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琉璃里的光影 14.透明

门把手轻声扳动发出熟悉的金属碰撞音，矮小棕发少年在门口处稍加迟疑，察觉到某些异样后不再犹豫地推门而入——确认没有发现家人身影时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好像松弛了神经。

他们还没回来，估计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到处寻找。

投射在玄关上的阴影包含太多复杂情绪。好不容易回到家了，明明应该是感到放松才对，太多地想法却如气体在胸口急剧压缩无法释放只好呈液态在眸子里流过并停留其中。

把屋外世界隔绝在门的另一边，在怀中滚球兽的催促下踏上依然发凉的榻榻米。

刚才在东京街道上奔跑花了大量时间与精力，为了瞒过所有人的视线又不能走在太过碍眼的地方，只能借着高楼掩护绕来绕去多走了几条。滚球兽不说，自己失踪了那么久，突然出现也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完全就像是做梦一样，突然地降临到数码宝贝世界，又突然地回到了人类世界，若不是滚球兽还在身后，太一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依旧清醒。

他从冒着丝丝白雾的大型冰箱里拿出标记‘coke’的罐装冰凉饮品递给身后都快要干枯的滚球兽。待冰箱门关上视线挪移看向挂在上面的日历，在第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发出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太一！？”

八神太一深感震惊地盯着上面跟露营的那天一模一样的日期，看不出翻动的迹象。“怎么会，我们在数码宝贝世界的冒险起码有了好几个月，但是日期却跟我出门前一样没有变化！？”自言自语被轻微地开门声打断，太一看到走出来的人时稍稍愣住但很快回过神，他突然想起，嘉儿那时还在发烧所以被留在家里。

更糟糕的是，他很快意识到滚球兽正好在嘉儿的视野范围内并处在十分显眼的位置，而且它嘴里还含着可乐罐，一边瞪大眼睛好奇地和眼前妹妹对视。

“那，那个，嘉儿，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解释...”太一急忙上前把欲要开口的滚球兽拉进怀里，一脸焦急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嘉儿的反应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惊慌，她依然略微虚弱地斜靠单调的白墙壁，眸子里看上去不起波澜，其实发烧影响她的状况使其无法把内心的感情实质通过晶状体折射，只好沉淀下来，好像高档饭店酒窖里陈酝多年的葡萄酒，不断的时间化学反应与粒子的分离又相聚，在深层闪烁兴奋的高光。

那宛若中世封建玛雅制造的芳醇可可色碎发轻微荡起表达高兴，嘴角牵起的笑容虽是那样无力却无伤大雅。“滚球兽，你也来了...”

正在试图堵住滚球兽嘴巴不让它作出傻事的太一顿时微微一愣，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嘉儿，你怎么知道滚球兽的？”

“哥哥你在说什么？因为，滚球兽就是滚球兽啊...”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

妹妹的说法和语调都让他感觉到很奇怪，却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想办法糊弄过去。比起这个，危险的数码世界还是不要让嘉儿知道的好，不然肯定会引起她的担心。话说过来，大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呢？太一把滚球兽放到木质桌子上并用可乐堵住了它得嘴，转身拿起话筒手指熟练按下拨动着旧式座机。

“喂，伯母好，请问光子郎在家吗...不在啊，抱歉，打扰了...”

“喂，请问阿和在吗...”

一一拨通了大家的号码却得到的都是意料之外的结果。从大辅那要来的电话号码打出之后更是该死的‘无人接听’。

几乎是用力得摔下电话，紧皱眉宇间不禁释放出剧烈不安，听到身后女孩喊了一声哥哥之后又回过神并立刻藏匿住不好的情绪，“怎么了，嘉儿？”

“哥哥，你们去了有滚球兽的世界吧。”

太一的瞳孔随着情绪带动缩为针孔的大小。他想上前编个谎言告诉她才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是看到妹妹一脸的失落和担心之后，原本过度保护的想法又动摇了。

“果然不是夏令营...那个地方，其实很危险的吧，所以哥哥才一直这样隐瞒...”

“抱歉...”很内疚的声音。总是这样...自己的想法总是被比自己还小的妹妹理解和体谅。

“哥哥可以不用再去那里的，这样滚球兽也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两个都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就可以了...分别会很难过很伤心的。”注意到滚球兽的表情在自己说完后有了明显地低落，女孩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只是不想这个暑假让它依旧像那个夏天夜晚一样。

太一嘴唇轻抿，原本想要启齿又归于沉默。

……

“那群被选召的孩子啊，只要不让他们的徽章力量觉醒，或者分散他们的战力，基本上就没什么威胁了。”人性数码宝贝露着诡异笑颜反映在小巧的蝙蝠状镜子里，画面放大，只露下半张脸。“话说过来，那位被黑暗选召的孩子怎么样了？”

附身倾听的身姿蓦然害怕得跳了一下，之前的自信消失不见反而底气不足。“吸...吸血魔兽大王，他，他似乎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那个孩子的信念一定开始动摇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人类小孩而已。”

“我不想听那种没有可信度的废话！说到底就是你的任务失败了对吧！”投射下来的巨大浓重色彩如墨汁般洇散了天空，残破的黑色羽翼两边舒展幻化成无数的血蝙蝠，露出锋利的獠牙在不断求饶的小恶魔兽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呵呵呵，还真是狼狈啊，小恶魔兽。”

十分清脆的调侃声冰凉得萦绕于双耳，小恶魔兽顿时内心涌起强烈的不甘与愤怒。“迪路兽，有种给我出来！”

“好啊。”老鼠型数码宝贝走出被黑暗涂抹的角落暴露在光线之下，它得眼睛些微眯起依然露着锋芒，“真是逊啊，连个小鬼都搞定不了。这样的能力就算留下来对吸血魔兽大王也不会有丝毫用处的吧。”

“少罗嗦，有种你去啊，那个孩子跟其余人完全不一样！”

“那你见过其余的孩子了吗！？”

吸血魔兽阴沉的声音带着深深不耐与暴怒如一堆乱码在小恶魔兽的组成数据里惊起浩大波澜。它忽然放弃与迪路兽继续争吵，而是跪在通讯镜子面前瑟瑟发抖。

“吸...吸血魔兽大王，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让剩下的孩子都失去徽章的力量！”

“怎么做呢，把他们依靠的东西剥夺掉破坏掉使其变质，让他们的内心感情堕落，这就是你的想法吧？归根到底还不是失败了呢。”

“迪路兽，你就只会在这里说些大话，有种你去对抗那个黑暗孩子啊！！”

小恶魔兽控诉似指着面前那一抹洁白，激动得语无伦次。迪路兽不服输得与其对视，“好啊。”准备行动之际被吸血魔兽拦住。

“你不必去了。那个孩子身边的数码宝贝与其他孩子的确实不同。虽然被强制修改了数码核，但是锻炼而来的力量却不是你所能对付的。”

“我是不会输的。”

“未必是这样。而且我们现在还没必要把注意都集中他身上，重点是第八个代表光明的孩子。黑暗能转换成光明前提是需要光明本质在过度期作为引导才能达到，想要单独蜕变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若是破坏了所依靠的物质，黑暗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甚至进行反噬。到那时引发出来的力量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嘴角携带不明笑意，只是后退一步面容就隐入周围高嵩建筑投射而下的四合阴影。

“黑暗会因为光明的缺失分裂成两个极端，开始极端的自我防御与无差别攻击，失去勇气，失去友情，失去纯真，失去希望，失去爱，失去思维，失去诚实。光明则代表与其相反的意味，都是生命起源的平衡吗...”

“巫师兽，你怎么在这里！？”

蓝紫色帽檐向下拉，回应迪路兽投过来的视线是温柔的纵容的，“没什么，我只是看你出来太久所以不放心跟来看看。”瞥过视线，所有的感情转瞬间消失不见，看向小恶魔兽时充斥了敌意但被极好的角度遮掩，“顺便想快点知道下一步的指令。”

“那种事你不需要去问，时间一到我会告诉你们的！”迪路兽的目光很犀利，它越看越觉得巫师兽的话很可疑。事实上，在吸血魔兽手里呆的太久，对于任何接近它的存在它都蓄满了敌意与戒备。对之前的一切，温馨的或者是痛苦的，都模糊不堪，好像某人用纤细的钢笔在清晰的草纸画面上乱涂乱画线段纵横加错密密麻麻，导致现在什么都无法看清，于是就被类似海马体的器官选择性遗忘。

“嚯嚯嚯，迪路兽你才是废物吧，连自己的部下都管不了...”

“小恶魔兽，你闭嘴！”迪路兽转过头时看向巫师兽的目光满是愤怒，“你怎么还不走，我不是说你不需要知道了吗！！？”

对方只是把帽子拉得更低来回应，“迪路兽，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无奈、纵容。

……

“小夜，小夜...”

少年闻声停下了脚步，才发觉自己不觉间已经走了很久，身后的景象早已消失不见。他回眸望向紧紧跟在身后正担忧看着自己的小妖兽。

“怎么了，小妖兽？”

“没事...我只是觉得，小夜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对劲，走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它小心得开口怕触动少年神经，“还是...在意小恶魔兽的话吗？”

“那家伙只是在胡说八道，根本没有必要去相信它！”

“那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对于你们来说都很不公啊，异类所受到的待遇不同什么的，那种感受真的很烦很难过...”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场景因为心境的改变而变化着，不可思议的黑色吞噬了一切，撕也撕不破，依稀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却是那么嘈杂烦躁。

不甘的吐露还在继续无法抑制。

“很多东西我都记不清了，只是...在数码宝贝出现在我们那个世界后的第二天，战斗所波及到的高楼就塌落了，当时伤亡不大，但是我的家人都那么恰巧得包含在了里面。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在那一时化为灰烬不留余渣。之后虽然有新的家人来领养，但是啊，他们只是一直是忙于工作的，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在学校里也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因为没有相似的话题拿来分享...”话语越说越失落，好奇怪，从来没有这么消极过，这次似乎要把之前的压力全部发泄出来，发泄出来！

身躯颇感沉重得坐在地上，腿部蜷缩，头部埋藏于臂弯之间，周围淡紫色气体隐隐缠绕。

相信之物在渐渐动摇崩塌，口袋里的神圣计划出现裂缝不断蔓延。

“什么鬼东西，排斥什么，待遇不同什么什么鬼！！旁观者说得倒是轻松，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种感觉具体是怎样的，自己来体验一下试试看啊，但他们往往是不敢的，他们会用‘我绝对不会这样’或‘我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的愚蠢自信感来美化自己装饰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还要装的什么都懂真是恶心愚昧令人作呕！”

小妖兽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何时，它看到翻滚的黑暗之海里爬出了越来越多的神秘黑影。

“真是美味的黑暗力量啊，既然来了就别想要离开了，把你们的数据都留下来成为祭品，让我们的神变得更加强大吧！！！”

被黑暗涂抹出的畸形轮廓，狰狞的面容时隐时现，如丧尸般行动缓慢得朝岸边聚集却只是蓄势待发，浑身上下低落恶心的粘稠液体。

“是达高兽！”小妖兽在听到它们的话后以及注意到它们眼睛里的贪婪，下意识把辉夜拦在了身后，“小心，辉夜。它们是达高兽，一般若是看到它们真正的形态都难以活着回去的！”

“不是一般哦...”它们只是笑着，什么都看不到，“是肯定回不去了，我们的神需要黑暗的力量，吸收你们的数据才能变得强大！”

“小妖兽...”十分冰冷的声音，“不要让它们活着回去，把它们全杀了。既然它们想吸收你的数据，那你把它们的数据吞噬掉它们也没资格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