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琉璃里的光影 29.阑珊

外面很吵。

在坦克兽和机械装甲兽包围这里之后，硫酸刺激性的化学气味就瞬间侵蚀了周围的空气，感觉连时间都被看不见得粒子吸附上变得沉重而缓慢。

嘉儿在高烧中吃力得睁开双眼。

与其说是恢复意识，确切一点是被地板剧烈的晃动惊醒。

对面的素娜小心得把嘉儿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让娇弱的她整个人都扑在自己背上。

背景是劣质的白炽灯，镶嵌在满是年代纹路的纯白色天花板上，此刻是摇摇欲坠。在嘉儿刚刚起身的下一个画面，便是摔碎的玻璃残渣。

素娜走到落地窗前，看到外面已经连天空上都是敌人的身影。出口被封死了。她刷得拉上窗帘回避视线，走下楼梯，搜索客厅的时候，发现了一道暗门，却上了锁。

『比丘兽……』

走廊另一边的比丘兽扑打着羽翅，展现出施展魔法火焰的姿态。

宛似梦境一般转变的不可思议，外面嘈杂得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绿色火焰还未触及到那道深红色仅阿武身高大小的暗门，那时玄关前的大门就被谁给破坏了。

逆光下身影漆黑，像是一团漆黑的沼泽，在这样一个季节里还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几人没有回过神，人影就接近了他们。声音出乎意料的熟悉。

『怎么这里只有你们，其他人呢？』

看到走廊上走着的辉夜的姿态，素娜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不确信得望过去。

『辉，辉夜，你不要紧吧。啊，我是说，你之前不是被小丑皇……』

辉夜愣了愣，低下头，眼珠好像受到了刺激快要凸出眼眶，话语里带了份凉意。『没事的。虽然费了点时间，不过那个垃圾已经被解决掉了。』

『解，解决？被谁解决的！？它不是最强的黑暗四天王吗？』那个形似罗马斗兽场里的战斗还历历在目，进化成究极体甚至打败了究极吸血魔兽的战斗暴龙兽与钢铁加鲁鲁兽，却在面对小丑皇时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辉夜现在带给素娜的感觉很奇怪，那是一种仿佛站在面前的就是另一个不认识的人的错觉。

『具体得我没法解释。总之学姐只要知道它被抹去了即可，数码宝贝终究只是一团脆弱的资料而已。』

『资料......那是什么意思？』

『就像...游戏一样，弱的话就会被抹消掉，生死被别人决定，恶魔兽死掉了就是它太废物了……』

素娜背后的女孩突然面露痛苦地咳嗽了一下。她虚弱得歪过脑袋，对着辉夜，嘴巴蠕动着好像在呢喃细语，但是这个距离根本听不见。

辉夜这时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人，他一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学长他们这么焦急得赶到这里。

『太一学长他们，是出去给嘉儿找药了吧。』

『诶？啊，是的。』

素娜急忙跑过客厅拉开了窗帘，外面果然跟她猜想得一样一个数码宝贝影子都看不到了。

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一点光亮，大片大片的黑色粒子顺着八月的暖气流升起，融入到看不见的大气层里。

『附近的数码宝贝都被我消灭掉了。学姐，在找到太一学长他们之后，不要继续战斗了，你们只要找个井盖跑到下水道里。这座城市的地底虽然纵横加错四通八达但是每一条都通向外面。其余的我会解决掉的。』

素娜惊讶地张开嘴，似乎还想询问。

又一发导弹在外面引爆，虽然庆幸没有波及房屋，但是地表动荡还是震碎了离他们最近的那扇落地窗。

辉夜若有所思得看了一下窗外，好似回避一下撇过头，莫名得笑着。

遍布蛛网裂纹的玻璃，另一边是木偶兽从这栋房子门口跑过，好像没有发现，又或者是认为其他人都已经打败了机械兵团跑掉了，总之没有进来查看的意思。

在这个距离，还能听到它发泄似的大声嚷嚷：『可恶，那只该死的巫师兽，竟然敢把我耍得那么狼狈，我绝对饶不了它！！！』

『为什么连木偶兽也在！！？』

素娜背着嘉儿和阿武一起屈膝靠墙借着窗檐得到掩护，听到木偶兽的声音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阿和不在，就算这边有战斗暴龙兽，现在也根本不是两个黑暗四天王的对手，能对付一个都是相当吃力了。

素娜在看不到木偶兽身影的时候站起身，和阿武一起踩踏窗台跳到了后院。行动前她特意观察了一下脚下，确认底下是柔软的草地不会产生太大冲力。后院这边一只数码宝贝都没有，但是，既然这个位置已经暴露了，下一轮进攻包围这里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小夜，你也……』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辉夜没有跟上，他消失在通向二楼的楼梯口。

爬到屋檐上，这里可以看到这片区域的全貌。

一股浓重的呛鼻机油味，仿佛吸入鼻腔的不是空气而是铁锈粒子。在下一个瞬间，庞大的蛇形身躯就遮住了视线。

高空盘旋的百万龙兽与十亿龙兽率先发现了躲藏的几人，庞大身躯向着固定点作高速俯冲，空气因不断且剧烈的摩擦泛出了红色光辉。

辉夜的右手举到了额前，但是，还没等他进化，同时出现的机械暴龙兽和超比多兽就联合把它们消灭掉了，十分干净利索得。

聚集在一起的他们交谈着什么，不多久，他们面前的地面就没有预兆得塌陷开来，然后是，无限龙兽可怖的金属外貌。

之前进攻的队伍里一直没看到它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没想到是打算趁着所有人聚集之时一网打尽。看不到木偶兽的身影，它应该还在别的地方，或者说是讨厌与别的四天王进行合作而特意走了和无限龙兽相反的路线。

带着发烧的嘉儿无法专心战斗，被吓到的几人只好全力跑进了一栋看上去很坚固很好躲藏的高楼建筑。

无限龙兽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追上去，肩上的炮口已经焕发了毁灭气息的火光。

『被选召的孩子们，全都给我消失吧！』

气流被强行破开，无限大炮在空中留下了明显的攻击轨迹，但是目标所处的大楼并未倒塌。炮口在关键时刻被强行打偏了方向。

进化成帝鹰兽的辉夜一手抓着坚硬的炮口，另一只手上握住的血色妖刀把它硬生生砍下了半截。

本因火焰升高的气流忽然冷却下来，裹着一阵寒意，就像暴雨前的唯一平静。

无限龙兽的爪子迅速没受到丝毫影响得大力挥下，只抓到虚无缥缈的空气。极快移动留下的立体影像被这么一击冲淡，帝鹰兽手里的妖刀瞬息砍在了无限龙兽手臂上。

但是辉夜大意了，他太过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更是没有料到自己硬碰硬的偷袭竟然被无限龙兽只是一个回合便洞察出来。

无限龙兽用金属打造的利爪刺穿了他，把他甩入混凝聚建造的建筑，仅剩的炮口再次对准发射了无限大炮。

『好痛！！混蛋！垃圾！废物！无限龙兽，给我去死！！！』

『要死的是你，恶心的小鬼！！！』

虽然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还是维持着帝鹰兽的状态。

废墟里的人影再度舒展双翅飞到了天空，手中幻化出了四把皇牌飞刀。无限龙兽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传来了身体被飞刀同时贯穿的危险信号。

『皇牌飞刀，果然小丑皇大人被你这家伙给！！！』

『是啊，但是，你又能怎样呢！？』

天空中的帝鹰兽手里握紧了之前木偶兽交给他的机关枪，在无限龙兽莫名的视线下，对着无人的天空一阵扫射。

下一轮无限大炮蓄力完毕，没有思考对方奇怪的举动，无限龙兽便再度展开下一波攻势。

『你还真是狡诈啊，灭掉小丑皇，混入到这里，连木偶兽都被你骗过去了！！！』

『事到如今......』辉夜避开打过来的大炮，嘴角翘起了匪夷所思的弧度，『也只有你一只数码宝贝被蒙在了鼓里。』

『什么！？』

『你的电脑系统......运转速度真是慢啊。我发现你还...真的很天真，这样我也没有兴趣把一切都告诉你，干脆一点，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地抱着那笑死人的猜想去死吧！』

帝鹰兽的身影骤然模糊，他想再试一次偷袭，可是已经熟悉他套路的无限龙兽把炮口正好撞到了他。

正对着炮口，躲不过去，意料之中，被无限大炮打中了，被迫解除了进化从空中摔落至地。

无限龙兽的大炮再次对准了他，尽管辉夜的那些话让他产生了不少疑问，但保险起见必须要把这个人提早消灭掉才行。

『无限龙兽，你在...做什么！？』

刚刚触及到肉躯的利爪顿了顿，无限龙兽转过头看着木偶兽，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木偶兽，你来得正好，听我说……』

『放开他！』

无限龙兽的声音明显降低不少，『你才要给我冷静下来！这个孩子把你耍得团团转了你都不知道吗！！他明显就是在帮助那群被选召的孩子，所以我才要把他打成这样。』

『帮助那群人？那，刚刚的枪响，是他在和你战斗吗！？』

『没有错。我本来要杀掉那群孩子的，关键时刻一切都被这家伙破坏掉了。就算你不信也行，我可以用不少手段对他进行审问……』

地上躺着的人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力，身体崩溃化成一团数据。即使无限龙兽把一切考虑得再怎么精确，也被这一突变慌了神。

怎么会，连小丑皇都能干掉，那种程度的攻击应该死不了的才对......

但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无限龙兽，我应该说过，就算是动手也轮不到你来动手的对吧。』木偶兽捂着脖子上的那条围巾，手中紧攥着的铁锤蠢蠢欲动着。『而且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给他的枪，虽然不能对你造成致命伤害，但也不能说对你的身体毫无影响。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你究竟要说什么！？』

『是你在搞鬼吧，无限龙兽！？』

木偶兽烦躁得捂着难受的胸口，不明不白，却能感觉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诞生着，『那群孩子虽然很令我反感，但有一点我还是很了解的。叫做哥哥的生物会舍身跑到名为弟弟的那人面前不自量力地替他挡住所有危险。所以我想问你，那群孩子呢，如果他是为了他们对付你的话，那群人应该也会留下来的吧！？』

无限龙兽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也难以置信木偶兽会说出这种话出来。

这种语言根本就不应该是木偶兽能说得出来的，不对，这根本就是...人类才拥有的邪门歪道！

『我讨厌别人来管我的事，讨厌别人替我作主，讨厌别人乱动我的东西！所以，无限龙兽，就算你也是黑暗四天王的成员，你给我去死吧！！！』

铁锤擦出了短暂即逝的火花，把金属利爪瞬间砸成了碎屑。

『木偶兽，你这混蛋！！！』

脚下的地面因无限大炮剧烈的一击塌陷了，两只数码宝贝从敞开的洞口跌落进地底城。

漂浮着机械气息的通道，支撑的混凝土建筑在攻击的肆虐中塌陷，只留下深深的伤痕。

不断朝前衍生的黑暗，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游廊，被橘红色的光束打出无限的光口。

无限龙兽半个身体被砸凹了下去，短路出现的青蓝色电光交织缠绕着，链接的部位——腿部被又一轮爆炸导致无法动弹。

『无限……』

『太迟了！！』

本是站着的无限龙兽忽然狼狈得摔倒在地，透明的细线夺走了他身体的控制权。或者说是战斗力到了极限所以忘了木偶兽还有这么一手。

木偶兽的铁锤顺利砸烂了无限龙兽最后一个支架，但它来不及攻击要害，手中的武器便被愤怒的无限龙兽一爪刺碎。

无限龙兽无法理解，金属混合声带着暴怒还有深深得不甘。

『木偶兽，你到底是怎么了...那种小鬼杀掉就可以了，你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感觉非常不爽非常烦躁但我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很烦啊，问这问那的问一些我回答不上的问题要做什么，小瞧我吗，不准小瞧我！！！』

『那个人类孩子，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忘记了，也懒得去回顾。你说我变了？我可不这么觉得啊。最小的那个孩子，问我是否有‘朋友’，一定是为了找出我‘唯一’的‘弱点’来打败我。但是，我现在感觉到自己的弱点要被什么填补，具体是什么，我想等我杀掉那群被选召的孩子后就会得到了某个答案了！』

『为了那种东西，仅仅是为了那种东西，选择对我们刀刃相向吗！？』

『你吵死了！！！』

藏匿于浓稠色调中得到庇护的孩子，望着光线下决斗的两只数码宝贝那样地笑着。

『别动，木偶兽，无限龙兽。』

两只数码宝贝没有做出反应，暗红色疾速射来的羽箭便贯穿了它们。

『在起始树上偷吃了禁果的‘孩子’，最后会被逐出那片乐园。感谢你们上演了这场寒酸的闹剧。那么，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