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光粒子的世界 第五章 无念之无想剑（上）

“啪！啪！”

耳边响起的不是老师无聊的讲课声音，而是木剑相击在一起的响声。神川一尧正坐在世田谷区柏崎11号道场中，观望着凑斗景明与柏崎优的交锋。

说是观望，他的心思却不在两人的战斗中，而是瞳孔涣散着，思绪不知飘往何方。在还是一个小时前的午休时，神川一尧和凑斗景明被柏崎优叫出教室。在告知两人今天会有神秘高僧降临他的11号道场后，就拉着两人逃学了。

然而神川一尧的思考是因为如此而飘去不远处的学校了吗。并非如此，在天河风月不知原因的请假休息之后，学校对于神川一尧已经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其中的知识并非必要，就算需要凭借他在机械谷所养成的自学能力，再加上凑斗景明的辅导在短时间内登堂入室也并非难事。

“啊……风月……”

神川一尧出神地喃喃自语道。他的心思飘到那几日不见的天河风月身上去了。

在思春的神川一尧前，是进行交战的两人。

柏崎优的双手剑毫无章法，却很快。尽管如此，凑斗景明的剑很稳，他只是站在那里，脚下不曾挪动半步，手中的木剑不停变换着角度迎下柏崎优的剑击。

柏崎优喘着粗气，手中的木剑在空中划过，向着凑斗景明的肋下斩去。这一刀犹如天马行空一般，是借着被挡飞的余势而发出的一击。但凑斗景明的反应更快，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他马上就看破了这一剑，手上的木剑一横便又将柏崎优的剑格挡住。

“呵！”

凑斗景明将柏崎优右手的剑格开后终于踏出一步，躲过他左手的剑，冲进柏崎优的内侧。凑斗景明的手腕翻转，向着柏崎优的木剑由剑尖转为剑柄，随后重重一击打在柏崎优的身上。

“唔——”

柏崎优的身体如同弹簧一样向后弯曲，他捂着肚子半蹲着，苦笑道。

“真是的，那么认真。在现实中果然打不过你啊。”

“抱歉。心绪有点乱。”

凑斗景明带着歉意将柏崎优从地上拉起，然后便把木剑交给神川一尧，自己一人走出道场。

“这么说来，时间也差不多。大岳先生应该要到道场了。他们两人会在庭院遇上吧。”

“来，一尧。我们来打一场。”

柏崎优从地上站起，两把木剑随意地摆在身旁向着正坐在道场边缘的神川一尧说道。

“那个……柏崎前辈，你该不会是拿我出气吧。”

“怎么会呢。喵~”

神川一尧看着柏崎优娃娃脸上露出的可爱笑容，内心不禁动摇。他一脸无奈地站起身来，内心暗自叹道。

——柏崎前辈又意义不明地卖萌了。

柏崎11号道场的庭院中，凑斗景明穿着道服静立着。他闭着眼睛，仔细地凝听着周围的声音。

银星号所拥有的是超乎想象的心念技，辰气制御。那种状况，别说是事前反应，就连事后也难以理解的战斗速度。

还有，不可打破的辰气护罩。

——凭我的力量，有可能与之对抗吗？不能。

鸟儿止于庭院的树梢上。像是白头翁，只有一只，静静地修整着羽毛。

凑斗景明朝着那方向，摆好架势。

——无明。

那是吉野御流以及一些大和武艺流派所追求的胜机胜法中的后之先战法。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察觉到视觉无法认识的变化，并且比首先攻击的敌方更早行动，那是一条恍惚难懂的苦修之道。而吉野御流对修炼者要求的此道，称为无明。

之后在究极此道的基础上，又上升至更高级的理——无念。

那是已经超越无论是瞄准先之先，或是取得后之先登领域的世界。正如字面含义，首先不作思考，产生想法在行动，本来就是迂回的过程。敌方朝我方攻击过来的事实发生。那事实由自我意识所捕捉，而决定先发制人。

遵循想法，肉·体挥下太刀。

……但那已经迟了。

如果对方的攻击的事实已经发生，肉·体立即作出反应便好。其间无必要夹杂意识，也即省下无用的意识时间差。

那就是无念之理。

其要点，在吉野御流合战礼法的教学中，大致分为两点。

其一，将所谓技之技，所谓术之术，所谓理智理一一灌输入肉·体之内。修炼到血、肉、骨均能记忆的程度。锻炼出面对一切战斗状况，无需一一考虑，肉·体便作出最适合的反应，如此根基。虽十分困难，但取决于努力也能成功。

这点也能适用于加速世界，因为那根基不仅深入骨髓，也会留在灵魂深处。更何况在无限加速世界战斗的脑加速者们的假想体就如同身体的延伸一般。

真正难的是另一点。

“舍弃……吗？”

凑斗景明想起养父的教诲，以及那严厉的声线。

世间有无数的事物。心所触碰之物，心所挂念之物，心所牵绊之人。

一切都舍弃。毫无价值。

世间本有价值的事物皆无，便没有让心摇动的要因。

一切思考便能化为杂念，全部舍去。

放弃世界，通向无念。

这样便能得到超越感觉之感觉。将意识收至脑髓至今的距离，密切结合，并非凭眼睛、耳、鼻——单纯靠武将那已至极限的肉·体上覆盖的皮肤来感觉理解战况。

如此，勿需多余的思考，肉·体立即反应敌之意向。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武者能到此境界，获取剑圣之名？

——抱有这样想法的我，是否太狂妄自大？

——不，要尝试。否则无法战胜银星号。

——试试看吧。以那棵树的树叶为目标。

在风中摇曳着的树叶，眼看着就要落下。

凑斗景明闭上眼睛，不用耳目，感知树叶落下的瞬间，在到底地面之前伸手一抓。

——就是现在！

成功了！？

睁开眼睛，凑斗景明看到的不是手中的树叶，而是一位戴着斗笠的僧侣的架势。

“呜哇！”

吓了一跳的凑斗景明发出低沉的，让人不觉得是惊讶声的惊讶声。

“你不善于表现感情？”

僧侣的脸隐藏在斗笠之下，让凑斗景明不明白他现在是否是因为自己的鲁莽举动生气。

“真是失礼了。修炼中，完全没有察觉到。”

“不用、不用。无需道歉。忽然想恶作剧就悄悄靠近你了。肯定是贫僧的不对。”

身材魁梧的僧侣，放声地笑着。

“不过，在修炼神了？”

“说修炼有点夸大其词。”

“到底是什么，不问一下还是无法判断。年轻人，在修炼什么呢？”

“是……”

并非能对他人说的事。没有习得任何成果的情况下，更让人难以出口。然而，凑斗景明不知为何像揪紧了前胸般感到内疚。

凑斗景明无法回避，只能应了僧人兴趣十足的视线。

“只是在尝试，是否能达到所谓无念的理念。”

“呵……无念。”

“就是尝试不通过眼睛去领悟树叶落下的瞬间。”

树上的叶子还在风中摇动。

“那可不是半吊子的修行能习得的啊。”

“诚然……”

“以高远目标锻炼自己是好事。你希望作为武者习得大成吗？”

武者……古老的词汇，与眼前的僧侣一样是与科技发达的现世相异的存在。凑斗景明不禁为从僧侣口中冒出的词汇而惊讶。

“……不”

凑斗景明稍微停顿了下，不是因为苦恼答案。而是这样的答案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想要到达剑圣的境界，却又对那境界不太在意。

“只是因为有必要。”

“唔？必须要习得无念吗？”

“……是。因为我有一个必须打到的敌人。”

“一个拥有远胜过我力量的敌人……”

“呵……”

“……”

“为了和那个人战斗，以习得无念为目标……？”

“是。”

“……原来如此。”

“法师。方便的话，能否指点一下。”

“指点吗……”

“凡才如我，内心的确是五里雾中。

“呼呼。”

僧侣的斗笠下露出嗤笑的声音。

“……”

然后爆发出来。

“呼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僧侣连续大笑了几声，才仿佛注意到凑斗景明的存在。

“唉，真是的真是的……突然发笑是贫僧的不对。敬请原谅。”

“请抬起头来。是我擅自请求您指教的，并非法师的错。”

“不不不。”

“要道歉的话，起码也该摘下斗笠吧。”

从走廊走过来的神川一尧脸色不善地说道。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大大的红印子。

“你说得对。可贫僧也有不能脱下的理由。”

“因此，请务必原谅。”

僧侣低下自己的头，真心地为自己刚才的无礼举动道歉。但神川一尧的心中却像是搁着一根刺一样地不舒服，并不是因为僧侣的举动，也不是因为他嘲笑凑斗景明，而是一种来自感觉之外的厌恶。

“呼……作为补偿，贫僧就说点什么。年轻人，就让贫僧给你提点一下吧。”

“是。洗耳恭听。”

凑斗景明打起了精神，望着隐藏在斗笠下的僧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