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发 研，研，研！

第二天，小开继续到教室自习，眼睛还肿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哭过。小开竭力克制自己别想于飞别想于飞，可是那白纸黑字上一个个方块字分明都是长着一副于飞的模样。小开无奈地从书上抬起头，又恨自己不争气，又恨于飞不贴心。什么都看不进去只好玩手机，小开恨恨地用手指划着屏幕，心想于飞你到底能不能放个屁！

可巧的是，估计这位爷今日消化功能变好了，还真就一天都没放一个屁。

小开从日升等到日中等到日落，实在忍不住了终于给这位不放屁的爷打了个电话，结果是，对方关机。

这下小开彻底火大，把手机往桌上一摔：你不是摆谱吗？你他妈再别想跟我说话！于是继续带着一肚子火看书，回寝室，睡觉。

一觉醒来小开打开手机一看，满屏都是于飞的未接电话。小开冷笑：哼，你不是关机吗？你不是有能耐吗？老娘还不回了呢！想罢，洗漱完毕心安理得地奔赴教室继续学习，一路上得胜般地哼着小曲。

这一上午，于飞的电话连连追过来，小开就装作没看见，但是心里还是小得意了一下，甚至看到一个未接之后开始猜测几分钟之后会看到下一个未接。她甚至还在看书闲暇之余还给方月打了个电话汇报战果，对方曰：你就作吧啊！小心收不回来！

到了下午，望着堆成山的未接数量，小开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回拨过去，打定主意死赖到底，就说自己一上午没看手机。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是心急如焚的大吼：“你这一大天干什么去了？！”

干嘛！好不容易跟我说两句话，还上来就吼我！小开刚升腾起来的一丝柔情瞬间烟消云散，转眼间就换了一副悍妇的冷面孔：“我爱干什么干什么，跟你有几毛钱关系？”

那边于飞心头立刻火起：“跟我有几毛钱关系？我担心死了知不知道？”

虽说是责备，但小开的心头还是泛起几丝甜意：“担心？担心你昨天为什么关机？”

于飞一口气松了下来，还能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还好还好：“昨天被老师临时拉去做陪同翻译了，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后来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充电器也没带。现在还在外面，好不容易借到一个充电器，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他顿了顿，颇诚恳地：“小开，对不起。”

听上去像那么回事儿。算了，见好就收吧！于是叶小开同志大度地说：“嗯，革命工作当然很重要啦，为革命献身本姑娘可以理解。算啦，就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于飞笑：“谢谢叶小主。”

晚上小开很得意地给方月发短信，绘声绘色地把此通电话的你言我语描述了一通。结果方月回的一条短信让小开差点从床上跳下去：你确定他没说谎？怎么就这么巧？

是啊，怎么就这么巧？

要换在平时可能还没什么，小开也不会多想。可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诡异得很，剪短发——吵架——冷战——陪同翻译，他怎么就突然被拉去做陪同翻译了？手机怎么就没电了？怎么就匆忙到没时间打声招呼的地步了？

一个一个的问号从小开的脑袋里升起来，最后汇成一个硕大的问号：他到底去哪儿了？

是不是跟我吵完架跑到别的女生那里求安慰了？

是不是嫌我的短发去找别的长头发女生了？

是不是……

可是小开却没法开口问于飞，她知道于飞最讨厌猜忌，他说：我什么都不会骗你，你也不要怀疑我！

小开的心头一点一点地泛出冷意，下午的那一点温馨，烟消云散。

备研的日子流水一般地过，日升日落，花谢花开。叶小开的书桌上，左边一摞是已经看完的书，右边一摞是还没看的书，她自己就坐在这两摞书的中间做搬运工，每日的活动就是争取早日把右边的书全都搬到左边。慢慢地，左边的书越来越高，右边的书越来越低。日子平静，疲惫，却也充实。

只是和于飞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这学期开局就不好，而吵架这种东西似乎是有个路径依赖的，第一次吵过之后如果没能妥善解决的话，很可能成为第二次吵架的导火索，所谓“翻旧账”是也。而之所以这么多人都喜欢翻旧账，这代表旧账确实也有反复被翻的价值。每次吵架虽然表面形式不同，触发点不同，但本质内核其实都大同小异。所以如此往复恶性循环，两个人越吵就越容易吵起来，甚至还会不断升级。于是发生过的一幕幕不断累积，搞得小开越来越易怒。于飞刚开始想着她考研辛苦，能忍则忍，能哄则哄，慢慢的也实在有点受不了：这姑娘怎么成天发无名火？你累，谁不累？你压力大，谁压力不大？这么想着，有时候态度便有些不耐烦了，索性由她去闹。

小开哪里是咽得下这口气的主儿？于飞越不耐烦，她就越不爽，就越哭闹得厉害。于飞心急如焚：你跟我闹不要紧，你别耽误学习呗？吼她，没用；哄着，更没用。软硬不吃，得，我也没辙！于飞两手一摊。

小开越来越委屈，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从这学期一开学就开始看我不爽，现在脾气还变得这么坏！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小开的心上慢慢生出一丝一丝裂痕。

于，飞。她默念。

这个以前让她那样温暖地衔在口中的名字，不知不觉中，已成了她痛苦的来源之一。这种潜滋暗长的痛苦和考研日积月累的疲惫交织在一起，小开已不知有多少个夜里不能安稳地入眠了。

暴躁，焦虑，全身盘旋着低气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样的小开让于飞避之不及，生怕哪一把火又烧到了自己。方月打来电话：您哪，悠着点儿吧！小开苦笑：“看着你们家云松去！”说罢，立刻挂断电话，否则这丫头提到云松就是说不完的话。

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于飞暑假里回了老家，叶小开则留在学校继续备研。有道是，距离产生美，可是这俩人在美早已没了的情况下拉开距离，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距离拉开了，美似乎也没产生。不过，最好的一点是，这俩人总算不吵架了。是啊，每天就是平平淡淡的两条短信“早”“我睡觉了，晚安”，比白开水还没味，这要也能吵起来得需要多丰富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啊。

七夕的时候，于飞给小开发了条短信，简净得和平常一样：“小开，爱你。”小开捏着手机发呆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没有回复。按照那些言情剧的剧情，此时的女主不是应该激动地回一句“我也爱你”吗？或者出于礼尚往来原则似乎也应该回这么一句啊。可是小开想了想，算了，还是不回了。

因为小开实在是没想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所以我到底还爱于飞吗？

之前在书上看到一句话：“爱情，剥掉了所有的包装之后，不过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想念。”小开当时深以为然，铭记在心，并开始以此为标准衡量她对于飞的感觉。想，的确还是想，可是一想起来这个人却满满的全是痛苦。他冷淡，他不耐烦，他不懂事，他……小开的一颗心已经慢慢地坚硬了起来，伤心，到失望，到绝望。她忽然发现这个暑假过得很是风平冷静，再没有上一个寒假时见不到于飞那种煎熬的感觉，她甚至巴不得永远不要开学，这样就再也不用跟于飞朝夕相处，省了多少麻烦，多么清静。

那我为什么还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呢？

小开摇摇头，算了，分手伤筋动骨，一切还是以考研为重吧。

那就先这么波澜不惊地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