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三十九

相亲事件最终以韩吉被狠揍落下帷幕。

要说韩吉有多委屈，那说上三天三夜也不能平复她的心情。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料到利威尔丝毫不给她解释机会，二话不说先揍了她一顿，好在韩吉身经百战，早就练成了坚强的身躯。

她默默擦干净脸上的血，取下被踩碎的眼镜，幽幽地说：“利威尔，其实艾维尔也参与了……”利威尔看也不看韩吉一眼，淡定道：“我问过他了。”言下之意，艾维尔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韩吉沧桑地用力咳嗽几声，险些咳出一口鲜血，谁让人家是上司，她这个做下属的也只有在这种情况能为上司两肋插刀了。

韩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甘心，她终于忍耐不住，向利威尔问道：“这件事有让你那么生气吗？还是说，你不满我让艾伦去那家餐厅？”

“……”利威尔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斜睨她，“你还算有点自觉，你怎么乱来我都无所谓，但是不准把艾伦牵扯进去，那个小鬼差点就误会了。”

韩吉眨巴眨巴眼睛，心说她果然没压错宝，艾伦的确是利威尔最后的良心。她又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测，心里一咯噔，看着利威尔的目光也奇怪起来，韩吉犹豫着说：“利威尔，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我觉得你对艾伦……真的只是监护人的关系吗？”

她边说边观察着利威尔的脸色变化，然而没有任何变化。韩吉皱皱眉，不死心地继续说：“我们在一起工作也很久了吧？我从没见你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但是你对艾伦的态度明显不一样……是不是超出了某个界限？”

“那不该是你关心的事。”利威尔烦躁地看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撇撇嘴，“就算是，那又怎样？”

“……哎？”

这下韩吉是傻眼了，利威尔这算是变相的承认吗？利威尔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惊愕，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不管韩吉那变幻莫测的心思，他翻翻桌上新送来的档案，眉头不自觉皱起，照片上的红发小鬼，勉强可以称之为艾伦的朋友，今天出狱了。

要把这事告诉艾伦吗？

老实说，吉卡安那一次的杀人案件一直都是利威尔和艾伦两人心中的一根刺，两人心照不宣谁都不去提起，但一旦触碰到这根刺，便要承受带来的痛苦。利威尔可没忘记，当年艾伦为了包庇这个红发小鬼甚至想要销毁证物，他从没觉得艾伦是怀有恶意，不如说，正是那份过于强烈的正义感才会导致艾伦犯下严重的错误。

也是因为这一点，利威尔始终不和艾伦提起他父母的案子。

那么他就能瞒过艾伦一辈子吗？利威尔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让艾伦自己选择前进的道路，而他能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他，无论选择是好是坏，他都会从头看到尾。

利威尔整理了一下思绪，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将近傍晚的天色，一时愣了愣，善于控制时间的他竟也能让时间不知不觉悄悄流逝，不知道艾伦此刻是否正饿着肚子眼巴巴盼他回家。一想到这，那些烦人的情绪也渐渐沉淀下去，利威尔起身出门，把档案压在了最下面。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还没打开家门，就隐约听见屋子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响，还不时夹杂着几句“唔！啊！诶——？”意义不明的话语。利威尔嘴角抽了抽，额头上青筋骤然蹦起，艾伦那个混蛋小鬼，在家里搞什么？他一转开门把手，就怒气冲冲地往声音来源——厨房走去。

刷得一声拉开门。利威尔还没开口斥责，就吃了一嘴的烟雾，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闷声咳嗽几下，咬牙切齿地喊：“艾伦！你这混蛋，在干什么？”视线被烟雾干扰了，但还是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猛地伸手扯住那人影，再后退几步，用力关上厨房的门。做完这些动作，利威尔才看清艾伦狼狈的模样，脸上有一条条的漆黑印子，衣服更是惨不忍睹，像是油迹和调料的混合，艾伦尴尬地扯扯嘴角，一口白牙在脸上格外显眼，“利威尔叔叔……你回来了啊。”

“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要把家给拆了？”利威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不、不是……因为利威尔叔叔还没回来，所以我就想试着准备晚饭……但是，厨房好危险！”说到最后，艾伦有些泪眼汪汪，他恨恨地一手指向厨房，憋屈地说：“明明我都照着书上说的来做，可竟然起火了！用水扑好像也没有用，又怕火烧到其他地方，我不敢走出厨房……”

利威尔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艾伦羞愧得闭上了嘴巴，垂下头，他再长长地呼出口气，居然能把怒火硬生生吞回去，“你先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我去整理厨房，和你在一起还真是容易减少寿命。”

艾伦头低得更低了，“对不起利威尔叔叔……我会把我的寿命转让给你的！”

后半句话说得很认真，认真到利威尔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他诡异地瞟了眼艾伦，一脚踹上小鬼，示意他赶紧滚到浴室洗澡。等艾伦匆匆进了浴室，利威尔才轻轻哼笑一声，小鬼幼稚的发言总能让他发笑，他摇摇头，望着还在冒烟的厨房，一狠心，终是拖起沉重的身子，跨入了危险的领域。

一顿晚饭吃得很不容易。艾伦尤其感慨良多，“幸好利威尔叔叔回来了……唉，我一定会学会做饭，不然利威尔叔叔就太辛苦了！”“别给我添乱就够了。”利威尔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不指望小鬼能继承他厨艺，又忽然想起桌上的档案，他迟疑了一会，开口叫住艾伦。

“艾伦，那个红发小鬼……似乎是叫吉卡安，他今天出狱。”

艾伦一怔，随即咧嘴笑起来，喜悦的心情洋溢在笑脸上。“真的吗？那我明天就叫上阿尔敏和三笠，一起去看他！谢谢你，利威尔叔叔！”

利威尔摆摆手，垂眸不去看艾伦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只希望那个红发小鬼不会再一次把艾伦牵扯进去……这根刺要是能消除就好了。

次日，艾伦一放学就拉上阿尔敏和三笠，凭着阿尔敏的记忆力，三人顺利来到吉卡安的家，但却是三人都惊讶的场面。那个红发抱头坐在墙角的少年正是记忆里的瘦弱男孩，他家的门敞开着，但屋里面没有一丝生机，三人交换一下视线，都知道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了。

艾伦只是一犹豫，很快，没什么心眼的他露出了见到旧友的笑容，大声喊着：“吉卡安！”就朝少年跑了过去，吉卡安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注意到他的靠近，原本的红色短发经过几年时间如野草般疯长。艾伦弯腰，对着他伸出手，“吉卡安，我是艾伦，还记得我吗？”

“……艾伦。”吉卡安总算有了反应，麻木地抬起头，眼神呆滞，根本不像是出狱的人。

艾伦心一惊，连忙问：“你怎么了？不应该高兴吗？你看，阿尔敏和三笠也来看你了。”

吉卡安僵硬地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两人，阿尔敏友好地冲他微笑，三笠则是点点头，他舔舔嘴唇，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他伸手用力抓住艾伦的那只手，许久没修剪的指甲狠狠掐在艾伦的手背，艾伦吃痛地皱皱眉，却没有甩开他。

“吉卡安，到底怎么了？”

“艾伦……我，我妈妈死了，在我出狱的前一天……他们是故意的！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让我获得新生！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杀了那个男人，是我错了！不该和权势斗争！”他看起来快要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呐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掐在艾伦手背的力道越来越重，艾伦强忍着痛楚，愣愣地看着屋内，他看了很久，那个温柔的红发女子也再没出现。

“吉卡安，你先放手，艾伦看起来很痛。”

阿尔敏出声提醒道，再不放手会惹怒三笠。

但吉卡安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艾伦，接近疯狂地大笑起来，“艾伦，你当时说的也是骗人的吧？！什么我没有错，我错得那么严重，害死了我妈妈啊！是我害死了她啊！”

“我没有说谎！吉卡安你没有错，是那个男人不好，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啊，不去抗争，只会死得越快而已！”艾伦也激动起来，一手甩开他的钳制，揪起吉卡安的衣领，把他身子拉了起来。

“你只会说这些漂亮话，你的父母死了你根本不在意是吗？”

吉卡安心中的愤怒几乎吞噬了他，他眼红地瞪着艾伦，像是瞪着一个仇人，不等艾伦说话，他就一拳砸上那张脸，艾伦被打得退后了几步，待站定后他却忽然冲上前和吉卡安扭打在一块，本该劝阻吉卡安的艾伦自己也陷入了混乱，痛苦地喊着：“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要是我知道哪个混蛋害死我的父母，我绝对、绝对会杀了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他没有用利威尔教他的格斗术，纯粹像是两个小孩子打架，毫无技巧，光靠蛮力压制对方。

“艾伦！吉卡安！你们两个快点住手！”

阿尔敏着急地咬住嘴唇，身边的三笠迅速冲上去，费了很大劲才分开两人，她伸手挡在两人中间，两人气喘不止，同样狠狠瞪着对方，伺机再次扑上去，没等他们有所行动，三笠就皱起眉厉声道：“你们两个都清醒一点！艾伦也是！”

“……可恶。”艾伦深呼吸几口气，扭过头，咬牙挤出一句：“就算要赌上性命，我也会和这种不公的命运抗争到底……放弃了，才什么都完了。”

吉卡安沉默半晌，冷冷地说：“等你和我处于同一状况，再来说这种话吧！”他扭头便走向屋内，毫不留情地关上门，也一同挡住了自己涌出的眼泪，他不是故意想要伤害艾伦，只是一想起艾伦的监护人也站在权势那边，他就止不住自己的愤怒，想要把一切都破坏的愤怒。

是他亲手毁了自己眷恋的东西，吉卡安笑了笑，没能命令眼泪停住，身子颤抖着蜷缩起来。抱歉艾伦……他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所以千万别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