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漫长的回忆

放开那只桌宠 利威尔大人 短篇其他 | 其他 更新时间:2014-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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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二十五年前。

肖恩·沃伦站在玛格丽特精神病研究与治疗医院前,把快滑掉的包带重新拉回肩上。来接待他的人是这所医院的院长迪克先生,一位发色花白的慈祥老人。迪克先生领着肖恩去他在未来两个月内的临时居所,在这里,肖恩遇到了他的室友——霍伯特·唐纳修。

霍伯特给肖恩的第一印象是安静,而不是他是一个安静的人。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他的头发偏棕黑色,修剪成零散的中分,脸型瘦削,瞳孔是蓝绿色,像两颗晶莹的天河石。霍伯特的话不多,这并不影响肖恩的工作。实际上,肖恩也并没有打算与玛格丽特医院中的病人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他只在这里待上两个月,收集些报道发表需要用的资料即可。

某天中午,正在霍伯特同盘中的煎牛排作斗争时,他的看护护士拉瑟小姐告诉他,有位名叫阿明·阿诺德的人想要探望他。肖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奶油玉米汤,但他还是感觉到霍伯特拿着叉子的手打了滑,在盘子上磨过,用一声不太响亮但刺耳的呲啦声回应了拉瑟小姐。

阿明·阿诺德穿着浅棕色西服套装,打着鹅黄色领带——与他的发色倒十分相配,戴着金丝细边框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肖恩趁霍伯特不注意,偷偷在离他两个位置远的地方坐下,拿出早已备好的本子和笔。那边的对话断断续续传到肖恩的耳中,他勉强听清了几个关键词:利威尔、两百年前和幻想症。他流畅地在本子上记下这四个单词。谈话进行得不是很顺利,霍伯特在半小时内频繁地换动坐姿,而阿明则越说越激动,手不自觉地挥舞。

回到房间后霍伯特把自己裹在被子中,只露出颗脑袋,一声不吭。肖恩坐在桌前,不停地用余光偷瞄着他。突然,霍伯特踹开被子坐起来,与肖恩对视了两秒钟之后,他翻身下床走到肖恩身边,打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本相册。霍伯特的情绪显然还没平静下来,那本旧羊皮纸一样质地,用金箔纸包住边缘的相册被摔在桌子上,声音在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把相册摊开,推到肖恩面前。

“肖恩,我想请你看一下这些照片。”

肖恩点点头,目光开始在相册上逡巡。上面一张是霍伯特,比现在要更年轻些,他站在一座喷泉前,手中拿着冰淇淋,脸上是肖恩从未见到过的笑容。下面一张像是将相机反过来的自拍,霍伯特的左手向左边伸出,做出环住某人腰部的姿势,脸上仿佛被某人拉扯着脸蛋一样笑着,表情滑稽。肖恩又向后翻了几页,情况大致相同,不是霍伯特各式各样的怪异姿势,就是有团模糊不清的灰雾的景物拍摄。

“这些是?”

霍伯特的眼中蒙上一层期望的光,像做了好事等待被夸奖的孩童一样。

“我和利威尔的合照啊,你看不出来吗?”

肖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想到了笔记本上记的几个字迹潦草的关键词。可他从照片中只能看到霍伯特一个人,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双蓝绿色眼中的光倏然暗了下去,霍伯特有些颓然地跌坐回床上。

“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事吗,霍伯特?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肖恩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一副殷勤关切的模样,实际上他在心里权衡霍伯特话语的可信度,霍伯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透着一股单纯的真诚,肖恩并不认为那是患病之人应有的。

“你……愿意相信我吗?”

对方的话语带着极其强烈的不确定性,肖恩鼓励一般地点点头。霍伯特深吸了一口气。

“‘艾伦’,利威尔一直这么叫我。”

霍伯特低头盯着他交叠的十指,缓缓开口。

2

埃里森小镇终于迎来了连续数日暴雨之后的第一个晴天,空气中充满了雨后清新的泥土味,阳光穿透匆忙散去的铅灰色云层投射到地面,使得埃里森被笼罩在绒绒的暖色光团中。

霍伯特检查完家中缺少的食物种类后,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些回来补充。他哼着小曲儿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边小道上,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宠物店中,温柔的女医生带着蓝j□j用口罩正在给一只金毛猎犬打针;迎面有一对情侣亲昵地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来;街道对面的药铺门口,一位头发苍白的老爷爷躺在摇椅上,翻阅着报纸;收回视线再向前方望去,走来一个着装怪异的人。

他披了一件像是几个世纪前的老式墨绿色连帽披风,帽檐压得很低,身上的衣服像某种古老的制服,腿部绷着棕色的皮带,脚上穿着及膝长靴。霍伯特的注意力被这个人吸引,等他走近之后霍伯特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神犀利但目光没有焦点。他就这么直直地走过来,眼看就要与霍伯特相撞,却毫无避让之意。

霍伯特侧过肩膀,小心地避开了与他的碰撞,男人因为霍伯特这个细微的动作有了反应,他转过头,看到霍伯特微微笑着,原本无神的目光像突然一下找到了焦点,霎时变得凌厉起来。继而,更多的情绪在他眼中无声地涌出、相互覆盖。与此同时,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蹦蹦跳着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男人眼中的光蓦然暗下来,他理了理帽檐,将它压得更低,重新迈开腿向前走去。霍伯特心想,真是个奇怪的人。

在超市购物时,霍伯特时不时会感觉到背后投来的冰冷视线,可他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暗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抱着满满的两购物袋食物,霍伯特小心翼翼地用单手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伸进裤子里掏钥匙。放在袋子上面的土豆偏偏在这时摇动着,一副即将要滚下来的趋势。霍伯特连忙用手去扶,掏到一半的钥匙不出意外地掉落在地。就在他弯腰捡钥匙的时候,突然发现背后多出一双脚。霍伯特大叫了一声,手中的袋子失手掉到地上,食物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他站起身转过来向后退了几步,后背顶在冷冰冰的防盗门上。

“你能看见我。”明明是疑问句式,硬生生被那双脚的主人说成了陈述句。

霍伯特点头,冷静下来之后发现来者是刚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男人。他正环抱着双臂,用那双鹰隼盯视猎物一般犀利的目光望着自己。仔细看看男人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霍伯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又温暖的怀念感。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将零落的食物重新装回购物袋并且开了门,仿佛大脑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隐约听到那男人说了几句话,自己支支吾吾地应和了两句。等他回过神来,那男人正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他脱掉披风随意扔在沙发上,这时霍伯特终于得以见到制服的全貌。浅咖色短款夹克,分别在左右两臂及左胸的口袋处印制着清晰的黑白之翼,与腿部质地相同的皮带从胸前勒过,在腰部两侧固定,与胯部的皮裙相连。

“那个……”擅自闯进别人家,至少要先自报家门吧。霍伯特开口,不知为何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没能说完后面的话。

男人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利威尔。”

“我叫霍伯特,霍伯特·唐纳修。”

“太长太麻烦。”看利威尔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霍伯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刚想开口,利威尔又补充了一句,“叫你艾伦吧。”

霍伯特依稀记得,在他年幼时,老约翰曾为了他的名字烦恼过一段时间,现在的这个名字寓意为辉煌的战士,当时的另一个候选名就是“艾伦”,它的寓意是荣誉。

艾伦,听起来也不错。

3

清晨,霍伯特,不,现在应该称为艾伦。艾伦翻身时毫无悬念地从沙发摔倒在地板上,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伸了个懒腰,随即因为整个背部的酸痛而呲牙咧嘴。

到现在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同意让利威尔住下来,他们在昨天之前素未谋面。利威尔霸占了他不算宽大的床,而他自己,却因此沦落到了睡沙发的地步。甚至对利威尔擅自改称他为艾伦,他也默许了。只要是利威尔提出的要求,艾伦都无法拒绝,似乎他的潜意识里,利威尔的话便是正确的,是命令。这使他十分苦恼,他只好自我安慰似的归结为“一物降一物”。

艾伦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卧室里望去。被子的一头露出个黑黑的脑袋,利威尔背对着他,被褥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艾伦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的门,踢踏着拖鞋去了厨房。利威尔睁开眼,余光向门的方向瞥去,而后又缓慢地闭上,兀自叹了口气。

他打着呵欠起床时,发现艾伦正在厨房里忙着煎鸡蛋。他颀长纤瘦的背影和两百年前一样,只是身上的调查兵团团服换成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的搭配,少了战争的残酷感,多了些平静的安宁。看着艾伦年轻的身躯散发着青春活力,利威尔忍不住想要拥抱,去深深拥抱他外壳内藏起来的灵魂。

艾伦将热好的牛奶倒进事先放在桌上的杯子里,将叉子放在餐盘旁,利威尔睡眼惺忪地走过来。

“早啊,利威尔先生,早餐我已经做好了,一起吃点?”

利威尔看着摆放好的两份餐具,鼻子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房间内寂静得只能听到刀叉与餐盘发出的摩擦声,艾伦拨弄着盘子中被他捣得蛋黄蛋清混在一起的煎蛋,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他的脑海中迅速掠过几个话题,又一一被自己否决掉。

“喂,艾伦,”利威尔优雅地切下一块煎蛋送入嘴中,“你家实在乱得不像样,今天之内打扫干净。”

艾伦暗自松了口气,利威尔的发言划破了这沉闷的空间,他轻巧地应声,拿起杯子饮了一口牛奶,上嘴唇边缘留下一圈淡淡的奶渍。

可他终究失算了,利威尔把白色方巾折成三角形当做口罩围住口鼻,又用同样的方法制成头巾戴上,掂起掸子支使艾伦——注意是“支使”而非“亲自动手”,将屋子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地清扫了一遍。高到房顶拐角处只占了不到一平方厘米的蜘蛛网,低到地板的边角缝隙中的灰尘。浴室的墙壁,卧室的天花板,厨房的壁橱里……利威尔的指令不断下达,艾伦则爬高下低累得腰酸背痛气喘吁吁。艾伦从没做过如此强度的清扫。他想,小强今天一定会义愤填膺地收拾行李打包走人。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的艾伦刚坐在沙发上,倒头便睡着了。利威尔检查完卫生回来发现艾伦仰面躺着,伸出膝盖碰了碰他的腰,没反应。艾伦的眉头轻蹙,胸膛平静地起落,一只手搭在额头,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沙发旁。

利威尔就这样静静站着,他的眉宇间逐渐带上了淡薄的忧伤,犀利的目光也微微柔和了下来。利威尔横抱起艾伦,艾伦睡梦中下意识在利威尔怀里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拱着头窝在他的臂弯里。利威尔把艾伦抱到卧室,轻轻为他掖好被角,在他身边坐了很久。

战场上的杀伐屠戮对利威尔而言,仿佛是醒不过来的梦魇,那些血意浓重的夕阳残景和凄冷绝清的战后废墟,连战友的血肉之躯崩碎在巨人口中的断裂声都清晰可闻。艾伦熟睡的眉眼带着和平年代特有的宁静,与那个战乱时代里漫天大雪中身下殷红的瘦弱身躯对比鲜明。

时光从不停止它巨大的齿轮,隆隆地毫无留恋地向前飞逝,始终看不透的,也就只有囿于原地的自己而已。

4

埃里森小镇上有所福利院,艾伦每逢周末便会买些孩子们喜欢吃的零食过去。那里住的都是原本被家人抛弃的生命,艾伦曾经也是其中一员,这里的院长是老约翰,他对艾伦很好。老约翰告诉艾伦,他在襁褓中的哭声惊天动地,被发现时还发着高烧,吃药之后也不见好转,没人想过他能活下去,可他奇迹般地好转了。五岁那年艾伦被一对相互搀扶的慈祥老夫妇领养,离开了这里。

十岁的艾伦有次回来看望儿时的同伴,目睹一位年轻男子用厌恶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孩子,嫌弃地甩开孩子抓在自己裤脚上的手。艾伦冲过去将瑟瑟发抖的孩子护在身后,怒视着眼前趾高气昂的男人。

“切,这种孩子,如果没有出生就好了。”虽然做父亲的男子很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传到艾伦的耳中。他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朝那个男人扑去,用小孩子不像样的打法拼命将拳头砸在男人身上。

男人钳住他的手,一巴掌扇在艾伦脸上:“哪里来的狗杂种?多管闲事。”

艾伦的半边脸红肿了两天才渐渐消退,不过他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名字——加尔塔,并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之后的两个月,艾伦经常有事没事便回到福利院看望加尔塔,他们经常躲在同一个被窝里,分享一些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加尔塔就像是艾伦的弟弟。

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哪条生命应该受到差别对待。那些轻视、践踏别人生命的人,都应该被送去接受地狱之火的洗涤,愿烈火焚尽他们自以为是的罪恶。这种想法在小小的艾伦心中扎根,只是随着年龄的成长,比起他当时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更多了些体贴温柔的照顾。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去。”利威尔看着被孩子们包围起来的艾伦,远远地站在一边。

孩子们的年龄从一两岁到十五岁不等,年纪小点的抱着艾伦的腿嚷着“霍伯特叔叔抱抱”,懂事点的就替艾伦把这些食物分给其他人。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仿佛与世隔绝的天使,院子里一派祥和宁静的氛围。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艾伦看着孩子们大快朵颐地吃着,满足地笑了。利威尔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加尔塔患了先天性心脏病,来到福利院两个月以后就去世了,”艾伦抱起最年幼的吉米,在臂弯里晃呀晃,小吉米咯咯笑,趴在艾伦怀里流着口水,“利威尔先生要抱一抱他吗?”

“不用了,我讨厌小鬼,”利威尔转身,“我去外面等你。”

“霍伯特叔叔在和谁说话啊?”吉米奶声奶气地抬头问艾伦。艾伦看着利威尔的背影笑着说道,一个朋友。

吉米顺着艾伦的视线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倒是能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汽车。他迷惑地眨了眨仿佛拉利玛石一样湛蓝的双眸,又趴回艾伦怀里。

利威尔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艾伦和孩子们嬉耍。简单平静的生活,与利威尔身处的残酷冷漠的世界截然不同。现在的艾伦没有背负沉重的使命,不用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很平凡,但他很安全,也很幸福。

倒是自己,不知怎地突然怀念起以前充满血腥的生活,有些想念那个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鬼。战争终是残酷,但从那不断挥舞的利刃和翻飞的旗帜中,利威尔才能找到自己存活过的证明。而艾伦的过往,已化为战场上散去的硝烟,找不回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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