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殇降魔弈 第四十一章、英雄孤岛（3）

“你知道英雄岛为什么要叫英雄岛吗？”铁拐李和白锦素此时坐在铁拐李的小渔船上，渔船划到了海中央，隐隐地能看到青城方向的山峦。

白锦素摇头，“听说这里在战国时出现过武士集体自杀事件……”多么遥远的往事，两千多年的光年，所剩的只有口口相传的传说。

“不，不是战国。”铁拐李淡淡地纠正，目光却望向了渐渐清晰的青城。化名祝蝶的白锦素此次跟随他到青城，装扮成渔女为日军宪兵司令部的伙房送他们需要的鲜鱼，最主要的目的是探听青城城内的日军军力部署情况。早就听闻，藤原秀一要对梅山动手，他们也是前去摸底的。

铁拐李从怀里掏出了那支与鬼手相仿的大旱烟袋，放在嘴边状似悠闲地吸起来，“英雄岛的故事不是发生在战国，而是秦朝。”

“秦朝？”白锦素摇头，她只是很小的时候在睡觉前听妈妈讲过有关英雄岛的故事，那时对于她幼小的心灵着实震撼，从此对英雄，她心中向而往之。记得妈妈好像说，英雄岛的故事是发生在战国时的啊。铁拐李瞧出了她的疑惑，嘴边儿却继续淡淡地吐出一缕缕烟圈。“你知道秦末时的陈胜吴广起义吧？”铁拐李突然问，白锦素点头，“他们提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起义口号。”那也许是天朝有史可查的最早的无产者革命了吧，白锦素想着，却听到铁拐李继续说，“秦末陈胜吴广起义后，被秦所灭的诸侯国也便纷纷宣布独立，我们这里属于齐国，齐国的王室贵族当时就自立为王。后来，项羽与刘邦灭秦，刘邦更是大败项羽建立了汉朝，当时诱骗了齐王归顺与他，结果齐王被杀于洛阳。消息一传到当时的齐国，不愿屈服于刘邦的齐勇士便与汉军产生了厮杀，直到最终剩下了五百人逃到英雄岛，他们用集体自杀的方式表达了永不屈服的决心……”

是的，这个岛因英雄而名，也从此英雄辈出。那两千多年前的五百将士，他们的魂灵是否还在这一片天空恋恋不舍的徘徊？白锦素抬头望着，天是那样的蓝，海也是那样的蓝，远处的海天交界处甚至分不出彼此。铁拐李笑着拍了拍白锦素的肩膀，“时势造英雄啊，如今这个乱世更是需要拯救我们这个民族的英雄！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小嫚儿了！”

白锦素点头，“我记得有一首诗，是写英雄岛的，小的时候，我还和妈妈一起背过……”她有些头疼，遥远的记忆随着母亲的去世也被封闭，现在突然想起，却如同生锈早已丢弃的刀，就在那里，却如论如何也拔将不出。

“谁言英雄只杀人，英雄岛上存侠风。五百将士齐殉节，从此英雄闻恸哭。”铁拐李吟着，眼睛不禁湿润了，风一吹，泪被风干在他满布皱纹的脸上。

自从白锦素自杀，也有三个多月了。沈重阳终日阴沉着脸，原本少言寡语的他此时在诸多人眼中变得更加阴郁。

还好，朱雀将军统的电台搬到了沈重阳新恢复的七星堂秘密总坛，他们便成了军统在青城的一个秘密地下据点，接收军统派给他们的一些任务，闲暇之时对日本宪兵司令部或者作威作福的日本商人采取一些自发的暗杀、偷袭等行动，搅得在青城的日本人日夜不安，也给特高课出了诸多难题。

“老大，重庆来电，近日，会有一个日本关东军的战略家从旅顺到青城，我的上峰指示我和青城军统站一定要完成对他的刺杀……”摘掉挂在耳朵上的电台的耳机，朱雀向一旁皱眉的沈重阳汇报道，“那个人叫山家明，五十岁，曾在青城指挥对德作战，具体的黄鹤会提供我们详细资料。”

“这个人我知道……”白如尘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我在日本陆军学院学习时，他是我的老师。”

“这么说，你认识他咯？”沈重阳眼睛一亮，一个计划正在脑海中酝酿。白如尘似乎捕捉到了闪烁在沈重阳眸子中的一刹那的光芒，点头，“是，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我和藤原秀一都是在他的课上成绩不分伯仲的好学生！”

“即使都是鬼谷子教出的学生也会有庞涓和孙膑，你们的这位老师还不至于比鬼谷子更厉害吧？”青城沦陷一年有余，沈重阳在无数次的过招中已多少领教到了藤原秀一的狠辣，那可真是个难缠的狠角色！他的老师……

“他与鬼谷子的本质区别在于鬼谷子是以战止战，而他，却是以战制战，恨不得每一个角落都能燃起战火，他们好从中渔翁得利！”白如尘对他的这位老师可是再了解不过，尽管这位山家明老师对他这个学生卿赞有加，但是在许多问题上，尤其何以战为最高境界却存在巨大的差异。白如尘受天朝传统的儒释道影像，推崇不战而屈于之兵的境界，推崇兵不血刃，但是他的这位老师却恰恰相反，他认为力于攻心就不如把力气花在摆兵布局上，设一个陷阱引敌人自投罗网，然后斩草除根来得干脆和痛快。战的最高境界就是胜，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结果是胜利，那就是最高的境界！在每一次他的讲课中，山本明会对自己的每一个学生如此灌输。打仗的不择手段为他赢得了日本军界第一战略家的美誉，也让他成为了这场战争的狂热执行者。

“那个叫山家明的鬼子狗P战略家什么时候到青城？”沈重阳眉头紧锁，他决定要送给这个家伙一份厚礼！

朱雀犹豫着，“是三天后，我想藤原秀一一定会使整个青城警戒的，他诡计多端，为了保他的这位老师周全，我想他什么花招都会使出来的。”

“我们不是还有黄鹤同志吗？”白如尘突然笑着说，黄鹤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朱雀想了想，“黄鹤很可能负责此次山家明的安保工作，我们尽量避免与他接触，引得藤原秀一怀疑！”沈重阳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把七星短刀，刀刃尖利森寒，闪着锋芒，“其实这个是我为藤原秀一准备的，是他毁了我未婚妻，我早晚要让他血债血偿！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用他的那位恩师来给我这把刀开刃儿，试刀！”

白锦素跟随着铁拐李将船靠了岸，却发现码头上除却穿黄皮的日本兵竟然还有许多身穿黑段子袄带礼帽的家伙把守。

“我记得侦缉队没有便衣，他们不是有制服吗？”白锦素小声地趴在铁拐李耳旁耳语道，却听到铁拐李也低声回应，“他们不是侦缉队的，是青宁堂水上飞的人……”

水上飞？难道他，他真成了汉奸？诸多信息在白锦素脑海中运转着，没想到离开青城三个月，水上飞从摇摆不定竟真的投了日本人！

“这也不能怪他，我听说，那个鬼头，就是什么藤原少将许诺他，只要这个家伙跟他们联伙，他保证水上飞做青城王。”铁拐李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他们也距离那些青宁堂的鬼子爪牙越来越近。白锦素相信铁拐李说的。原本青城的地下江湖就是七星堂与青宁堂的明争暗斗，当时沈重阳是青宁说一不二的老大，而水上飞也只能依靠他师父的祖宗基业在水路上称霸一方，那时，他们互不妨碍，甚至中间隔着一个朱雀，还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水上飞早就想千方百计搬到沈重阳，做青城真正的水陆两栖的王了，她想起了听白虎隐约说的，那个特高课的山本少佐曾冒充朱雀做军统的特派员到青宁堂借路，甚至承诺水上飞将赢得朱雀……名、利再加上色，看样子日本人开出的条件，水上飞想不就范都难。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青宁堂贼眉鼠眼的爪牙拦住了铁拐李，还很蔑视地在他的那条举拐杖的瘸腿上轻轻踹了一脚，“你们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我怎么看着是从梅山方向过来的？”

“哎呀，老总，您真会说笑，梅山在泊河以南，在青城的城东，这边儿是城西不是，距离泊河还远着呢……”铁拐李从自己的怀里摸索着什么，一旁的白锦素紧张地眉头紧皱，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拼命想着对策。

“你敢说老子不辨方向，是路痴？”那个贼眉鼠眼有点恼怒，却见铁拐李连忙上前，堆起一脸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老总，我只是个打渔的……”

“打渔的？”贼眉鼠眼皱眉，“你摸摸索索的要掏什么？”说着，贼眉鼠眼已紧张地将枪口对准了铁拐李和白锦素，手指也暗暗扣下了扳机，却见铁拐李从怀里掏出的竟然是一盒已经揉成一团的哈德门烟卷。

“老总，呵呵，这个是我上次给太军送鲜鱼的时候，那个什么小林太军赏我的，我可舍不得抽，现在，我愿意拿出来，就当孝敬老总您和您的弟兄了……”铁拐李故意将“太军”和“小林太军”做以强调，果然，那几个青宁堂的爪牙，尤其是这个贼眉鼠眼有些脸色微变。这时，一个日本兵走了过来，那几个爪牙立刻猫腰敬礼，一脸献媚，铁拐李和白锦素看在眼里也骂在心里，恨不得有把枪将这几个卖祖宗的家伙给突突了扔下海。

“呀，这不是李桑……”那个日本兵显然是认出了铁拐李之前经常出入在日本宪兵司令部的伙房，显得十分热络，“李桑，又打到鱼了吗，大大的？”

铁拐李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今儿有秋刀鱼，大大的……”日本兵非常高兴，“秋刀鱼，哦，可以吃秋刀鱼刺身，做寿司和秋刀鱼饭都不错，真好！”

“李桑，我的家乡在横滨，我以前和你一样，我也是渔民！”那个日本兵有些兴奋，怪腔怪调的中文只能引来白锦素憋得一脸通红的闷笑。

“李桑，她是谁？”也注意到了白锦素，但是这个日本兵显然是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两只眼睛竟有一丝原始的光芒一闪而逝。

铁拐李挡在了白锦素面前，“哦，她是我的侄女，叫祝蝶，这次过来是看医生，你看，她已经怀孕了，城里的大夫不是厉害吗？”

“哦，是这样啊！”日本兵不悦地瞅了瞅白锦素微微隆起的小腹，叹了一口气。旁边的那些青宁堂的爪牙见日本兵和铁拐李谈得如此热络，哪敢再对其进行盘问，纷纷对铁拐李和白锦素放行，白锦素和铁拐李便一边笑着答谢一边挑着满载鲜鱼的筐子顺利通过了设在码头的检查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