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三十八

“韩吉，你的通信器在闪。”

“诶？今天天气真不错呢，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还没做，先回家啦。”

韩吉猛地起身，僵着步子跨了几步，又被艾维尔揪回来，大义凛然地指责她，“就算对方是利威尔，你也要接一下吧？”“……”韩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脸颊，摸出通信器，手握成拳举到半空，咚地一声砸裂了闪烁中的通信器，艾维尔抓着她的手默默松开，他已经从韩吉的实际行动知道她被逼入绝境了。

“现在没有在闪了！所以我先回家，明天再见！”

韩吉还未开溜，艾维尔的通信器又闪了起来。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面面相觑，艾维尔咳嗽一声，按下了接听键，面部紧绷地听着那头说完，他递给韩吉一个哀悼的眼色，接着把通信器交到她手中，用唇语说，利威尔找你。

“对不起利威尔！不是我的错！”韩吉一边大喊一边把通信器再次砸裂，艾维尔皱起眉，严肃批评道：“扣你工资。”“扣就扣，总比被利威尔杀了好，我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话说艾维尔你怎么没告诉他，你也参与了？”韩吉总算抓住了重点，怒视心虚扭头的上司，但人家毕竟是上司，脸一板，状似认真，“利威尔他指明要找你，我也没办法。”

可恶，早知道相亲计划不靠谱！指望利威尔对男女之事开窍，还不如指望一块石头开花，韩吉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后悔，她定制过那么多次作战计划，研究过那么多人，却始终没真正了解过利威尔，她焦虑地来回踱步，利威尔在揍她时，她挡脸还是护头？不管哪一个都好重要……

韩吉甚至有了连夜逃出小镇的念头——直到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她终于站定脚步，喜极而泣地握着艾维尔的双手，用力摇了摇，“我终于知道得救的方法了！”“嗯？”艾维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便见韩吉撒腿狂奔，连散落的文件都忘了带上。

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下属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精神出了问题。唉……要不是利威尔语气太可怕，他也会试着和他说明一下的嘛，艾维尔幽幽地叹口气，想都不敢想利威尔此刻的表情。

那一定是会让人有终生心理阴影的表情。

要说利威尔有什么弱点，九年前韩吉可能不知道，但自从利威尔开始抚养名叫艾伦的小鬼后，她可以确定，那个笑容天真，头脑简单的小鬼就是利威尔心里最柔软的存在。因为一直以来没有微笑过的利威尔，竟然有一天，谈及自家小鬼时嘴角翘了翘，尽管只是个微小的弧度，但韩吉还是震惊得不能言语。

“果然艾伦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韩吉自言自语道，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利威尔是为了艾伦才不结婚？她愣了一愣，又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歪了，她早就告诉过利威尔，为了艾伦能身心健康的发展，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那么……会是因为喜欢艾伦？

“哐当——”

韩吉脚下一个趔趄，还好稳住了身子，不过脚踢到了铁皮垃圾桶，还是痛得她呲牙咧嘴，那个利威尔会有喜欢上别人的一天吗？等到石头开花的那一天才会有这个可能□。她呼出一口气，终于来到利威尔家门口，视死如归地伸出手敲了敲门。

“等一下！”里面传来少年特有的清亮声音。

啊……还真是有活力呢艾伦，和死气沉沉的大人生活在一起那么久都没能改变他。

韩吉调整下自己的表情，在艾伦开门的一刹那，她就要靠自己精湛的演技折服他！

然后等到艾伦真开门了，她却流下两行真实的泪水，悲伤地说：“艾伦，你要是不救我，我就真的要死了……”“诶？韩吉小姐你怎么了？有人要杀你吗？”面对别人的眼泪，艾伦一下子慌了神，都没听清楚韩吉的请求，他就连连点头。

“真的吗？艾伦，你真是个好人！”

虽然想杀我的人就是你的监护人，韩吉腹诽着，双眼发亮地盯着他，“那你现在就赶快去那家餐厅吧，到了那你就会知道你要做什么了！”韩吉伸出手把艾伦扯了出来，再把他的背往前一推，催促道：“快点去吧！”

趁你监护人还没暴走之前！她心底补充一句。

被推出去的艾伦一头雾水，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看韩吉，前一秒还泪流满面的韩吉后一秒就笑眯眯的，见他回头，还热情地挥手祝他一路顺风，艾伦郁闷地转过头，女生都是那么莫名其妙吗？三笠是，韩吉也是。

管不了那么多，他还是先去那家餐厅看看吧。艾伦想着，忍耐住心中的不解，他朝着韩吉所说方向开始小跑起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夕阳却残留下余温，初夏的晚风还带着少许凉气，并不灼热。艾伦慢慢放慢了步子，看着路人有说有笑地与他逆行而过，自己孤单影只似乎显得有些寂寞，艾伦垂下眼睑，暗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想起，利威尔说任务地点在餐厅，韩吉说让他去餐厅，不会是同一家吧？

艾伦在餐厅前站住，透过干净的玻璃门，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餐厅内的人们。但艾伦不敢仔细张望，怕别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于是他没有多想，便伸手推开门，门上悬挂着的风铃随着他的动作，清脆地响了几声。

餐厅内只有少数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在看到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时，他们就扫兴地收回目光。

“欢迎光临。”

侍者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艾伦局促地笑笑，眼神飘忽着在餐厅内搜寻，韩吉说得不清不楚，他还没弄明白要来这里干什么——眼神倏地定住了，他难掩自己惊愕的表情，最靠里面的一桌，那个正面无表情散发着杀气的男人，不正是他的监护人？

艾伦又看向坐在利威尔对面的那人，是个女人，身材姣好的女人。他惊愕的表情转变成了低落，不自觉地用牙齿咬了一下舌尖，这样他才能拼命忍住那庞大而陌生的情绪，利威尔叔叔不是说是任务吗？明明是约会，为什么要骗他？

侍者经过培训的声音温和又机械，“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艾伦摇摇头，苦涩地说：“抱歉，我来错地方了。”既然利威尔叔叔想要瞒着他，那他也该装作不知道才对，那为什么他的难过没有减少一分？艾伦害怕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往后退了几步，想离开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餐厅。

但他没有成功，利威尔隔着老远就发现了他，先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再是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朝他走过来。艾伦心里想走，无措几乎快把他淹没了，可身体似乎习惯了听从利威尔，他一步都没动。

“利威尔先生？利威尔先生！你难道让我一个人留下来吗？这可不是绅士的做法！”

女人似乎有些生气了，轻哼，“我之前对你印象还是挺好的，不要因为看见熟人而破坏了这份印象。”

利威尔本来不打算搭理她，听到后一句话他才回头，冷冷地瞥向她，“熟人？那家伙不止这个程度。而你？”他嗤笑一声，不近人情地缓缓说道：“在我眼里，你和监狱里快要执行死刑的囚犯没什么不同”

“你！”女人涨红脸，想说些恶毒的话反击，利威尔却不再理睬她，快步走到艾伦跟前，像是知道艾伦想要逃离的打算，他一手抓住艾伦的胳膊，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艾伦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见状，利威尔也不逼问，想了一想，他说：“等我一下。”他一松开手，反被艾伦伸手拉住，低着头，声音刻意模糊了下来，说：“要和女朋友告别吗？”利威尔眯了眯眼睛，还未开口问清，抓着他的手忽然又松开，艾伦抬起头，笑着说：“去吧，我在外面等利威尔叔叔。”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

利威尔皱起眉，招手叫来使者，点了几份新出的甜点后，身后就响起阴阳怪调的声音。

“哟，没想到利威尔先生原来喜欢未成年，我要是报警，你说会怎么样？”

他厌恶地与女人拉开距离，浓烈的香水味让他有点恶心，他开始怀念小鬼身上的清爽味道。利威尔漫不经心地回答对方，“我就是警察，你说会怎么样？”

简单的一句话堵住了女人的嘴，她错愕地瞪大眼睛，韩吉可没说过这家伙是警察！

甜点很快被打包拿了过来，利威尔不愿在这个餐厅多留一刻，在临走前，他‘亲切’地和女人告别，“告诉介绍你来这里的那个人，记得为自己挖好坟墓。”告别完毕，利威尔手拿甜点，悠闲地推门走出餐厅，在看到艾伦靠墙站立时，他想也不想就出声斥责道：“别靠在上面啊。”

“对不起。”艾伦迅速站直身体，却迟迟没有走上前，依旧耷拉着脑袋。

利威尔一皱眉，没好气地说：“喂，还不快点回家？”

他想赶紧回家洗澡把沾染上的香水味冲刷干净。

“对不起……利威尔叔叔先回家吧，我、我还有事，韩吉小姐拜托了我。”

“艾伦，我出门前还和你说过的，别说谎了。”利威尔沉下脸，“啧，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在这里耗时间，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艾伦鼻子一酸，克制着翻滚不止的酸楚，他勉强冲利威尔笑笑，“既然利威尔叔叔都这么说了……”他语调一转，轻快地说：“利威尔叔叔真过分，结婚对象那么重要的事都不肯说……”

利威尔出声截断他的话，“艾伦，别搞错了，那个女人和我没任何关系，是韩吉那家伙骗我说有任务，我才过来。”艾伦沉默半晌，眼神黯淡下来，他再度开口已装不出之前的轻快，“就算到了这一步，利威尔叔叔都不打算告诉我实话吗？”

“你觉得我在骗你？”利威尔怒极反笑，他走到艾伦面前，一脚狠狠踹上艾伦背后的墙面，其力道之大，震下了不少墙灰，也震得艾伦身子猛然僵硬，他面不改色，生硬地说：“快点和我回家，吃甜点。”

做好挨揍准备的艾伦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他呆呆地啊了一声，利威尔收回脚，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冷哼道：“还不跟上？”“……是！”

并肩走在路上，艾伦愧疚地轻声说：“利威尔叔叔，对不起，之前误会了你。”

“没关系，你说我真过分那种话我早忘了。”

“……”

这不记得牢牢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