这个字不合适吧？鬼这个字，被赋予了太多宗教色彩，我和我的一个朋友一样，并不怎么喜欢，按照他的习惯，我还是将它们称之为‘灵’，毕竟……这么多年我接受的可一直都是唯物主义教育。”

“哦？易安小姐对这些生物也有了解？”张少锡惊讶道。

“一个偶然的机会，从非官方渠道接触过一些。根据我那位朋友所言，能产生‘灵’的地点，都是一些磁场特殊的地点，至少已知的事件都是这样，我那位朋友习惯将能产生‘灵’的地方称之为‘源’，只要破坏掉‘源’，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灵’就会自然消散。”

“这些生物的诞生也与三年前的彗星冲击有关？”

“是的，最近一个月南北磁极又偏转了五分三十二秒，地磁场的变迁还没有稳定下来，全球的金属物质内部电子活跃度莫名降低，现在地球上发一度电消耗的能源至少是以前的十倍，相信两位应该明白，能量不会无缘无故的产生或消失，只会以特定的方式来转移，那么，地球上消失的力量究竟去哪儿了？一切都预示着我们的世界正在向未知的方向前进！”易安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