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之双生华年 第三章 黑衣人

如果一夜之梦可以成为梦境的话，那夜夜尽如此，怕是要称其为梦魇了。正当离若被反复出现的梦魇折磨的近乎崩溃时，不知谁无意中提醒的一句一下子倒是让她从崩溃边缘重新又活了过来。“再过几天，便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这近乎魔咒般的一句倒是让她一下子心情好了不少。十八岁，一个有着无数魔力的年岁，好似一道看不见的分水岭，把人从稚嫩一下子划到了半熟的区域。由此，生命便也开始了一段全新的旅程，好或不好，坏或不坏，全都由你自己决定，这决定的结果，当然也都由你一力承当。并且，你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为自己选择的错误而逃避不好的结果。十八岁，意味着你必须为你所做出的选择负责，哪怕那是你不能承受的。

此时的离若正站在她曾经梦想过无数次的“十八岁”前发呆。怎么好像越是临近这个岁数反而越没了以前对长大的憧憬，竟多了些心底的彷徨和不确定。这段时间的梦魇早已把她的身心折磨的像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没任何的力气去冲动甚至幻想。换句话说，此时的离若或许最害怕的就是幻想，还没怎么想呢就每天重复同一个梦境，遇见同一个人，重复着同样的对白，这要是再想想还不得把自己给折磨疯了。这就好比每天让你听同一首歌的单曲循环，听个一天两天是没问题，如果长此以往，日复一日，让你再听这首歌，哪怕只听前奏怕是你也会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吧。

“生日快乐，亲爱滴！”萧筱石破天惊的声音在这个本就没有几个人的班里格外的震耳欲聋，特别是这么个鸟儿都没起来的清晨。

“谢谢，亲爱滴。不过大早起的，别吓人好吗？”离若一边对她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一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扫地。

“哎，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萧筱抗议着。

“就爱你的表情啊。”离若说。

“爱我你还白我一眼啊？！”

“那不是情感递进吗？爱你，也得有层次不是？！”离若诡辩。

“那你到底是爱我啊，还是白我啊？”萧筱不依不饶。

“先是爱你，然后发现你的本质是如此刻薄，所以白你一眼。”离若解释着。

“好吧，你是寿星，寿星老最可爱！对了，还有生日当天还值日的孩子最可爱！”萧筱拍着离若的后背，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才是人民的好寿星啊，过生日也不忘为人民服务！值得表扬！”

“去，别跟我这儿提值日俩字！”其实今天本不该离若值日，只是昨天被老班检查出她扫地没扫干净，今天被罚以儆效尤。

“美好的一天从寿星扫地开始！”萧筱一脸得寸进尺的样子。

“美好的一天从不再做梦开始！”离若无奈。

“你不会还做那个梦呢吧？”

“是啊，每天单曲循环。”

“已经一快一个月了吧？”

“错，是一个多月了。”

“啊？不应该啊。”

“我也觉得不应该啊。”

“不是，我是说不应该还……”萧筱喃喃着。

“还什么啊？”离若不解。

“还……还，没什么，没什么”萧筱支吾着。

“还什么啊？说话说一半。”

“我，我哪说还了？我说的是，咳！”萧筱辩解着。

“都磕巴了还狡辩。算了，算了，谁让我今天过生日心情还不错，原谅你了。”离若摆了摆手，拿起扫帚把地上的最后一点灰收紧簸箕里。

今天的萧筱有些怪，离若想着。竟没注意一个黑影已然站在了她面前。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离若急忙抬头道歉。都怪萧筱今天举止非常不正常，害的我放学路上想这事儿都没注意撞到人家身上。

“你……你是人是鬼？！”离若有些颤抖的问。此时，她的面前站着身着黑衣长袍的从外表看上去可以成为“人”的一位。被长袍遮住的脸的地方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内容，高耸的双肩架着看上去有些沉重的衣料没有任何缓冲的泻下来，对于人来说应该是双脚的地方也被黑色掩盖。离若本能的向后退了退，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天遇见那个怪人的地方。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没有太阳早晨，一切都显得毫无精神。离若在经过她此时站的地方时，忍不住瞥了一眼这里，自那一眼之后无尽的梦魇每晚准时报到，重复的情节每晚都要复习一遍，梦境里那让她分不清真假的一切，却总能触动她最深处的情愫。每日每夜，泪满衣衫却无能为力，满是无奈，却无法选择。就好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已经知晓自己无药可救时日不多，却不知这种折磨哪天可以结束。这一切的起因，此时竟就这么豁然的站在她的面前。四周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停止了流动，离若竟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音，伴着那越跳越快的心脏，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离若不敢妄动，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离她不超过0.5米的这位，一时没了主意。两边的矮小平房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可以让她后退了，向两边跑，怕是还没跑几步就被一把抓了回去，不仅浪费了体力，关键是一旦第一次逃跑没成功，必然会激起此人的警觉，那时再想跑就难上加难了。人类对于自己的处境往往有种本能的反应，这点在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尤为明显。此时的离若逼着自己镇静下来，在脑海中飞快的设想着各种逃跑的路线。

“你……你奶奶还好吧？”对面居然传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离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应了一句，“她不在了。”

“不在？是回去了吗？”那人继续问到。

回去？回老家吗？“没有，我奶奶去世了。“离若敷衍着，想借此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找准机会，然后趁机逃跑。

“去世？！”对面的那位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激动。

“对啊，她得病去世了。”离若的眼睛飞快的瞄着身边的一切。

“怎么可能？！”黑袍此时激动的掀掉了戴在头上遮住脸的斗篷。借着不怎么明亮的月光，离若本能的以为对面这位要对她不利，迅速的抬起头来。结果不曾想，却看到了那张让她足以铭记一生的脸。如果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用来形容人长得好看，那眼前的这位恐怕只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了。弯弯细眉下犹如黄褐色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双眸微微露出些质疑的神色。银白色的月光此时洒在她的长长的睫毛上像是涂了一层细碎的小钻石。精巧的鼻子下一张恰到好处的嘴略微张开保持着刚才说过的最后一个字的唇形。雪白的皮肤即便是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也能显出如和田羊脂白一般剔透温润的光泽。乌黑的长发就那么自然地从肩膀散下来，在本来没风的现在也若有若无的似是随风摆动着。

“她怎么会死？！”那人又问。离若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看的有些出神，竟一时间忘了回答。

“啊，她，她就是原来一直肝脏不好，然后没注意，最后肝出血，送到医院因为抢救不及时去世的。”离若有些不愿意回想这些，寥寥的说了几句便又盯着对面的让人看。

“她怎么可能死？她不可能死的！绝对不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面前的这位有些激动的说着，“怎么可能？！什么肝脏不好?什么抢救不及时？！”

“就是送到医院就已经快不行了。不过我奶奶还比别人多撑了几天。”离若喃喃的说着，“对了，你认识怎么我奶奶的？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你难道不是叫尹离若吗？”那人反问道。

“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那我奶奶叫什么？”离若回过神来，有些警觉的问。

“你奶奶是不是叫白玉琴？”

“对啊，看来你们真认识。那，那你是谁？”

“我是谁你以后会知道，不过你奶奶是绝对不可能死的。”

“我亲眼看见我奶奶被推进火葬的，我还为她打的幡呢。”

“这点儿小病就能要了玉琴的命？开什么玩笑？！带我去见她！我倒要问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躲过来的。”

“她真死了，信不信由你。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见她就去找上帝伯伯吧！”离若有些不想再跟面前的这位纠缠这件多年前就已成事实的事实了。

“好，那带我去见你爷爷。他总该活着吧？”那位有些轻蔑的说。

“我爷爷活的好好的，不劳您费心。还有一个多月前我在这看见的就是你吧？没想到你不错啊，在我家周围踩点踩了一个多月。有毅力，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是傻子。”正说着，离若趁那位没注意，低头从她右肩闪了过去。看那位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边跑嘴里还边念叨着，这人是不是疯了？不过这么好看的人，疯了也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