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只桌宠 监护人

二十一

受苦受累的训练持续了整整三天，在最后一天晚上，小鬼们的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安稳绵延的呼吸声在这个空间里响起，没有人打鼾或是说梦话，只有萨沙一人磨了会牙，似乎梦到了好吃的食物，咧嘴笑着流下了口水。

艾伦是七个人中唯一失眠的一个，他偷偷摸摸地爬起来，绕过睡相糟糕的让，轻轻推开门又半掩上，却没有在外屋看到利威尔的身影，踌躇了一下便踏出木屋，东张西望一番，在离木屋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他发现了利威尔的背影。

在深蓝色夜空的背景下，利威尔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屈起膝盖，微微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沉默得像是背负了沉重的枷锁。而他又习惯了把心事压在最深处，不管是谁都无法再靠近。

“利威尔叔叔喜欢星星吗？”

艾伦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歪着头问他。

不大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利威尔平静无波地回答：“不喜欢。”

“哎？”艾伦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一直在注视着？他没有继续追问，乖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同利威尔一样，仰起头看着星空，时隐时现的星星在他眼里化为珍宝，漂亮地倒映在他眸里，闪闪发亮。

艾伦忽地朝着天空伸出手，对着虚空抓了一把，然后傻笑起来：“长时间看着星星，感觉像是能抓到手心里呢。”

“真是标准的小鬼式发言。”利威尔瞥他一眼，放平了双腿，在艾伦迷惑的眼神中，他咳嗽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他躺上来。

奈何小鬼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膝枕这个名词，不会看人眼色的艾伦盯着利威尔看了好久，脑中闪过无数个不靠谱的猜测，最终他深呼吸一口气，吞吞吐吐地说道：“利威尔叔叔你是不是关节痛？我听爸爸说，有些人会在下雨天关节痛呢……奇怪，现在又没下雨。”

利威尔额头青筋一跳，总不能让他和小鬼说你快躺上来吧上来吧来吧！他咬牙默默忍了回去，就当做艾伦年幼无知吧，刚这么想着，艾伦又冒出一句：“利威尔叔叔，关节痛是病，早点治比较好，咦？！”

他突然揪住艾伦的领子，硬生生地把小鬼扯到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按住艾伦的肩膀不让他起身，阴郁地看着惊慌的艾伦，“我没病，如果你想尝尝关节痛的滋味，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伴利威尔如伴虎，那是相当考验一个人体力和耐打度的任务。常年熏陶下来的艾伦立马识相地点点头，不敢挪动一分，利威尔这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高龄二十九的利威尔叔叔还真是有颗童心啊……艾伦心里感叹着，忍不住翘起嘴角笑起来。此时此刻，周围的虫鸣声渐渐微弱下来，树影婆娑也不再那么可怕，就连黑暗也让他感到安心，那一定是因为，利威尔就在他身边吧。

那么近，比起可望不可即的繁星，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利威尔。

真好呢。闻着淡淡的皂角味，艾伦含糊地说了句晚安，慢慢合上眼睛，感受着夜风拂过脸庞的触感，听着利威尔低低地在他头顶说晚安。

等艾伦沉沉睡去了，利威尔才再次看向略带孩子气的睡颜，半晌，他鬼使神差地低下脖颈，在艾伦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蜻蜓点水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利威尔的冰块脸喀拉一声裂开了，眼角微妙地抽了抽，这……应该不算犯罪吧？

进入梦乡的艾伦完全没察觉到某个大人心里的天人交战，只不过在第二天起来后利威尔竟然有了黑眼圈，他关心地上前询问，却被利威尔一巴掌拍开，顺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辜的艾伦饱受委屈。

灾难性的旅行终于在这一天划上了句号。深痛的教训摆在眼前，促使艾伦暗暗下定决心，不论利威尔如何威逼利诱他再也不会和这个以大欺小的警官出去游玩了！

要说十岁的艾伦和十五岁的艾伦有什么区别，毫无疑问，最大的区别就是十五岁的艾伦受女生欢迎多了。

先不说在学校里走着会突然冲出来一个女生隔空抛给他情书，活像是丢炸弹，不炸死艾伦不甘心，课桌里也时不时会出现巧克力之类的甜食，艾伦每次遇到这些事情都会尴尬地手足无措，而在这时一旁虎视眈眈的三笠挺身而出，光靠那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脸，就吓退了不少情敌。

所以说不能怪别人送情书的方式不对，是三笠太过可怕，一旦靠太近杀气就横扫方圆百里。

轮廓分明的脸庞，笑容灿烂，细腰长腿，运动神经好——她们像是彻底把十岁的艾伦和让扭打在一起的场景马赛克掉了。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女生评价，让艾伦哭笑不得，他没有考虑过感情的事，也不懂如何委婉地拒绝别人，只是往往三笠会替他出面。

阿尔敏则在一边干笑道：“三笠，对方是女孩子，不要那么粗暴啦……”

“你说什么？”三笠扭头瞪他。

“没什么，三笠你也是女孩子……你们自己解决吧。”阿尔敏擦了擦冷汗，忽然想了什么，“现在是二月份了，等到情人节那天，艾伦会更加头疼吧。”

要是被艾伦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严肃地反驳阿尔敏，他不用等到情人节就可以头疼地撞墙而死了。

托那些女生的福，艾伦再也不敢磨蹭时间回家了。为了避免被人跟踪，一放学他就如一阵狂风般溜回家，运动神经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发挥。回到家里，他才稍微放松下来，撑着墙喘了几口气，然后关好的门又幽幽打开了，艾伦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他头也不回地就想往里面跑，顿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犯什么错了？这么慌张。”

他回头苦笑道：“利威尔叔叔就不能想得乐观一点吗？我没有犯错！只是……最近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利威尔一挑眉，松开抓着他的手，自顾自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什么麻烦？”

反正在他看来，最麻烦的事情是小鬼的身高，他失去了被艾伦仰视的快感不说，还要承受小鬼不经意的俯视。啊啊，早知道不逼着小鬼喝牛奶了——艾伦不知道利威尔心里在想这种事，他还以为利威尔摆出一张肃穆脸是在沉思，他先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再开口说：“利威尔叔叔谈过恋爱吗？”

“……”利威尔隐隐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坐正身子，深沉道：“艾伦，你要知道，人类不能被这些虚无的东西束缚住，不然只能在绝境里等死而已，连眼前的希望也看不见。”

说得神神叨叨，翻译过来不就是七个字：老子没谈过恋爱。

艾伦吁出口气，善良地没有拆装利威尔的本意，他困扰地皱起眉头，“利威尔叔叔，有人向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

利威尔教会了他如何生存，却没教他如何处理感情。

他问得很诚恳，听得人却丝毫没有‘我家小鬼长大了’的欣慰感，利威尔愣了一愣，猛地撑起身子，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谁？男人？女人？”

“是女孩子。”艾伦瞅瞅利威尔，不懂他为什么会问出性别问题。

利威尔又坐了回去，拧起眉，“拒绝。就算你接受了对方，我也不会认同的。”说完这句话，他蓦地起身走进了厨房，不给艾伦说话的机会，算是变相的强硬作风。

本是想来寻求答案的艾伦反而更加茫然了，利威尔反常的态度让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把整个对话都回想了一遍，他没发现哪句话会惹怒利威尔，难道真如韩吉小姐所说，利威尔因为到了这个年纪还没结婚，所以特别见不得别人谈恋爱？

想通之后，艾伦懊恼自己怎么那么笨，竟然戳利威尔的痛处，果然还是乖乖道歉比较好吧。他也跟着来到厨房，探出头，小声说：“利威尔叔叔抱歉，我以后不会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了。”

“……”

见利威尔不说话，艾伦以为他默认了，便自觉地退出厨房。

哪会想到利威尔不说话是因为太过郁闷，小鬼难得和他谈论感情的事，他……他还没听够啊可恶！

吃晚饭的时候，艾伦忽然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笑着递给利威尔，“薄荷味的，利威尔叔叔应该不讨厌吧？”

利威尔刚要伸手去接，又听艾伦补充了一句：“那个女孩子送给我的。”

他脸一黑，冷哼道：“我不吃。”“呃？”艾伦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沮丧地重新端起饭碗，女孩子送的巧克力里他特意挑出了薄荷味的，就想带回家给利威尔，但目前看起来，他的好心全被利威尔浪费了。

艾伦闷闷不乐地吃完晚饭，把碗筷搬到厨房的水槽里，心不在焉地洗着碗，连利威尔的靠近也没发觉，直到利威尔站在他身后，和他说话，他才发觉厨房多出了一人。

利威尔说：“艾伦，巧克力给我。”

艾伦怔了怔，随即欣喜地笑开了，他转过身刚要掏出巧克力，倏地注意到了自己的满手泡沫，他忙说道：“利威尔叔叔等一下，我洗个手……”“不用了。”利威尔朝前跨了一步，手伸进艾伦的口袋，拿出了巧克力，当着艾伦的面，他撕去包装纸，把巧克力扔进嘴里，面无表情地用力一咬，巧克力瞬间在他嘴里变成了碎渣。艾伦嘴角抽搐几下，那样凶残地吃巧克力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默默背过身继续洗碗，不忍心告诉利威尔他的右侧口袋里还有一块薄荷味的巧克力。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小天使比兵长高了！我暗搓搓地感受到了快感ㄟ(▔,▔)ㄏ一定不是我人品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