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啊啊好累不想更了。

五十二

在无数次希望的破灭之后，才能明白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如果只有绝望，那就自己亲手去制造希望。

会议室的灯似乎坏了，灯光忽明忽暗，烦人的电流声孜孜不倦地骚扰着人们的底线，不知是谁起身摁下了开关，啪嗒一声，又恢复到之前的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打破这死寂，就连艾维尔也是一样，大家都在等对方开口，却忘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方法。

劝说失败意味着十五岁的少年要被不公的命运杀死，这个沉重的事实让斗志高昂的他们都垂下了头，联想到少年的监护人，他们更是沮丧到极点，一边拼命思考得救的办法一边祈求有人能快点提出方案，在复杂的心情影响下，他们忽略了突然闯入会议室的少年。

“韩、韩吉小姐！我能不能和你说会话？”

被指名的韩吉一下子回过神，愣愣地看着熟悉的脸，呆了半天才想起回答：“嗯，当然可以。”

阿尔敏的确很聪明，在没有得知审判结果的前提就有了不妙的预感，一个人纠结许久终究是放心不下艾伦，所以瞒着三笠，顾不得会被安上同谋罪名，他悄悄独自来到警局。

韩吉没有对他隐瞒什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阿尔敏表情未变，预料之中般点点头，然后他说：“既然他们希望艾伦死，那就让艾伦死一次吧。”

韩吉掩饰不住自己的诧异，她忙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低声重复一遍阿尔敏的话。

不是没有人想到假死这个办法，只是他们毕竟身为警务人员，明面上有些话说不出口，然而现在，没有后顾之忧的阿尔敏替他们说出了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吉算是松了口气，她笑道：“阿尔敏，真是辛苦你了。”

“我没关系，就是艾伦……以他的性格不一定会配合，所以这件事请务必要瞒着艾伦，等结束之后再和他解释也可以。非常对不起，给你们添了麻烦！”

死刑日期近在眼前，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刻。

在艾伦被带回监狱的下午，已辞职的利威尔大摇大摆出现在警局，他面无表情地穿梭在人群中，竟无一人上前阻止，放任他成功到达目的地，然后一个手刀，砸晕了戒备的狱警，顺利潜入监狱。

监狱只有一条通道，没有后路，一旦发生火灾，被关押的囚犯绝无生还可能性。

众人七嘴八舌提供的假死方案里唯有纵火最为便利，更何况艾伦所处单人牢房，避免了伤及无辜。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谁去向艾伦说明境况，在犹豫之时，利威尔毅然主动请缨，并且胸有成竹地说了“五分钟后见”。

韩吉还在腹诽着利威尔哪来那么大把握说服艾伦，早去早回的利威尔如同风一样，脚不沾地进了会议室，在他坐定时，大家才看清他还扛着一个身影，仔细一瞅，正是昏迷中的艾伦，于是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不是说服吗？没叫你把艾伦打晕！”韩吉恨铁不成钢似的摇摇头。

“那太浪费时间，而且小鬼会很吵，还不如让他晕一会。”

嘴上这么说，利威尔看向艾伦的眼神却是完全不一样，里面包含着太多他人无法理解的东西，离他最近的韩吉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利威尔渐渐放松下来的身子，就像是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存在，收起所有防备，把柔软的内心展露出来。

这就是最强警官的温柔吧？

他们这件事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不留遗憾，也不后悔。

夜里，监狱突如其来发生了火灾，熊熊大火照亮了夜空，火舌顺着风势游走，很快连成一片火海，整个监狱都被吞没其中，噼啪响声此起彼伏，铁锈味和焦味刺鼻的浓郁。被惊醒的值班警察匆匆赶来监狱，又慌乱地掏出通信器请求支援，可是来不及了，火烧得正旺盛，谁也不敢进去。

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火在眼前飞舞，监狱的上空亮如白昼。

东街警局最高指挥人艾维尔赶到的时候，大火渐渐趋于平静，面对破败的监狱，他显得很是冷静，先安抚完下属，再指派几人钻进监狱，等他们出来时，手上还拖着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面目模糊，身上的囚服也破破烂烂，勉强能看出有一头棕发。

艾维尔面露难色地检查完尸体，语气沉痛地说：“我宣布，死刑犯艾伦·耶格尔死亡！”

艾伦·耶格尔在今晚死去，明日的死刑将永远不再来到，这个名字的消亡是他灵魂的解放，还给了他渴求的自由，没有人再能约束他。

次日的警局十分忙碌，有人忙着调查起火原因，有人忙着向上级报告，有人忙着收拾残局，在别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时，利威尔就轻松多了，整理完多年留下来的资料，他又装模作样地跑去监狱看了一下，那具认不出原样的尸体被运到北街警局了，说是要通过解剖看看艾伦·耶格尔究竟有没有被注射药物。

真希望那些蠢货能发现什么，利威尔不屑地嗤笑一声，一夜之间化为废墟的监狱并不能给他带来震撼，听着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直到来人想搭上他肩，他才狠狠用手肘攻向对方的腹部。

韩吉依然没能躲开，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利威尔你太危险了！我真担心他哪一天受不了你，就离家出走！”

利威尔斜睨她一眼，不吭声。

韩吉却从那张面瘫脸上发现了不满的情绪，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是我开玩笑，你别太在意……不过利威尔，你真的要离开乌莫缇小镇了吗？”

“啊啊。”

“虽然你是个神经质的人，但是相处了那么多年，还是有点舍不得，你不去和他们道别吗？”利威尔沉默一会，缓缓道：“不去了，你替我和他们说一声。”“呜哇！利威尔也会舍不得？”韩吉惊讶得挑挑眉，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离别气氛瞬间破功，下一秒她的腹部再次受到了利威尔的招呼，韩吉吃痛地拧起眉，忙后退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举手投降道：“好好，是我错了！利威尔警官从来不知道舍不得怎么写！”

“啰嗦。”利威尔呼出口气，顿了顿，继续道：“又不是见不了面，没有必要特意去道别吧？”

“说得也是。”

韩吉无奈地耸耸肩，却是微笑起来，既然利威尔这么说，那么他们一定还有再次相聚的机会，到那时，利威尔的身边就该站着他喜欢的人了吧，明明喜欢得不行，还要为了大局着想忍耐自己，利威尔也是很辛苦呢。

察觉到韩吉越发怜悯的眼神，利威尔不自在地瞪她，警告道：“喂，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很恶心。”“咳，不是啦，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觉得大家都不容易，特别是利威尔。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你也顺应一下自己的心意吧？”韩吉促狭地眨眨眼，惹得利威尔一阵鸡皮疙瘩，他冷哼一声，别过脸，“这还用你说吗？我走了。”

“嗯，去吧，等着你的好消息！”

利威尔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算是听到韩吉的声音，比起在警局里瞎转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迫切想见到那家伙，想好好倾吐自己的想法，就算那家伙反射弧过长，听不懂他的意思，他也会不厌其烦地指引他，哪怕需要浪费很多时间。

北街的墓地修建得很漂亮，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干净得一尘不染，一排排乳白色的墓碑折射出太阳的光彩，耀眼得不能直视。这个时间段，只有两三个来扫墓的人，放下一束鲜花，双手合十祈祷半天，然后转身就走，安静得不带一丝眷念。

风扬起少年的衣摆，他侧靠在墓碑上，微微阖上眼睛。

墓碑被擦拭得很仔细，宛如崭新，周围冒出的杂草也被清理过，前方摆放的鲜花还带着雨露，淡淡的花香萦绕四周，似乎是一个无形的屏障，包围着少年。

踏上纵横在墓碑之间的小道，利威尔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他不信神，但是对于死者，他心怀尊重。冷冷清清的墓地并没有冲淡他见到少年的喜悦，利威尔加快步子，来到少年身边，却蓦地顿住动作，他默默后退一步，对着两座并排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格里沙·耶格尔，卡尔拉·耶格尔，死亡也没能把两人分开，被遗留下来的少年在这一刻看起来格外孤独，孤零零地曲起膝盖，靠在墓碑上。

利威尔慢慢直起身，走上前用手遮住少年的眼睛，低低地说：“以前到现在，你装睡的技能还是一样烂。”他一说完，少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嘟嚷道：“利威尔叔叔才是，安慰人的技能还是那么烂。”

“我不是在安慰你。”利威尔瞥一眼他，倒是没有甩开，由着少年抓住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但是利威尔清楚地感受到手心里的湿润，一开始一滴两滴的划过，后来越来越多，他沉默地用另一只手揉揉少年的头发，说：“没有事先询问你的意愿，对不起。”

“没、没关系……”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艾伦松开抓住利威尔的手，抬头冲他笑，“只是想到自己死掉后墓碑上只有艾伦两个字……有些难过。”

他知道的，大家为了他那么努力，尽管没有人事先和他说明，可他能重获自由也是多亏了他们，所以他是真的充满感激，舍弃姓氏就能站在天空下这种好事，艾伦该是庆幸，只是……有愧于父母。

就像是把他和父母间最后的一丝联系硬生生斩断，不可抑制的悲伤浮上心头，艾伦擦着眼睛，强笑道：“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利威尔叔叔等很久了吧？我们现在就回家！”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子，眼睛被揉得通红，利威尔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他自虐般的行为，“艾伦，我没有姓氏，你要是觉得两个字太短……也可以刻上利威尔家臭小鬼，我不介意。”

“诶？”眼泪顿时止住，艾伦怔怔地看着利威尔，不确定地问：“利、利威尔叔叔是认真的吗？”“这种玩笑也不好笑吧。”利威尔目不转睛地回看他，自然地分开艾伦的手指，两人的手立马成了十指相扣，他举来朝艾伦示意，淡淡地笑，“这就是我对你表白的回答。”

风静止了，蓝天白云下，利威尔的声音在艾伦耳边回响，仿佛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手掌的温度贴合在一起，两人心跳的频率也渐渐重叠。

过度迟钝的小鬼终于腾地红了脸，泪痕还未干，却忍不住咧嘴笑起来，灿烂的笑容盖过了他狼狈的模样，断断续续地说：“那、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利、利威尔吗？”

“允许你了。”

利威尔微笑的弧度又提高了些，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艾伦，等你到成年的时候……”“嗯？”

“没什么。”

就这样待在他身边就好，无论黑暗还是绝望，他都不会感到迷茫，因为他已经拿到了比信仰更可贵的东西——爱。想说的话等到艾伦成年时，他再亲口对他说，现在两人在一起是最大的幸福。

——

不管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从心底感谢我们能相遇，在我心脏停止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因为是你。

结婚吧，艾伦。

【END】

作者有话要说：打出这个END的时候我真是百感交集，断断续续写到现在，从没有人留言到有了一群很可爱的读者们，非常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很难坚持下去！我嘴挺笨，说不出什么好话，总之能看到结局的大家，我在这里鞠躬感谢这是我第一篇完结的长篇，尽管有很多不足，但意义非凡，套用一句我回复过别人的话，就算我是个蹩脚的叙述者，也想给大家呈现出我心中的世界，能和那么多人萌上利艾真是太！幸！福！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看我这些废话……总之，谢谢。接下来还有两三章番外的样子【不过应该也许大概没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