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何处飞 第八章 就此沉沦

仓下带着孔雀来到菜畦。

清风拂面，孔雀突然觉得所有的青草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剩凤仙花一株株迎风摇摆。那些曾经花枝招展的植物在没有价值的宿命下，黯然失色。

仓下手指着凤仙花，你看，它们全开了。

孔雀有些呆愣，是开了——红的，白的，好漂亮啊。

你不是一直嚷嚷要把指甲染红么？去采几朵吧。

孔雀懵懵懂懂的摇头，不要......我怎么能因为要自己好看就去破坏它们的生命？它们只是想要有一个看花的人，美要有人欣赏才能突出价值。

人也是的，被需要了才有价值。仓下站在风里清淡的仿佛要随风散去。我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你需要我么？我活着有价值么？一个用别人生命来延续自己生命的人，有价值么？孔雀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要把某些记忆甩掉。

仓下见孔雀有些失控，按住她的双肩试图要她清醒，他叹道，价值是对比出来的，再说千百年后又有谁记得我们这些人？每一世的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苦恼，那些俗事都要靠自己解决的，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不想痛苦的活着……仓下如果一个人背负太多人命债，她该怎样活下去内心才会不痛苦？她怎样才能忘记？我之前一直在想你到底来自哪里？总不会一出生就在这大山里，有那么多的人为你郊命，你能猜到我想的你是什么人么？

仓下摇摇头，孔雀......

孔雀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是哪里的武林至尊，在这月地云阶的景色里修行。我以为你是哪家富公子在这里安享岁月，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不是的，我想错了......

仓下轻道，孔雀……

孔雀打断道，没有谁是简简单单的，没有谁会无条件对一个人好......孔雀紧紧的盯着仓下，是么？

仓下苦笑着，唇角嗫嚅讲不出话。

孔雀幽幽叹道，两年前，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啊！你能告诉我吗？两年前，七皇子失势，因为......他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他居然是当年苑妃和前朝皇帝的孩子，算是前朝余孽……后来，却因一个人的作证才堵住了悠悠之口。那个人虽没明着和群臣对面，可皇上信了，大臣们也在这暧昧的氛围中应景的闭口不言。所以七皇子又恢复了被帝王爱，直到前些日子，星河镇异常繁闹……听说七皇子在异域找可以帮他顺利继承皇位的高人，所以有人要替天行道铲除异己。他们是来找那个人的吗？谁来找的？皇帝？皇后？太子？抑或七皇子？某些蠢蠢心机的人？来找谁的？……

孔雀……仓下唇角扬起一抹笑，你先停下来好么？

你对我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几分谦疚？几分预谋？我想知道......孔雀眼角眉梢一团哀伤。

仓下捧着她的脸，叹道，孔雀，你多想了......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全是你杜撰的。

仓下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你多想了！这句话说得显然底气十足，孔雀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是么？

仓下不置可否，叹道，你的心说简单那可真是简单，说复杂那可也太复杂了些，教人怎么办才好呢？

看着仓下颇是为难的模样，孔雀突然觉得自个儿忒小心眼了！她学着仓下的表情，叹道，你说怎么办好呢？

仓下揉揉她依旧不曾梳理的乱发，轻叹，我再给你梳梳头发吧！

嗯~~~哎呦！这多不好意思咧？孔雀轻扯仓下袖袍，走吧！仓下宠溺着轻笑，走吧！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此处忽然现出一个身影，那双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幽怨，一丝恨意。

*

孔雀......孔雀你看这里的鱼......好看么？

好看！孔雀对着碧波荡漾的湖面轻快地回答，倒影中的孔雀青丝顺畅云鬓整齐，身旁的男子温和的微笑着宛若散了一地的春风。江南的水也是这么干净？鱼也都是这么五颜六色么？

江南？......是的，江南很美的景色可惜身处西北的我们从不曾享受过。有时间我带你到江南领略一下小桥流水的轻柔，感受一下雨巷的宁静......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仓下，我想骑马！树林里静坐的孔雀突然大声叫道。

背靠这她的仓下镇定地说道，好啊，你想到哪里骑？

孔雀一脸向往，道，哪里都好，只要可以骑马！

仓下忽然想到一个颇为重要的因素，你会骑马么？

孔雀燃起的熊熊烈火登时四分五裂最终化为青烟直上高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匹骏马矫健的英姿在狂野奔腾，孔雀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躺在仓下的怀里，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她还记得那个威武的汉子，总会将她放到脖子上要她看那万里江山，总会忙里偷闲带她到山间策马，要她明白马既走平川也越山峦。他的怀抱比仓下的还要令人安心，他的事业比任何人的都要光荣。可惜这些都不存在了，白骨堆里又平添一缕冤魂。

孔雀......你睡着了么？仓下见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轻声呼唤。

孔雀张开眼，抬头瞄了一眼仓下忧虑的面色，道，我没睡着，我睡不着的。

仓下搂了搂孔雀，道，你记着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其他人或事儿全是你的幻觉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就好了......

是么？孔雀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半晌，突然叹道，原来我们是在腾云驾雾啊！

仓下轻声笑了，半是遗憾半是可惜地说道，一匹千里马终是抵不过聪慧学子的举一反三啊！

孔雀咧嘴大笑，本来就是啊，你是夫子哦~~~也是要对千里马负责的！

好啊......仓下将孔雀搂紧，你坐稳了？说完“啪”一声大力挥在马屁股上，烈马飞奔，猛烈冲刺。

孔雀再次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