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时代 虫师之死

第七章虫师之死

救我的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青头蜈蚣，身体比我还要长，它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迎面铺盖而来，然后还没等我有惊悚的反应，它就已经把缠绕的铁链咬碎，然后咬住我的衣服把我拖向海面。

我刚刚脱离礁石就感到来自海底的强大吸力，我看到那只蜈蚣结连处的筋肉绷起，像被拉长的弹簧。

还好，它坚持住了，只是未接触到海面我就已经脱离了海水，我周身突然变成腐败的烂泥，然后我看到我忘记真正名字的虫师和队长佐仁。

他们站在没到大腿的泥浆中，怀里抱着那条蜈蚣的尾巴在原地气喘吁吁。

虫师抱着我走出烂泥潭来到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地，周围有许多高大却生长杂乱的树，一辆吉普车停在那，它旁边可以影影绰绰感觉出是一条人为砍伐出的路。天色永远是昏沉的，昏沉的分不出是白天还是晚上。

这里是第二世界。虫师告诉我。

佐仁去拿车里的淡水将我们身上的污渍冲洗干净，只是他刚开车门，我就看到一条半米长的黑蜈蚣用它密齿般的百足火车一样直奔我开过来，然后立刻顺着我的腿攀沿上来，用触须触碰我的脸然后缠绕在我身上转无数个圈，而我则一直像木棍一样的站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然后我看到虫师一边为那条硕大蜈蚣冲洗一边看着我笑。

你不应该救我么？我问虫师。

为什么？他摇摇头道，你不认得他了？难为他还想着你，我们能找到你，还是拜他所赐。

我这才明白这条黑蜈蚣应该是虫师送的我那只，只是它成长得如此的迅速我真的难以辨别。

佐仁帮我冲洗泥污，那只黑蜈蚣则又卷曲成车胎倒在一旁休息。

而且我终于不觉得这只黑蜈蚣蠢了，因为虫师告诉我，是它向他说，我被人带走了。

原来当副队给我打了安定之类的药物时，那只黑蜈蚣趁机躲进我的身上，一路跟随着，当副队抱着我走入泥潭时它又爬了出来，然后回去向虫师寻求帮助，当时队长也在，于是两人一同前往，这才救了我。

你可以听懂它的话，我问虫师。

他摇摇头说，听不懂，但是可以感觉出来。他说他不会涣散瞳孔，但有强烈的感知能力，他可以感受到当时黑蜈蚣对我有强烈的不安，在寻找的途中也可以感受到黑蜈蚣对哪个方向更加熟悉。

我问他涣散瞳孔是什么，他说，那是青黛族血统纯净的族人特有的能力，通过涣散瞳孔颜色覆盖整个眼球，把制造出的感情强加到所对视人的身上。

然后我想到了水月，和那个不敢回忆，失去勇气的下午茶。

如果血统不纯净呢？我又问道。

那就不会有这种能力，像我这样，或者拥有别的能力。虫师回答道，然后他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了。

副队的瞳孔是灰蓝色的，但他却可以，灰蓝色覆盖整个眼球，甚至，甚至可以滴落下来。

然后那两个人都停了手上的动作，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只是我感到佐仁的表情中惊愕，而虫师，则是疑惑。

副队是谁？

你还有回忆？

他们两个人一同问道，前者是虫师，后者是佐仁。

我看着他们，只感到从背脊至脑际一阵寒凉……

他们也看着彼此。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虫师厉声问道。我看到他身旁的青头蜈蚣收紧了身体，随时准备攻击。

如果你知道了，你很可能死在这里。佐仁说这话时已经涣散瞳孔颜色，我不知道他要强加给虫师什么样的感情。

然后虫师摇摇头说，不可能。

佐仁叹了口气，把头转向我，我看到他的瞳孔已经恢复，然后他带着倦容说，希望我可以讲述我刚刚的经历。

我立刻组织语言将之前的事情讲述出来，副队，礁石，海，声音，灵魂……

我没有讲我看到的那些飞窜的彩色，我总感觉这是我独有的记忆碎片。

听完我的讲述，佐仁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我握住他的手，问他，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然后佐仁摇摇头说，不可以。

为什么——虫师抢先问道。

因为我一旦讲出来，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不可能。虫师依旧坚持。

“九尾妖猫，不得长寿，死于奇。”《语录》

我突然想起《语录》里的话，也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我想劝虫师放弃，可是我不敢，我怕他迁怒于我，因为黑蜈蚣是他送的，而且是他感知到黑蜈蚣的不安所以才救了我，我若是阻止那岂不是叛徒，可是不阻止，那他也许真的会死，语录上的话都是真的，而且一件件的发生着，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没有关系，安，死在这里是他的宿命。佐仁蹲下身子，附在耳边对我说。

恐慌，巨大的恐慌，我松开他的手，倒退几步跌倒在地上——感知的能力，队长佐仁居然也可以。

然后我看到佐仁的微笑，无奈的微笑，他重新站起对虫师说，好。

好，说出你的疑问，我告诉你所有答案。

虫师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告诉我，副队是谁，他为什么会念出被禁止的祷文，为什么可以涣散瞳孔，海和礁石的世界是否是已知的世界，还有……他突然停顿下来看向我……还有……他犹豫了，而且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我挤出一个微笑，想告诉他他想问的也是我所好奇……还有，施安……

关于，安，还有副队是谁，我会涣散瞳孔告诉你。因为答案已经不能用语言描述。佐仁突然打断虫师的话后说道，然后他开始解释虫师提出来的疑惑。

副队念的祷文是为了将禁锢的箜獳神解救出来，大多数人只知道箜獳364年，神用狴犴之术将大兽和自己永世封闭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结束了那段凄惨的战争，但是，神在那个世界周围留下许多自己的守卫却少有人知，这些守卫都是拥有高贵如同海水般灰蓝色瞳孔的人，他们从神界追随神而来，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第一世界种族，但这些忠心的守卫者却在螡姬103年被当做混种而遭到残忍杀害，而副队就是幸存神守卫的后代。

不断涨潮和落潮的海和中央锁链束缚的礁石便是箜獳神制造的那个独立世界，而那世界的入口，也只有神守卫知道。

现在，用你的感知，我告诉你副队和安的事情。佐仁对虫师说道，他的眼球已经变成凝固的青黛色。

我开始紧张，因为我觉得这是佐仁的陷阱。

他疲惫的时候你要陪伴他。虫师突然对我说。

我被吓了一跳，然后立刻伸手想把蜷缩的黑蜈蚣拉近身旁，可是它竟出奇的重，我知道挪身子过去挨着它，然后挤出微笑看着虫师。

只是虫师却在摇头。

不是这样亲近，他说道。然后他走过来撩起衬衫的袖子我才发现他那颗蜈蚣的纹身不见了。

那条青头蜈蚣爬了过来，他把手臂放到它的口器下，然后我看到令我极度愕然的一幕：那只蜈蚣居然一点点的渗入到虫师的手臂中，那是完全不协调的比例，青头蜈蚣却自然而然的钻了进去，等它的身体全部消失在虫师手臂的肉皮下时，那纹身也渐渐的出现了。

然后他看着我，我知道他要我也这样做。

我有恐惧和不情愿，但我觉得不能拒绝他了，他懂得我的内心，却还是把黑蜈蚣拿了过来放在我手臂上，然后那条黑蜈蚣迅速消失在手臂内侧的肉皮下，在皮肤上形成一个细小的蜈蚣纹身。

我抬头看虫师，他在笑，我似乎可以感到他的幸福，即便这种幸福感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然后他拥抱了我，嘴附在我耳边说，学会感知。

只是，当他身体接触我的刹那，我感到后背一阵针穿的刺痛。

然后他站起身对佐仁说，全部告诉我吧。

风起，天更昏沉了。

他们对视了十多分钟，我看到佐仁一直没有表情，而虫师的表情一直在变，从不屑，到坦然，最后，是惊恐。

是人马，虫师突然喊道。

然后那两人立刻跑向我，只是队长佐仁更快，他抱起我后迅速跑向吉普车，然后把我扔到副驾驶并开动了引擎。

可是他却又下车一把抓住虫师，虫师疑惑的看着他，但之后我看到虫师表情变得呆滞，他在佐仁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然后一道银光带着黑色的尾巴穿透进他的头颅。

是人马射过来的毒箭。

我看到虫师跪倒在地，又有几支箭穿过他的身体，然后从他身上开始涌出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软体，那应该是他身体里的蛇与蜈蚣，只是软体还未成型就被飞驰而来的箭全部钉死在地上，我想下车去救他，可几乎是同时，我背部突然又针刺的疼痛，这次极为剧烈，痛到五脏六腑，身体就软在了座椅上。

佐仁并没注意到我，立刻上车驱驰离开。

车晃动极大，人马还在追击，他们射出的箭都会走过完美的弧度然后重重的扎透我们的车皮，有一支箭甚至斜穿进来而刺碎了前档玻璃。

这些肮脏的杂种……是佐仁的咒骂。

路的尽头是更细密更杂乱的树林，佐仁直接用车撞了过去……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