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三十五

一回生二回熟，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被绑架。

第一次被绑架时，艾伦心慌意乱，处于绝境中的他几乎快放弃了求救。可这一次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虽然双手和双脚被绑着，但是心头的焦躁却慢慢消退，他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看起来像是个阴暗的仓库，四扇窗都被木板牢牢地钉住，光线很糟糕。

在这个没有通风的狭小空间，空气很是浑浊，艾伦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一下，看管他的人立马踢了他一脚，凶狠地威胁道：“不要想着玩什么新花样！”

艾伦并没有逞一时威风反驳他，而是就此安静下来，低垂着头，暗暗祈祷尽快能恢复行动力。

由于之前吸入了迷药，他的身体此时有些无力，连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从仓库逃出去。看管他的人总共有三个，一个守在门口，两个守在他旁边，其中守在门口的高个子身上带着枪，是三人中最难缠的一个。艾伦默默地想着逃出去的方法，脸上有纹身的暴躁男人却又是踢了他一脚，骂骂咧咧的，“果然老大说的没错，那些警察都是废物，交换人质这么简单的事竟然拖到现在！”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吧？绑架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警察。”艾伦终是没忍住，回了嘴。

下一秒他的头发便被男人揪了起来，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艾伦没有一丝胆怯，恶狠狠地回瞪他，毫不掩饰眸里的杀意。男人嘁了一声，一拳打在他脸上，咒骂道：“你最好还是老实点，不然老子直接杀了你！”

男人的同伴皱了皱眉，阻止他继续放狠话，“要杀也要等老大回来再杀，你还是离这个小鬼远一点比较好，别忘了他是怎么干掉我们两个兄弟的。”

“哈？那不过是他运气好。”这么说着，男人还是悻悻松开手，狠狠啐了一口，鄙夷地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艾伦，“一开始还以为是漂亮的美人，谁知道是个穿女装的臭小鬼，真扫兴！”

“不管是不是美人，都轮不到我们。”守门的高个子忽然回头，冷冰冰地说道，两人顿时噤声，乖乖站直身体，不敢再随意挑衅艾伦。

艾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张开又合拢，重复数次后他才沮丧地确认自己的力气没有回来，又因为感冒，脑袋昏昏沉沉，视线也越发朦胧，嘴唇被他咬到破皮，点点鲜血给苍白的嘴唇上了颜色，即使如此，还是不够。

理智在叫嚣着清醒，身体却越来越乏力，已经分不清是迷药还是感冒的作用，艾伦深呼吸几口气，却忘了这里污浊的空气，他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难受地蜷缩起身子，腹部再次被男人踢了几下。疼痛让他的神智清醒了过来，但他已没了爬起来的力气，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侧头看着那扇深红色的大门，眼皮几次合上又被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堆积在一块的杂物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灰。

要是把灰吹到那两个家伙的眼睛里，他能有短暂的自由时间，可这时间内他必须要避开子弹，击倒守门的高个子……如果是没有感冒的话，他或许还有七八分胜算，但现在的身体太过沉重，连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都达不到。艾伦甚至觉得自己的思维也开始停滞，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否撑到警察来营救。

可恶！这样的自己未免也太没用了！艾伦恨恨地想，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他刚要豁出性命拼一把，仓库外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口音，艾伦听得不是很清楚，只隐约觉得外面像是吵起来了。

高个子显然和艾伦想法一致，他从怀里掏出枪，警惕地用脚踹了踹门，喊道：“喂，你们怎么了？警察来了吗？”

外面的人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什么，还在不停地用手拍着大门，听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高个子察觉到了事态有变，但敬职敬业的他并没有为同伴打开大门，而是扯开嗓子，大喊：“你们别拍了，不是说过等警察把老大放回来，然后才开门的吗？”

“不、不！老大已经回不来了，快开门啊混蛋！”

来的不是老大，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那个恶魔正冷笑着把他们一个一个踩在脚下，他的所经之处，倒下的人除了满脸的恐惧就是止不住的痛呼声，还有些人抱着自己的肚子疼地在地上打滚，滚到恶魔脚边，又被不留情地一脚踹翻。

拍门的人身子已经颤抖了起来，他像是被宰杀的家畜一样，惊恐地大吼着，奈何大门实在厚实，声音完全传达不过去，而这一边，他的兄弟们都各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恶魔在跨进来时，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们敢对艾伦出手，那我就宰了你们然后弄成意外的样子。”

他们一开始对这话嗤之以鼻，还嘲笑这个男人不识好歹，妄想以一人之力解救人质。结果不出一分钟，他们就深深感到了后悔，二十多个兄弟在五分钟内全被他撂倒，剩下的四个人哪还敢冲上去，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拍打大门，对同伴呼救。

求饶是没有用的，哪怕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恶魔依旧会踩在你头顶，再碾上几脚。

“你们看紧小鬼，我出去看看……”高个子面色严肃地交代，还没有推开门，大门就轰然倒下，四个眼熟的人影齐刷刷飞了进来，把高个子砸得头晕眼花，直接昏了过去，那把上了膛的枪也没了用场。

纹身男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漫天尘土中走出来的男人，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家伙就是来交换人质的！纹身男又急急往男人身后看去，试图找到自己老大的身影，但是什么都没有。他拧起眉，粗声道：“我们老大呢？”

同伴先他一步意识到男人的可怕，并没有附和他，而是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喂——”男人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缓缓开口说，“把艾伦还给我。”

纹身男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弯下腰揪住艾伦的头发，他砸吧了几下嘴巴，“你还说你不认识警察？嗯？那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好像为了你一个人过来了哦！”

艾伦实在不愿自己这副模样被利威尔看见，但是强大的外力压迫着他，让他不得不把脸正对向利威尔，不甘心的情绪在一刹那填满了胸腔，他只能移开视线来保存自己仅有的颜面。和他相反，利威尔却是直直地看着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再也没有废话的兴致，朝他们笔直地走过来。

“停下！我们老大在哪里？没有见到我们老大，小鬼不能给你！”

纹身男愣了一愣，慢半拍地感觉到男人的异常，他松开手，用手肘捅了捅同伴，压低声音，“他一个人走进来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兄弟全被他干掉了……？”

同伴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这时候才发现已经迟了——当他们肋骨被打断，手臂脱臼躺在地上时脑子里翻腾着这一句话，全军覆没的他们眼睁睁看着警官抱起小鬼，特意踩着他们身体走了回去，那潇洒的背影并没有让人发现他的急躁。

怀里的艾伦闭着眼睛不说话，利威尔还以为是在闹别扭，无奈地叫了一声艾伦的名字，小鬼依旧无动于衷，他一皱眉，很快就发现了艾伦的不正常，双手软绵绵地垂下，急促的呼吸，额头密布的细汗。

该死，是感冒加重了吗？利威尔面色阴沉，急急忙忙往家跑，完全忽略了口袋里闪烁个不停的通信器。

等利威尔想起要和警局的人报备一声时，外面已由黄昏转成黑夜。他摸出通信器，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艾伦，小心翼翼地起身来到客厅。

就算是隔着一扇门，利威尔也怕打扰到艾伦休息，声音刻意压低道：“艾伦已经回家了……啊很顺利……没时间收拾那些垃圾，你们自己解决。”不管那头的惊叫声，利威尔自顾自汇报完毕就结束了通话，他刚向房间迈出一步，又顿住身子，转身进厨房煮起小米粥，怎么说也不能让小鬼饿肚子，何况小鬼还是病患。

“艾伦，醒醒，起来吃完再睡。”利威尔轻轻推了推艾伦，艾伦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眼睛还没睁开，就吃力地直起身体，见他这样，利威尔随手拿个抱枕塞在他身后。靠着抱枕的艾伦缓了一会，才睁开眼，眨了眨仍带着水雾的眼眸，抿抿嘴，有气无力地说：“我……有点吃不下。”

嗓子沙哑得不像话。艾伦咳嗽几声，觉得自己就像是徒步行走在沙漠里的旅者，喝多少水都不能滋润他的嗓子。

“吃不下也要吃。”利威尔板着张脸训斥，说完这句他才意识到对方的处境，于是换种说法劝说：“不然病怎么会好？”“……”艾伦在他注视下，被逼无奈地叹出口气，没有精神地接过碗，舀了一勺，勉强地吞咽下去，面露难色。

“不好吃？”

“不……是我自己问题。”

利威尔默默拿走碗，就在艾伦以为可以继续睡觉时，利威尔却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子，吹了吹热气，示意艾伦张开嘴。艾伦的确张开了嘴，不过是因为惊讶，趁着他张嘴的工夫，利威尔猛地把勺子塞到他嘴中，还不小心磕到了艾伦的牙齿。

“利威尔叔叔！不用麻烦你……还是我自己来吧？”

艾伦痛得呲了呲牙，他要把刚才的惊讶收回去，利威尔还是那个利威尔，照顾别人时一向笨手笨脚。

利威尔表情一僵，硬邦邦地坚持道：“我喂你。”

他不给艾伦拒绝的机会，又是舀起一勺，这次艾伦死活不高兴张开嘴，用鼻音哼唧了几声，表达自己拒绝的意愿。“张嘴！”利威尔不耐烦地一扬眉，艾伦顿时可怜兮兮地瞅瞅他，不甘地张开了嘴巴，一颗心提得老高，然而出乎他意料，利威尔这一次放缓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弄疼他就把勺子送到了他嘴中。

艾伦一愣，随即咧嘴笑笑，笨拙的利威尔叔叔其实很温柔呢……

“笑什么，臭小鬼。”利威尔不满地瞪他一眼，动作却是那么轻柔，经过一次失败他已经正确掌握了喂人的方法。也没什么难的，只不过唯独小鬼能让他有这个心思，利威尔心想，没有把真实想法透露出来，他继续绷起脸，一勺一勺喂给艾伦。

最终，在监护人的喂饭中，说着吃不下的艾伦把一碗全吃完了，心满意足地缩回被子阖上眼睛。半晌，神智模糊的艾伦感受到床陷下去一角，他下意识地挪动下身子，给利威尔腾出地方。

他忘记了，他的监护人曾义正言辞说不要和小鬼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