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第十章

我是在烧烤店遇到杨复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杨复便是这家烧烤店的主人，他穿着工作服，在柜台前忙活。起初我并没有认出他。因为他似乎完全变了样，皮肤白皙，黑黑的头发，较以前相比，确实不太好认。

“嗨，之尚！”

“你是？”

“怎么啦！半年不见，就不记得我啦，我是杨复啊！”

“杨复？啊哦，对！你是杨复，我想起了，你怎么在这儿？”

“真没眼光，没看出站在我是老板吗？”

“老板！哈哈哈……”

“笑什么笑呢了你？”

杨复付出的代价是，他要免费请我们吃烧烤，并且以后我和枪来，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我大概是霸道了些，无聊了些。）在杨复的烧烤被我消灭了大半后，终于到达了山顶。（其实海拔不高，山路也好走，只不过是本人太懒缺乏锻练。）

“你怎么这么迟？”

“哎哟，这不是骂人去了嘛，顺便还买了烧烤。”

“就剩这么几串啦？这也叫烧烤？”顾华里抢过我手里仅剩的几串烧烤，一脸鄙视。

“好嘛好嘛！少是少了点，不过味道还不错。”

“喂，顾华里，拜托你吃就吃，别忽视别人的存在好不好？”

“哪个存在？”

“诺，这是杨复，锦城晙山的，介绍你认识哈！”我把杨复推到顾华里身前。

“杨复，枪你认识吗？”

“认识。”

“哦，你好，我叫顾华里。”顾华里说着把手伸了出去。

杨复也点点头，和顾华里握手。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便开餐了，有我最喜欢的麻辣，三丝，然后，然后便开始”

“来啦来，今天是枪的生日，咋们为枪干一杯，祝枪生日快乐吗。”顾华里举杯。

“砰，干杯！”

“大家随便吃，吃完了咋们一起去山脚下得那个寺庙！”

“好！！！”

“今天是枪的生日啊？”杨复走过来小声问我。

“你不是听见了嘛，还问我！”

“哦，那个顾华里就是枪的男朋友吗？”

“嗯。”

“杨复，多吃啊。”

“对了，杨复，你怎么开烧烤店而不开其它店呢？”

“因为我比较擅长烧烤啊，说到烧烤，哪天我们有空，一起去钓鱼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啦！”

你知道，我们总以为幸福太短暂，以为就像沙漏，有一天，最后一粒沙也会漏到瓶底。你曾以为，你以前爱的有多彻底，一个谎言不过就把这爱情瓦解。你总以为，那些习题是脑残出的，原来也不过短短几行笔记。

曾记得，有一个十字路口，你曾迷失方向，走着走着，你把城市都绕了一遍，才发现，不过是回到原点。你以为脚起泡没什么大不了，喷点药就好，可它始终疼在你心里。

我问过枪，我们的友谊会有多久？枪说，我也不清楚，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都有可能。但是，我们还有三年未走。长长的三年，短短的三年。时间总会记住一些事情，也总会忘记一些事情。

那一年，那个月，那一日，她说，该有三年未走。常常的三年，短短的三年。

生日快乐，枪，晚安，好梦。

三月十四日，无风，晴。我回到家，是我那位母亲的家。我到的时候，那张小小的bed已经围满了人。有我的爸爸。外婆，当然，还有那个骂我野种的女人，还有我的舅舅。她，这是快死了嘛？

我慢慢的走过去，看着那垂死的女人，这就是我的母亲？等等，我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她了？也许这是我十四年来唯一一次见我亲妈。这是最后一面吧。

“之尚，你，你过来一下。”

“哥，江枫，你们先出去吧。有话对之尚说。”

“之尚，别恨你爸，来来，我告诉你，反正我日子也不长了。”

我坐到她身边。

“听妈说啊，那时候你爸还很年轻，长得很帅，从我见她的第一眼，我就非常喜欢他。我就追他呀，都说男追女，隔座墙，女追男，隔层沙。可是啊！我追你爸是追了两年才追到的。也不算是追到了，你爸那时候其实是有女朋友的，他们好像都订婚了呢，时间太久了，都忘记了。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后来总是吵架，你就天天哭，有一次，你因为没有奶粉钱了，饿的都昏了过去。我就离开你爸了，可是在离开前，是你爸先对不起我的。他那么穷，居然还会有人看上他。也就是在你旁边的那个胡阿姨。后来，你的胜过费就一直是你爸拿。”

我安静的听她说完，突然觉得有好多话想和她说，想说尽这些年，我受到的委屈，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妈。”我艰难的吐出这个字，那是我期待如此久伤害我如此久的一个字。

“听妈说，妈对不起你，让你从小就没有感受到母爱。可是，妈的日子不长了。原谅妈不要恨妈。”母亲拼命的咳嗽着，门外的人也许一脸担心。

“妈，我不会生你气的，真的。”我居然也哭了，望着眼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之尚，别哭，你先出去把你爸他们叫来。”

“嗯。”

两个小时候，她去了。而我与她，就此见过这一面。小舅哭昏了，爸只是拍拍我的背。我的眼泪似乎就是被这么一拍，就震掉了，我跟着父亲走出屋。

“之尚，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嗯，你妈后事安排好后，跟我去北京好吧？”

“跟你去？”

“嗯。”

“呵呵，你也不觉得好笑，你老婆会同意吗？我外婆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外婆有你舅舅照顾，我也会定期汇钱，至于你阿姨，我会说服她的。”

“那好吧，什么时候走？”

“19号的飞机。”

三天后，我们回了艽城。我打电话给枪，这是我们最后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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