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爱：爱殇 第六十五章 他来过

穿行的他，发丝飞扬。所过处留有冷风与空荡。他血一样的眼眸里，掩埋着看不见的黑暗。

稍停，枯叶震荡纷然，砂砾扬起。

那轮残月未能照亮他阴冷的面颊，却照得清楚他的不安与慌乱。涔薄凉唇微张，一串陌生的吐字落地。霎时出现两个自己，擦拭去嘴角的猩红，一个继续奔向弟弟的去处，一个奔向即将冰凉的家中。

当年暮秋夜月，冷风嘶吼着痛苦，像极了谁人的哭泣。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手中攥紧的锁链缠绕，当冷光乍现之时，布蕾特已然握住幻化的长刀抵住孩子的颈部。

孩子没有说话，绑着绷带的地方空空洞洞，一如他心房的窟窿，空空荡荡的模样。没有跳动，没有温度。嘴角熟悉到温暖的笑意却是那样的，显眼。

黑雾渐渐从昏迷的毛毛身上冒出，孩子不曾理会布蕾特的威胁，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忽而幽幽开口，淡然：“支离.....破碎的...声音，没有温度的.....躯体，你....知道，我..已经...已经死了，孩子....也....已经死了”

“我不是....孩子，只是...当我苏醒在....火海中.....眼睁睁...的...看着.....被杀害的....孩子的....姐姐时，孩子...他....的仇恨...蔓延。孩子的怨恨，源头...是我....最为熟悉的....亲人”

“当再一次....见到巴巴的....模样，孩子...的仇恨.....引燃，我...没有...办法啊，只能...只能....弄瞎了他的.....眼睛。是我.....对不起...孩子”

“穿得过...结界，熟悉...这里的....一切”

少顷，转头一刻，有万千光芒流转。

“你...明明....有答案的”好似这如齿轮摩擦的难听的声音，也瞬间染了暖意。

她只是空睁着眼睛而已，早已消磨的眼中星海，不知何时再次流淌。她还只是，无声的流着泪。她一直看着那道本应消失的身影从孩子的身上抽离，看着那道身影逐渐变得真实清晰，看着那双缓慢睁开的，涵蕴着万顷江海的眼。

她的眼里，都是他了。

风过处有他金黄发丝飘扬下，划过的弧度。他不再看她，而是转过自己仅存的残影，看向那团流动的黑雾。黑雾中的人儿啊，匆忙躲闪，可却怎么都躲不过，他温柔的视线。

【不要看我】

【不要看我】

她在黑雾中啜泣着喃喃说着。

可，是谁张开双臂，拥住了不堪又肮脏的自己？刹那间黑雾散去，她慌张地用力推着他的怀抱，暗黄无光的发凌乱不堪，瘦长森白的手指，可怖的面颊，点染怨念的黑漆眼角，没有眼珠的空荡黑洞，破烂脏乱的连衣白裙，黑气缠绕的周遭，血腥之气厚重的全身........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他，为什么还要找到自己呢？

她张嘴咬他，死命地掐住他的胸口处，间或踢他，她说【你走吧，你快走吧】

不然，我该拿什么对你呢？

他满眼的宠溺，没有所谓的疼痛。或许在他眼里，她在和自己怄气胡闹乱折腾而已。他为什么还是能笑得这样温暖，她完全不清楚。她要将如今面目全非的自己藏起来才好，因为她还没有为他报仇呢，她的仇恨还没有了结呢，她还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呢。

黑雾去了散，散了去，重复多次后，没有结果。

她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

你我已死，你曾经为我受得的苦难，我要讨回来。重返现世，我拿我的轮回献祭，我以怨灵的姿态存活，吃着尚存余温的尸肉，浸泡更加深重的怨念。为仇恨而生罢。

我明明想你活着。

然再次来到我眼前的你，拿了什么作为交换？她又怎会不懂？!

【我值得吗？】她悲戚着问他。

他抱着她紧紧地，不松手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半晌，似有花开的声音。

【我爱你】他这样讲。

黑雾散尽之时，匆匆赶来的他，缩了眼睛

惊喜，疑问，欣慰，又悲痛

“是你吗？布布？”

他不确定这种奢望般的念想会存在着，他尝试着掩盖声音中的颤抖，小心再小心地开口。

他懂得的，死去的人儿，定是拿了等价的东西交换。他更明白的，那样的价筹究竟有多么沉重。

他没有资格感同身受。

【哥哥】

是谁温润的声音响起？

残影中的他，脆生生地唤了他。

那个哥哥啊，眼角布满的疲累与痛苦愈加深沉，他还有什么份量去承受这一声“哥哥”呢？

忽而像有蓝色妖姬的花瓣飘扬，带着些许梦幻般的泡影，光点铺洒席卷他的痕迹。他留给他一声哥哥，却再也没了踪影。

当年那日，空中残香，有谁空张着嘴未及出声的呼唤再也无法见到的弟弟，又有谁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用力的张开后立即握紧。可是手中空空的啊，那个被唤作“哥哥”的人儿，终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就像布蕾特耳边，那一句“谢谢”的模样，脆生生的，但是只一刻便消了声般。

他在谢谢自己，他在对自己笑着，

她清楚地从自己的眼泪中知道着——他来过啊，那个曾经死去的人儿啊，原来还会重新来过自己的心里啊........

后来空荡寂寥，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