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之诀颜 第贰章 王宫

南漠国，襄城。

“哥哥，你也到了娶亲的年龄了，这次太后的七十岁大寿必是要给你指门亲事的，妤龄和爷爷是不相信哥哥有什么断袖之癖的，所以如果这次你再拒绝，爷爷定会杀了你的。”一位黄衣女子正昂起头对着马上的男子说着话。

“什么时候你也要来管我的事了，男儿志在四方，为什么要用亲亲爱爱来拴住我。”马上的男子并未理会女子的威胁，依然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襄妤龄看见襄诀并未理会，便抓住襄诀的脚，狠狠一拉，想把襄诀从马上扯下来。襄诀只是翻身腾空一转，挣脱了襄妤龄的魔爪，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说道：“讲不过别人就打架，是谁教你的，这样怎么会有人来娶你。”

“若哥哥娶得了媳妇，妤龄自然可以嫁出去，哥哥你就不用担心啦，还是好好想想你怎么和爷爷交代吧。”

襄诀没有理会，又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襄妤龄气哄哄的看着襄诀的背影，说道：“看你怎么应付当今那太后婆子。”

南漠国，王城，碧府。

“言诗，快把那琉璃耳坠拿过来给妹妹，这翡翠耳坠现得老气了。”

“绯儿，快把那盒胭脂拿过来，刚儿个二小姐不小心自个儿抹掉了。”

“娘，绣花鞋，绣花鞋，被忘啦！”

再过多一两个时辰便要进宫，碧府上上下下都热闹起来了，只有绯云阁还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动静。我坐在绯云阁门前的石阶上，一无所动。

前一两日娘亲就把我全身都洗了个干净，抹上了一些闻起来很香的香膏，这让我全身都感觉十分的不舒服，今个早上天还没亮娘亲又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进行了一系列的安全教育，搞得我现在对王宫太有心理阴影了，而且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还要穿上那繁琐的藕色华服，天哪，我长这么大连及髻那天穿着都没有这么注重过，这差点要了我这条年轻的小生命。

在折腾了这么久后，我是连动都不想动了，直接坐在石阶上思考人生。

可是

“颜沁，你看看你，这样坐着衣裙会有褶皱的，身为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坐就坐的呢？难道院子里没有石椅吗？快起来快起来。”

我可以保证，这是娘亲自我五岁后到现在说得最啰嗦最废的话了。

“知道了，娘亲。”我磨蹭地站起来，再慢悠悠地走回绯云阁，垂头丧气，直道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娘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颜沁啊，你这副神情在王宫中可要收一收，以往娘亲不约束你是因为就算你胡闹也不会惹出什么祸端，现在你突然要进王宫，礼仪什么的我也是不懂的，所以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二小姐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不要太过招摇，你这般容貌虽已被我毁了，但还是惹人注目的”

“行了，娘亲，这段话从前日到今已经讲了三十多遍了。颜沁一定会记住的，不会违抗圣旨，不会惹祸给碧府蒙羞，绝对不抢二小姐的风头，反正只要一直低着头就对了。娘亲，你听颜沁说得对么？”我跟背流水账似的讲了出来，娘亲听后欣慰地点点头，把一些馒头塞给了我。“娘亲，这是”我疑惑。

“去王宫的路途虽不远但是有很多侍卫检查，定会花很多时间，带着些馒头总归是好的，饿的时候你就吃一些吧。娘在家等着你。”

“好，娘亲，你在这里等着我，颜沁必定平安回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婢女便跑了过来，说道：“四小姐请移步到碧府侧门处上轿。”

我点头，说道：“好。”便随着小婢女走了。

马车缓缓前行，我听见了街道小贩的叫喊声，听见了小孩子们的嬉闹声，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把我心中的阴霾都拂过了，只剩骄阳在心中。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生于市井，有一处瓦遮顶，有一口热饭吃，然后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最后颐养天年，死于自己最爱的那个季节，与最爱的人埋葬在一起，听起来，是多么令人心动的一生，不需去想着天下人的荣耀，不需去顾天下人所想的东西，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过一生。

可是老天爷总是很爱开玩笑，在他敷敷衍衍的决定中，就能让一个卑微渺小的人注定挣扎的过一生，谁都不能去抵抗，因为这就是命，只是一个敷敷衍衍的决定。

我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笑了起来，想是很久也没有这样真心诚意地笑过了，感觉有点勉强牵强。所以我笑得更开心了，嘴角弯到我能到达的地方，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浅红色的牙龈，像一个疯子，像一个傻子。

慢慢的，街道上就没有太多的商铺，大部分都是一些宫中官员和王爷的府邸，没有了喧闹，我心里空了一下。这时一座府邸的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人，我没有看清他的样貌，只知道他的衣裳上的图纹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他好像看见了我，诧异的望着我，我看清了他的眼睛，是深邃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湖泊，让我想起了阴雨天是的夜晚的天空，平静而又摄人心魂。

我突然意识到自已现在仍像一个傻子一样笑着，立刻收起笑容，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依旧看着我，看到我的轻微地点头便轻笑了起来，然后马车离他越来越远，我便也看不到他了。

我到后来才知道，这是与襄诀的第一次见面，可是我只记得他的一双特别的眼睛，别无其他。

终于进了王宫，肚子果然饿了起来，我从袖子里拿出娘亲出门前给我的馒头，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想着反正在轿子里也没人看见。

但是

“碧胭雨，你还记着我吗？”

我的馒头啪的一声掉了，我无奈地望向那个掀开布帘的人，用颤抖的食指指向他，说道：“你这人还有没有点礼貌啊，你快点还我馒头。”然后突然意识到我不认识前面这个长相精致的男子，便放下手，问道：“耶，不对，你谁啊你？”

那名男子突然爬上我的轿子，又突然拉起我的手，深情脉脉地说道：“胭雨，我终是等到你了，我是雪颜珞浔啊，你不记着我了吗？”

雪颜珞浔，雪颜氏，王族的人？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他叫我胭雨作甚么？

我推开他的手，说道：“等等，我不是碧胭雨，前面的第二辆轿子才是。”

雪颜珞浔一副一定就是你我等你等得好苦的神情，说道：“怎么会不是你，你脸上的那道疤是不是你五岁那年不小心划伤的啊？我对不住你啊胭雨，这是我不小心划伤的，不过你放心，若是你没人娶，你也可以对我以身相许的。”说着还羞涩地低了低头。

碧胭雨的脸上并没有疤痕，可是雪颜珞浔却一口咬定我是碧胭雨，想必他是记错了名字了，可是我脸上的伤疤不是娘亲画上去的吗？怎么会成了是他划伤的，不行不行，我的脑子快要乱死了。

“好了好了，我是碧颜沁，是名义上的碧府四小姐，碧胭雨是碧府的二小姐，你认得我的样子却说错我的名字，想你肯定是记错了。你就不要在这里瞎胡闹，先回你娘家吃饭，理清思绪再来找我，好不好？”

“可是”

“珞浔啊，你是记着我的样子的对吧，你是不是在我五岁那年就见过我啊？所以你现在就认得我是不是？可是我就是碧颜沁啊，想是几年过去了，你记错了罢。”我苦口婆心地说。

“恩，对。我在你五岁那年见过你，还把你从池塘边上推下去让池塘边的石子划伤你的脸，我认得你的样子的，你说你是碧颜沁，想是我当时听错了罢。你如今是进宫吗？那我等会再来找你可好？”

“好——”我点头答应，想着等一下我蒙上面纱他就也认不出我来了吧便随口答应了。

“我是十七王子雪颜珞浔，你可记住我罢？”

“记住了。”快走吧

“那我走了。”

人话啊人话啊，这是我听见他今日说的唯一一句人话了。

我掩住内心的欢喜，镇静中带着一丝依依不舍地说道：“好。”

然后他在走一步回头望我三次的频率中下了轿子，离开了。

我心中甚是喜悦，想着就是依靠我那坑死人不偿命的演技才骗过了这个十七王子，觉着自己真的是好厉害啊好厉害。

“小姐，该下轿了。”轿子外传来一个声音。

我听到后蒙上面纱，梳顺了刚才雪颜珞浔拉我的手时弄皱的袖子，缓缓地下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