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传记） 第八章 再战老榕树（一）

日本人虽然撤退了，但带给远征军官兵们的麻烦还没有结束。老榕树树冠密不透风，就像一个大罩子，浓烟在里面久久不能消散。

“营长，你说这烟雾咋这么久不散呢？记得当年的仁安羌之战，那大火比这大的多了去了，都没这么熏人，这次咋感觉这么熏呢？”大嘴杨几乎带着哭腔在问，这烟熏的滋味对他来说比死还难受。

大嘴杨的话，使得当年仁安羌之战的场景又浮现在了段鸿宇的眼前。那是两年前天朝远征军刚入缅甸作战不久，当时英缅军一路溃败，英缅军的一个师七千余人退至仁安羌时，被日军一个近千人的大队包围，进退不得。那些高傲的英国佬，在天朝人面前抖威风，装的高人一等，见了日本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兵力上占绝对优势，武器装备也不比日本人差，却丝毫不敢动弹，只知道抱着发报机一遍遍地求援。天朝远征军接到上级命令，便命段营长所在的团火速前去救援。

仁安羌在冰河边上，是个产油区，到处都是油管，油罐，油桶。段营长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限定时间内赶到仁安羌。他们先肃清了外围的日军，接着渡过冰河进入仁安羌的核心区。冰河虽地处热带，却是河如其名，河水冰冷刺骨，又是在半夜渡河，而且水流湍急，天朝官兵们花了近半个小时才游过不足千米的冰河。中日双方在这里的激战，使得仁安羌到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中还不断有油桶油罐在爆炸。天朝官兵因为过河时，衣服被河水浸泡湿透了，占了便宜，在火战中显得游刃有余，行动自如。鬼子的衣服一接火就着，一大队的鬼子，活活被火烧死了大半，其余的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天朝远征军进入缅甸以来，连吃败仗，仁安羌之战是天朝远征军入缅作战后的唯一一场胜仗，这一战震惊世界，师长孙立人也因此成了世人瞩目的英雄，获得了英王颁发的‘帝国司令’勋章。

回首往事，总是有令人感慨和遗憾的之处，尤其是对于军人。当初一起参军战斗，一起同睡一张铺，同饮一瓢水的战友们经过几年的浴血奋战，还能留得几人在啊？想到此，段鸿宇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从军校毕业进入军队到现在，已经十年，这十年中，有多少战友在他眼前死去，他已经记不清了，尤其是抗战以来，屡经大战，恶战，他身边的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淞沪抗战时，他还是个连长，全连百十号人打到撤退时，仅剩二十几个，损失十之八九，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长眠在了那片热土上。南京保卫战失利后，他们的伤兵来不及转移，又有十几个战友把一腔热血抛洒在了那里。南宁保卫战，他们奉命扼守南宁门户昆仑关，和日军在那激战一个半月，反复争夺，最后以天朝军队的胜利而结束，但双方都在那里付出了重大牺牲。可以说，昆仑山上的每一把泥土中都混有战友的热血，每一株植物里都融有战友的英魂。组成天朝远征军入缅作战以来，许多的战友又把忠骨留在了异国他乡。战争啊，你是那么的血腥和残酷，战争啊，你就是一部冷冰冰的绞肉机器。

“十年征战十年梦，十人从戎九人死，一朝梦醒回头看，音容笑貌皆成空，但愿忠魂永常在，共逐倭贼保安宁。”一想起以前的事情，段鸿宇心中就感慨万千，不自觉地脱口吟咏出声。

众人听他这么一念，许多人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其中凄凉、悲壮之味还是能体会的。几句话在众人心里产生了共鸣，一时间树上鸦雀无声，众人都忘记了浓烟，忘记还在外面虎视眈眈的鬼子。是啊，虽然他们参军征战的时间长短不一，但每个人都有过自己的至交好友在自己身边牺牲的经历，有的甚至是亲兄弟，父子一起参军，而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人。那种看着自己的好友，至亲在自己身边血淋淋惨死的场面，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不是每个人能够承受的。

“来，来，来，吃晚饭啰，每人两碗稀饭,吃饱喝足了好打鬼子。”炊事员王老头在树下喊道。他的话就像在一个平静的湖中投下了一块石子，一下打断了众人的沉思，把众人拉回到现实中来了。

这时浓烟已消散的差不多了，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一天已经过去了。

“各位弟兄，我们得赶紧吃饭，吃完饭后，我们要赶筑工事，日本鬼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撤的，我们要作长期固守的打算。我们这还有两百三十多个人，二连五十个人留在树上，其余的按班为单位分成十五个小组，随我下到地面，根据地形构筑工事，以便和鬼子打持久战。”段鸿宇中断回忆，对现有人员作了一下简单的安排部署。

吃完晚饭，段鸿宇带着人悄悄地溜下树，正准备动手修筑工事，老榕树周围不断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还有许多黑影在周围来回不停地窜动，看样子也就三、五十米左右。“嘘。”，大牛正要说话，段鸿宇嘘的一声，做了噤声的动作。看那架势他就知道，是鬼子借着夜色的掩护在老榕树周围抢修工事。段鸿宇做了一个散开的手势，树下的人一字排开，都把枪端在了手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段鸿宇看见弟兄们都准备就绪，突然大喝一声，“打！”远征军官兵们一起扣动手中的扳机，尽情地向黑暗中的鬼子扫去，串串拖着火光的子弹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就像一把把红色的利剑直往鬼子方向砍去。

黑暗中正忙着赶修工事的鬼子遭到突然袭击，一时被打蒙了，当场倒下一批。不过剩下的鬼子反应敏捷，听到枪声马上就地卧倒，从肩上取下枪来反击，双方就在老榕树前展开了对射。老榕树上二连的官兵们听见树下突然响起了枪声，以为鬼子又来偷袭了，纷纷爬到树冠边缘向鬼子方向射击。

大牛那冒冒失失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在听到营长一声令下后，端起机枪就往前扫射，打了两下，觉得不过瘾，就往前边冲边打，却未料脚下被个什么劳什子东西一绊，一下子仆到在地，下巴磕在机枪的枪托下，差点把几个当门牙给磕碎了，想必他的下巴也磕紫血了。不过这小子运气好，在他正前方四五十米左右，有个鬼子趴倒在地，从肩上取下了枪，子弹上膛正准备开枪反击，不料贴地飞来一连串的子弹，把他的钢盔打飞了出去，脑袋被打的七孔八洞，成了个血窟窿，稀里糊涂间就上了西天，见了阎王爷。本以为地上是比较安全的，那料被大牛歪打正着，说来也得怪他自己命薄。不过这一切大牛并不知道，不然他会不顾下巴痛兴奋地一蹦三尺高的。

鬼子遭到突然袭击，开始有点乱，但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开始组织反攻。不过天朝人树上树下的交叉火网既密且猛，他们一步也不能前进，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鬼子不得不暂时撤退，渡边的诡计再一次宣告破灭。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