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二十二

二月十四日。

在情侣眼中是神圣而又充满美好幻想的一天，在单身汉眼中则是与平常没什么变化的普通日子，除了心底偶尔会羡慕嫉妒恨那些秀恩爱的情侣。

而艾伦和利威尔两人显然对情人节没什么感觉，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今天的特殊。在艾伦吃好早饭准备出门时，利威尔忽然叫住他：“今天你不用去学校了。”

“哎？”

“和我一起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利威尔合上报纸，看着小鬼郁闷的表情，他淡定道：“可以顺理成章地逃课，你不喜欢吗？”艾伦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他差点都忘了今天要数学小考，现在刚好，可以有个恰当的理由逃掉考试，他欢快地把单肩包甩到沙发上，催促利威尔赶紧起身去参加婚礼，谁知利威尔表情微妙地尴尬了一下，“忘记是哪个朋友了。”

都忘记是谁的婚礼你还敢和他提出来！艾伦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被利威尔用卷起来的报纸打了一下脑袋，他忙一脸正色地提出意见：“那我们先去问一下韩吉小姐？既然是利威尔叔叔的朋友，她也应该认识吧。”

利威尔不高兴地瞥他一眼，“韩吉小姐？是韩吉阿姨才对。”

说是朋友，其实是处理一件简单的偷窃案时，被害者非要和利威尔凑近乎，就连结婚了也不忘亲自跑到警局来邀请利威尔，这种事他本是一口回绝的，韩吉那家伙却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哎呀，你真是邀请错人了，看来你不知道利威尔他今年三十四岁还没结婚呢……”“我去。”为了证明韩吉纯粹是小人心理，利威尔改口了。

艾伦词穷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沮丧地拿起单肩包，既然利威尔忘记了，那他还是乖乖去学校吧，看来还是逃不掉数学小考，真是太倒霉了。

“啊啊。”

“利威尔叔叔想起来了？”艾伦惊喜地看着他，利威尔面色不改，“没有，但是想起来了婚礼地点，我们走吧。”

对于连新郎新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艾伦很担心利威尔会不会被误认为是来吃白饭的，然后被人一脚踹出去，丢脸事小，利威尔恼羞成怒之下大开杀戒才事大，艾伦想来想去，总觉得想象会变成现实，于是在出门前，他又折回房间，戴上墨镜和帽子。

透过镜片，他清晰地看到利威尔一脸鄙夷的样子，没办法——就算待会场面控制不住，他好歹能保住自己的脸面，嗯，至于利威尔叔叔？他反正是个众所皆知的恶警官，所以没关系的啦。

天气很好，不冷不热，小镇里飘着初开的花香，沁人心脾。婚礼的现场是在东街著名的一家酒楼里，装潢豪华，在门口那边摆放着一块牌子，上面标明婚礼在二楼举行。

酒楼内似乎使用了清新剂，一股甜腻的味道驱之不散，利威尔皱了皱眉，隐忍下来没有发作，走上一层楼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各摆放着一些价格昂贵的古董或是金灿灿的饰品。

艾伦并没有对这些奢侈品露出向往的神色，大概是他小时候家境殷实，见惯了这些。越是靠近婚礼现场，那甜腻的味道越是浓厚，艾伦也有些受不了地屏住呼吸，不满地低声说：“利威尔叔叔，我们待会能不能早点回去？”

“嗯，马上就走。”

利威尔和艾伦总算到了入口，紧接着侍者彬彬有礼……地拦下了两人。

“对不起，两位先生，出入这里需要穿正装，你们两位……”侍者先是瞟了一眼一身休闲装的利威尔，又瞟了眼戴着墨镜和帽子的艾伦，他为难地一摊手，“两位请回吧。”

利威尔盯着侍者看了会，直把人家看得冷汗狂流，他才转开视线，对艾伦说：“艾伦，把帽子借给我。”

艾伦很听话地递给他，利威尔迅速地戴上帽子，对着惊愕的使者撇了撇嘴，“这样就可以了吧，真麻烦。”

侍者震惊了！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在他处于风中凌乱时，利威尔拉起艾伦就绕过他，跑进了婚礼会场，婚礼正进行到一半，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的新郎和新娘，神父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天际传来。

两人很自然地挑了个空位肩并肩地坐下，周遭的人奇怪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不理解这个年头为什么有人打扮成这样来参加婚礼，他刚要好奇地询问，两个怪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仔细一听，说的是“利威尔叔叔，我现在想回去上学了，可以吗？”“艾伦你要是敢溜，我就打断你的腿”“……我什么都没说”。

不会是什么暴力组织吧？

“看什么看。”突然，那个戴帽子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被眼神吓到的人收起了好奇心，老实地转过头，看向台上。

神父已经啰嗦完了废话，轮到新郎致辞了，新郎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前额饱满，头发稀少，脸上挂着傻笑，他紧张地搓了搓手，说道：“今天是情人节，非常高兴各位能来参加我和爱人的婚礼——”他目光在观众席搜寻了一下，像是看见了老朋友，他笑得特别高兴，还冲着艾伦这边挥了挥手，继续说：“特别是利威尔警官。”

利威尔叔叔被点名了诶！

艾伦心想，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戴着墨镜，这个时候面对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装瞎子就行了，艾伦微微放松身子，装作没听见别人对他和利威尔的议论。

“利威尔警官，我听说您今年到了一个尴尬的年龄，但是不要怕，我一直等到了三十二岁才遇见了我生命里的真爱，您也一定可以的！年龄并不会阻碍爱情，虽然我已经三十三岁，但是我的爱人，琴日香才二十岁。”

下面配合地响起惊讶的声音。

新郎满足地停顿了会，总结道：“所以我坚信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心中存在着爱，你就能找到最重要的那个人，谢谢大家！”他鞠躬后便匆匆走了下来，没注意到人群中的利威尔脸色难看到极点。

特别是小鬼也惊呼了一声，道：“可利威尔叔叔已经三十四岁了啊！”

他狠狠拍了一下艾伦的脑袋，哼了一声不说话。两人又随着人群一起起身，来到桌前坐下，面对着一桌子丰富的菜色，利威尔全然没有大快朵颐的想法，他恹恹地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艾伦倒像是忽略了甜腻的香味，吃得很高兴，等他吃到七成饱时才蓦地注意到利威尔似乎心情不佳，他偷偷朝利威尔瞄去，拉低的帽檐挡住了艾伦的视线。艾伦抬手拿下墨镜，放到口袋里，他站起身，努力探过身子，夹过菜放进利威尔的碗里。

“利威尔叔叔，不吃的话我们就白浪费时间来这里了。”

利威尔抬头看着他微笑的脸，像是无可奈何地一手抵住额头，“小鬼，夹来夹去很……烦啊。”他在说出口时终究是把‘脏’字替换成了‘烦’。

艾伦咧嘴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利威尔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取下帽子扣在艾伦的头上，随之又靠近他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在艾伦的后颈徘徊，利威尔却像是没注意到艾伦通红的耳根子，他低低地说：“趁现在，快走。”

“利威尔叔叔……”靠太近了！艾伦反手摸了摸后颈，身体瞬间升高的温度让他惊慌地不敢对上利威尔的视线，他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温度才渐渐降低下去，艾伦尽量装作没事的样子，“利威尔叔叔不吃了吗？”

“没胃口。”

听了那种话还有心情吃吗？利威尔脸色一黑。

就在两人想要跑路的时候，突然有个女人尖叫着从化妆室里冲出来，她一边尖叫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新郎、新郎死了！在这里面！”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沸腾起来，胆子大点的先一步窜进了化妆室，胆子小的只会撺掇别人去察看。

果然这是个让人没胃口吃饭的地方。利威尔想着，和艾伦相视一会，他毫不迟疑地朝化妆室跑了过去，小鬼已经十五岁了，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他不需要特别担心，可利威尔没想到的是艾伦竟然跟着一起过来了。

化妆室里没有打斗的痕迹，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放在镜台前，没有破碎。而新郎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有好几条交错的血痕，像是用锋利的小刀造成，致命伤口却是腹部那一个血洞，鲜血汩汩不停地从洞里流出，染红了那一身黑色西装。

新郎眼睛圆睁着，表情像是惊恐，利威尔蹲在地上翻了翻新郎的眼皮，这一动作，又是让身后那群围观的人尖叫起来。

艾伦硬是从人群中挤进去，还没开口叫利威尔的名字，他的身子就僵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新郎的尸体，明知道要移开视线，可却像是被人按着脑袋，强迫似的看着那边，大片的鲜血让他有些眩晕，艾伦费劲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自己就忍不住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艾伦，你不该进来的。”利威尔责备地望向他，艾伦苍白着脸色摇摇头，刚要说话，就有人带了个糟糕的消息。

新娘不见了。

利威尔立马让人去通知酒楼管理人关上正门，又挑了几个看起来稳重的青年看守尸体，他自己拉起艾伦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拿出响个不停的通信器，“没什么正事的话，你就不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利威尔好可怕！今天可是情人节，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啊，我是来和你说一声，好像有个杀人犯越狱了，逃到东街那了，我们正在搜寻，你也帮着注意一下！”

利威尔冷笑一声，“你们不用找了。”“欸？什么意思……喂别挂断啊！”

有个身上穿着监狱服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男人身材瘦长，眉清目秀，只是嘴边的笑容太过邪气。他左手拿着尖刀，抵在新娘的脖子上，右手还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是很苦恼地咬了咬嘴唇，“我那么喜欢琴日香，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结婚呢？嗯？明明和我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吧？即使我进了那种地方，你也说过不会抛下我的吧？”

新娘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簌簌地落下眼泪，更显得楚楚可怜，尽管对男人害怕到了极点，她却连颤抖都不能做到，因为只要一动，脖子上的血痕就会增加。

“你是变态吗？！”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的艾伦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吼道，要不是利威尔拉着他，他就要莽撞地冲上去和男人拼命了。

男人像是没听到他的怒吼，他对着利威尔歪头笑：“呀，就算离开南街了，你也不会得到救赎的哦，利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