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五年 第九章 作对

一个矮个小胖子，中分式老板头，大鼻头，小眼睛。那人此刻正用非常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当他看向许明哲手中死拽着的那几搓毛的时候又有一种非常佩服的表情。

许明哲记起来了，他叫于辉，看来这里看不惯王德强的人不光自己啊。

许明哲感激地冲于辉点了点头，又轻轻抚了抚不断哭泣的毕欣妍。

可这种友好的画面还没有维持多久，李老师便走了过来，一人一个揪起许明哲和王德强的耳朵，快速地向操场走去……

……

这件事终究没有闹到教导处那里，班主任很霸气地压了下来，对于刚开学就打架的事，今后怕是对孩子们影响都不好。而事后她专门把李雪茹和王德强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对于农村来的孩子，李老师还是比较袒护的。

在这之后的时间，李雪茹和王德强都克制了自己对许明哲的仇视，毕竟闹大了今后没准还影响工作分配呢，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前途毁在一场口角里。况且相比来说，许明哲受的伤比王德强大得多，也算是教训了他。再换个角度来讲，这许明哲还真不是那么好惹的，光看今天的拼劲吧。兄妹俩权衡了利弊，终于以一种大人的思维来做了决定。

……

第二天清晨，许明哲照旧起了个大早，其他人照旧鼾声震天，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子向下望去，每天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总能令他心旷神怡。

校园里照旧十分安静，几乎没有人影。不对，许明哲向外探了探头，有一个奇怪的身影，居然是特招班的，再仔细看去，竟然是自己班的！

他眯起眼睛地辨认着那个身影，很快便有了结论，是于辉！

那于辉正打着呵欠，强制着自己挣着眼睛，两只手提了六个壶，正快步向水房走去。

呵呵，于辉起的挺早的么。

许明哲看了看表，到吃饭时间了。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向食堂走去。

毕欣妍早已在那里盛好了饭菜，一见到许明哲进来，赶忙站起身迎了过来。

“怎么样？你没事了吧？”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许明哲青紫的额头。

“没事没事。上树掏鸟蛋掉下来还得肿好几天呢，这点伤算什么！”许明哲一边宽慰她，一边向饭桌走去。

“你怎么了？”他突然注意到毕欣妍红肿的双眼。

“我……我昨晚想到你这个样子，就一直睡不着觉。忍不住哭了起来，都怪我……”

眼看毕欣妍又要发作，许明哲赶忙喝止住她：

“你看看！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一直看不惯她俩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别哭了！赶紧吃饭吧！”

许明哲嘴上硬，其实心里却十分感激毕欣妍，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善良，太老实了！不知为何，早上起来有个女孩关心自己，有个女孩给自己买好早饭，让许明哲有一种非常非常舒服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一身的疼痛都能立刻感觉不到了！

毕欣妍犹豫了好久，低声说道：

“其实李雪茹也没有那么坏……”

许明哲没搭理她，他知道，毕欣妍的性格是那种特别怕事的人。

“我忘了跟你说了，我跟李雪茹是一个宿舍的。”

“噗！”

许明哲这次差点呛到……

“她回去跟我道歉了，其实吧，她这个人，脾气急，每次在课堂上说的过分点，回去的时候都会跟我们道歉的。”毕欣妍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许明哲，继续说道：“况且，她对谁都挺凶的，也不光是针对咱俩的吧……”

许明哲低头不语，听了这话，还真稍稍对李雪茹的印象有了那么一点点改善，可是，万一是毕欣妍怕我再跟他们争斗故意说好话呢？

见许明哲不说话，毕欣妍赶忙接着说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

“哎我说。”许明哲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因为不管毕欣妍此刻说什么，他对那兄妹俩都不会再有什么好印象了，也不想继续听下去，许明哲环顾四周，想找个什么话题岔开，猛然瞧见了那个叫于辉的小胖子，此刻正提着六份肉饼，挤在大锅前不断地往六个袋子里边舀汤。后边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却急的一头汗……

“那个胖子怎么这么勤快。”许明哲对自己偶然找到的话题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哦，他呀。”毕欣妍的注意力很顺利地被转移了：“听说他跟王德强一个宿舍，他们宿舍的人光欺负他。”

“为什么欺负他？我看他人挺老实的啊？”

“据说他爸爸是厂里的大官，要知道，厂里的官比普通工人的工资要高好多倍呢！”

许明哲瞪大了眼睛：“高好几倍！？职工的工资对于咱们来说已经是不敢想象的了，比他们高好几倍，那得多少钱啊！”

许明哲不由地对于辉另眼相看，可一看那可怜相，又怎么都看不出是大官的孩子。

“所以啊！职工们对于领导那是非常仇视的，他们认为领导啥也不干还拿这么多钱，自己辛辛苦苦下力却拿这么点。”

“哎。”许明哲摇了摇头：“这人就是不知足，他们一周休息两天，每逢节假日都有加班费，逢年过节都有福利。咱们的父母呢？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比他们累啊？怎么不跟我们比呢？”

毕欣妍点了点头，翻了翻眼睛：“所以啊，他们把父母的怨气全部发到他们的孩子身上了呗。”

许明哲看着提着一大堆东西匆匆出门的于辉：“难道就不怕于辉的爸爸把他们的父母开除吗？”

“他们才不怕呢！钢厂的职工那可是国企职工啊！如果没有大错误，你就是什么活都不干，也没人敢开除你！”

“这就是所有人挤着进钢厂的原因？”

“他们管这个叫做铁饭碗！”

两人愣了愣，不再言语，分别低下头去默默地喝起粥来。想来，他们不也是来吃这个铁饭碗的吗。

……

接下来的几天，许明哲可以说是不再像以前那么忍气吞声了，他甚至由被动变得主动，他本身就不是那么一个好惹的人！这可让王德强兄妹愁坏了脑袋！

许明哲总是在合适的范围内与他们两人作对。

李雪茹在早读课上背诵液压系统的常识的时候，他总是大声地朗读皮带机的几种常规形式。

李雪茹安排卫生小组的时候，他总是千万百计地挑毛病，大声宣读这个班长的不公平，号称是替干活多的同学伸冤，让李雪茹不得不自己干最重最累的活。

李雪茹偶尔课间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时候，许明哲就来来回回的上厕所，让李雪茹的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

而每天的跑操，他更像是一只鼻涕虫，始终黏在王德强的身边，王德强一但少跑一圈，或者跑近道，他就立刻举报。后来王德强干脆装病不去跑操，许明哲竟然拉着班主任李红来男生宿舍抓人，整的整个男生宿舍鸡飞狗跳的。

王德强和李雪茹气的牙根子痒痒！却也无可奈何！班主任一个劲地给他们讲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也不是笨人，自己也意识到，决不能再与许明哲动手。

而许明哲更为聪明，他仿佛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的脸上时时刻刻地挂着一种表情，仿佛在说：“来打我！来打我！来打我呀！”

这种日子对许明哲来说很有趣，当然也过的很快，一周的新学期生活接近尾声，第一个周末到来了。

当许明哲背着大包回到羊角沟的家里的时候，却又一次感受到了同上次一样的压迫感……

这一次，许德力不在家，木门斜挂在门边上。一看便是某种巨大的力量摔门而去的结果。

许明哲小心翼翼地跨进门里，刘春华与许明燕娘俩一个坐在床头抹眼泪，一个伏在圆桌上抽泣……

但是许明哲已经懒得想这件事的原因了，他感兴趣的只是今天的午饭应该吃什么，斜眼看去，院子里的菜和肉同上次一样只洗了一半。而唯一不同的是，门边放着的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礼品，许明哲好奇地走了过去。人参，鲍鱼，竟然还有两瓶五粮液！

这次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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