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颜天下 第二十三章 玄冰道观揭身世

天渐渐黑了下来，走了一下午还没看见客栈，天气转凉，只能在竹林里的一家道观住下。刚刚睡醒的灵絮一下马车抬头便看见‘玄冰观’三个墨黑大字，瞬间只觉胸口阵阵隐痛，头脑也不能思考，双手按着胸口全身发软，慢慢蹲了下去。

“小哥哥，你是谁啊？”

“娘亲，你怎么了？为什会流血呢？”

“颜儿，以后娘亲不在，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娘亲，不要闭上眼睛，快看看颜儿啊”

无数莫名其妙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努力拼凑却又不能完整，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声音很多次出现在梦里，而这次，却不再是梦境，每一种声音都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你怎么了？能撑住吗？”云剑峰一把扶住快要瘫坐在地上的灵絮，抬头望了望‘玄冰观’三个字，嘴角笑意也逐渐敛去，再回头看看灵絮，仿若早就知道会这样。

流莺上前轻叩道观的木门，良久，一个清秀的道姑双手合十，虔诚的让开路，望了一眼一旁的云剑峰和灵絮，轻道，“几位施主请进，秋风乍寒，莫冻坏了身体。”

跟着那道姑走进道观，灵絮的胸口疼痛加重，耳旁也有更多重叠的声音响起，双手抚胸似是痛苦不已。

“女施主看来很不舒服，可否让老尼为你看看？”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这声音绵延深厚，蕴含着无穷的内力，又饱含着历史的沧桑。

“你？……”看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道尼，灵絮已再不能言语了，慈祥可亲的面容，充满智慧的双眸，布满皱纹的额头时刻记载着时间赋予这个老人的风霜。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熟悉，仿佛很多年前就见过这个老人，很多年前就到过这个道观，很多年前就……..”

“女施主，请跟我来吧！”那道尼合起手掌，眼微闭转身走进内屋。

就在这时，云剑峰放开了扶住灵絮的手臂，任由她独自扶着墙壁跟着道尼离去，张嘴想说什么却吐不出声音。望着里屋亮起的烛火，双眸一片混沌，今夜过后，一切都会不同，那人会如何选择呢？”

“师父，您……”刚一停下，灵絮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问些什么。

“施主且先坐下吧！”那道尼走到佛像面前，屈膝跪下，似是对着佛像说话，“先什么也别问，待老尼给施主讲个故事吧。”

佛像前的烛火时而明亮时而阴暗，照得佛像也摇曳起来，看着道尼的背影，灵絮突然觉得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很多年前，现在的皇国皇王云玄还不是皇王的时候，是皇国储君，受尽万众瞩目，誉为天之骄子。然而人都有年少轻狂的年纪，云玄负剑而走，游历江湖，自此想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和他一起走的还有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寒若裳，虽说是兄妹，这二人却毫无血缘关系，从小耳鬓厮磨，彼此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只是这二人从不挑破。”那老道尼缓缓站起身，又点亮了一束香烛。

“寒若裳？师父您说的是寒若裳吗？”灵絮颤抖着自口中说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好像都与这个名字有关，她真的是自己的娘亲吗？

灵絮的声音虽轻，那老尼却准确无误的听见了，只是她没有回头，继续讲述着她的故事。或许不是故事，是往事！

“这二人在江湖上一晃就是一年，后来在一次江湖争斗中偶遇独身闯荡江湖的应傲，也就是现在的炼狱城城主。这应傲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心想在江湖上拼出个自己的天下。再后来又遇见了想发财致富的叶震天，这叶震天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中怀揣天下首富的梦想，四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从此结伴游历江湖。转眼间过去了三年，四人建立了肝胆相照的友谊，彼此立下诺言，终生永不相负。然而，事实永远不会像故事那样唯美。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寒若裳，此女聪明绝顶、风华绝代，性情可刚烈似铁，亦可温柔如水。一起闯荡江湖的岁月毕竟漫长，应傲和叶震天慢慢倾心于寒若裳，怎奈寒若裳的眼中只能看见那青梅竹马的云大哥。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二人与云玄是生死相随的肝胆兄弟，于是二人只能将爱慕深藏心底。”

听到叶震天这个名字时，灵絮浑身一颤，转而又慢慢平静下来，心中似是已经对某些事慢慢明了。

“生活就是生活，当你开心的时候不会想到不开心的事，当你想到的时候却已为时已晚。”那老尼起身拨亮了身边的烛台，赤色的火苗跳跃飘摆，掩映在老人的脸上，照亮了老人额头一条条的皱纹

“再后来，皇国先王久病缠绵于榻上，于是急召储君回宫。哪知云玄一回王宫，听见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王驾崩，国丧期间，云玄登基为王，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登基为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赐婚寒若裳。原来此时寒若裳已到婚嫁之龄，而这寒若裳就是寒氏传人，寒氏是一个神秘的氏族，寒氏之人终生只得一女，此女永远跟随母性。让云玄无法接受的事情还在后面，寒氏祖先规定，寒氏女儿从出生就已定下姻缘，到寒若裳这一代，她的命定夫君就是燕博，也就是现在的燕烈国王上。那时候，七国之间表面还是一片祥和，然而七国之王早已心怀不轨，只是苦于找不到作战的动点，此时若云玄不把寒若裳嫁给燕博，那就会成为七国讨伐的借口，乘此契机，七国就会陷于苦战，天下黎明百姓无疑会有灭顶之灾。云玄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自然不会惹下这样的麻烦，心中纵使百般不愿千般不甘，也不得不像云氏祖先低头。就这样，云玄登基为王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让寒若裳以皇国公主的身份远嫁燕烈，出嫁那天，整个皇国都城的百姓都出来相送，十里锦铺，百里相迎，那阵势是皇国历代公主从未享受过的殊宠，然而新娘脸上全然没有姑娘出嫁该有的娇羞与喜悦，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回头再望王宫，心中默念的云大哥终是没有出现。本来以她的身手想要逃走任谁都拦不住，然而那样的女子啊！终究是被家族所困，爱人所弃，不得不按照寒氏传人的生活轨迹走下去。”讲完这段话，那老尼似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只剩一堆炯炯有神的双眸在转动。

“不能跟自己所爱之人终身相守，该是女子一生最大的悲哀！这寒若裳在远嫁之日，怕也是心死之时吧！”虽说对自己寒若裳根本就没有记忆，可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段凄凉的故事，灵絮会感同身受，心痛不已，眼前却浮现出那张俊雅无双，云淡风轻的面孔。

“心虽已死，但她毕竟是寒氏的女儿，那样的女子啊！当她嫁给燕博的时候就将从前的种种抹去，从此只一心陪在燕博身边，做燕烈国的皇妃，然而寒氏注定是被诅咒的家族，她嫁给燕博一年后生下一女取名寒若颜，这名女婴就是寒氏的新一代传人，也是燕烈国第一个小公主。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就继承了寒氏传人的天赋异禀，兵书阵法、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加之寒若裳从小就交之武功兵法，所以这个孩子注定不平凡！就这样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四年，就在她四岁的时候，也就是寒若裳嫁入燕烈国第五个年头，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一些有心人的有心布置，让安宁的燕烈国遭遇前所未有的灾难，寒若裳为了履行寒氏传人的责任，也为了拯救燕烈国的子民，她露出了作为寒氏传人本来的相貌。没有想到的是她拯救了万千陷于水火的燕烈子民，却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那老道尼说完这段话后流下两行老泪，只望着窗户纸上摇曳的烛火。

“不可能啊！为了拯救燕烈国的子民所以断送性命，这是什么逻辑？露出了作为寒氏后人本来的相貌，是什么相貌啊？因为要履行寒氏传人的责任所以死掉了，那又是什么样的责任？”灵絮不自觉地嘶吼了出来，事情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样，寒若裳真的是自己的娘亲，那为什么自己姓叶不姓寒？为什么自己对娘亲一点记忆都没有？为什么记忆中没有父亲的影子？叶震天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愿意抚养自己？一个又一个问题在脑海跳跃就是找不到答案。

“不要再想了，你的那些问题没有答案是因为你的记忆被封存。”那道尼仿佛看穿了灵絮的困惑。

“记忆被封存？”灵絮似是不可置信，“那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母亲寒若裳，那是一个如凤凰般耀眼的女子，她承袭了寒氏传人无悔精彩的传奇人生！”那道尼望着摇曳的烛火答非所问，“那样的女子啊！曾经名动一时，她风华绝世聪慧至顶，被天下人誉为神女之姿。是她亲手封印了你的记忆，她预言，十七年后也就是你二十一岁时会循着寒氏传人的命运轨迹找到这个地方并且解除封印。”

听完道尼的话，灵絮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明眸亮齿长发飘摇，白袍裹身宽袖起舞的奇女子。她动，挥起一片浮云，她舞，令天地为之黯然，她笑，让黄昏之霞无光。眼角眉梢满溢的笑容慢慢凝结成一幅风华绝世的破墨山水画，慢慢的，那幅画像渐渐清晰，却也更加熟悉。是了！就是惜情公子，不!应该是战公子萧嚟在炼狱城拿的那幅画像。这么说来自己真的是寒氏传人？怪不得炼狱城主应傲会有娘亲的画像，原来他们少时便是相熟。

“解除封印的过程也许并不是施主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然而这是老尼承诺过寒夫人的事，也是老尼活到现在唯一的未完使命！”

还不待灵絮完全理解道尼的话语，便觉背后一痛，浑身似是被浸在寒冰之中，刺痛无比，也因为这一阵阵刺痛，脑海间霎时闪烁过无数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她知道这是道尼在为自己解除封印。脑海间划过一幕幕鲜艳而又温暖的画面，却让灵絮痛到不能呼吸，若能选择，她真的很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很后悔恢复记忆。然而命运不会给予她选择的机会！

她看到那个被桃花笼罩的国度，温暖鲜艳。她看到王宫内桃花林里的秋千架，看到秋千架上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娃娃，纯真净透，清艳无邪。

“公主，该去练琴了。”一旁的宫女柔声说道。

“月儿姐姐，再推高点，颜儿想看看宫外的样子，待会儿再去练琴。”女童笑颜欢快，一心只想着宫墙外的世界。

“是谁说待会儿再练琴啊？上次可是答应过以后说话算数的，怎的又推脱？”一声轻快柔和的女声自身后响起，轻柔而绝丽。

“娘亲”那女童一望见自桃花林里缓步走来的女子便高兴的扑身而下，张开细嫩的双臂跑向那女子。饶是年纪不过三四岁，但从数十丈的秋千架下飞身而下，就可看出一身不凡的功力。

“颜儿”那女子看着女童清丽无邪的笑颜，眼里藏不住的溺宠。身旁阵阵桃花飘落，那女子竟像自花中走出的花神，笑意放肆，风华绝代。

“娘亲，父王呢？今儿个怎么只有娘亲来接颜儿去练琴？”

“父王今天有事不能来接颜儿了，怎么？娘亲一个人来颜儿不高兴啊？”女子做出一副委屈模样。

“不是的，颜儿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好奇父王在干什么？”

“父王自然是在干大人应该干的事儿了。”

“大人该干的事儿又是什么事儿呢？”那女童一手后背，一手抚摸着下巴，学出一股老者风范。

“噗嗤”看着女童故显老成的模样，女子不禁笑出声，“颜儿再这么下去小心很快变老，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是谁说我燕烈国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公主嫁不出去呢？”远处又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父王”女童马上挣开女子的怀抱扑向了远处走来的男子怀里。

“哈哈哈…….还是我的颜儿乖，可不像某人，乘着我批阅奏折的时候偷偷来瞧我的宝贝女儿”男子眼角瞟向桃花树下迎风而立的女子，一脸嗔视。

“我可没有某人说的那么卑鄙，只是某人事务繁忙，我总不能等某人忙完正事再去教女儿练琴吧？那会耽误女儿练琴的时间。”那女子也是万分委屈，只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眼角那抹得意之色。

“娘亲父王，你们不要吵了，颜儿要去练琴了，你们到底陪不陪我去啊？”女童左右眨眨眼，终是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当然要了”

“当然要了”

两句不约而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一人牵起女童的一只玉手，向桃花深处走去，留下一路芬芳。

画面一闪而过，昔日桃花树下嬉笑玩闹的女童此时却是在啼哭，一棵巨大的杏树底下，细密的橘黄色杏花自上盘旋而下，女童盘腿而坐，面前摆放着一把八弦古琴，质朴而清香。旁边站着当日迎风而立的女子，此时那女子一袭白袍裹体，长发如墨，面寒冷色，却依然藏不住一抹心疼之色。如此完美的画面却因女童的那双玲珑之手而破坏，因为那女童双手血痕累累，十指不断冒出鲜红的血液，嫩白如葱的手指满是伤痕，有已经结疤的，也有刚刚造成的，虽是满手伤痕，可那女童却没停止过手里的动作，令人诧目的是那女童弹琴的手法，常人弹琴都是以左手压住琴弦，右手五指翻飞拨弄，以奏出声乐，而这女童却是双手拨弦，且是从下至上反弹古琴，弹琴之人因长年累计起来的手茧会布满十指指腹，所以不会感觉到疼痛，然而反弹古琴却不是那么容易，琴弦自下而上反弹过指尖，指腹的手茧自然也起不到保护的作用，所以一道琴音响起，便是刮过一道血痕。那女童如樱花般的细小脸庞此时挂满晶莹的泪滴，眼角眉梢却是一抹难以抗拒的倔强神色。

“裳儿，非如此不可吗？”远处走来的华衣男子似是无奈的叹息。

望向那男子，女子虽是有一丝不忍神色却终是忍住了嘴什么也没说。

“颜儿还那么小，有你我的呵护，有世代守护寒氏传人的无极门人保护，还有整个燕烈国作为她的后盾，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伤到她？”那男子也就是燕烈国君燕博，幽幽的说道，言语间似是有一丝责怪，又有一丝不舍。

叹了一口气，那女子望向杏花雨里练琴的女童，一脸无奈，“这是颜儿的宿命，作为寒氏后人，自幼继承寒氏绝学，兵书阵法，奇门遁甲，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所不精，尤其是纯净的内力更为重要。反弹古琴却是及其苦痛的，然而这也是修炼内力最有效的途径，反弹琴弦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来催动琴弦，从而奏出声响。颜儿虽小，但寒氏绝学她是无法避免的，尽管有无极门的终生守护，她还是需要有自保的能力，寒氏女子生来就不平凡，然颜儿自小生性散漫懒惰，将来无论她辗转七国政治之巅，亦或逍遥江湖风雨，我必须保证她文才武略皆胜世人一筹，无论文学造诣或是武学研究都必须有自保的能力，这样我方可放心放她离去。”

燕博不再说话，慢慢的走到女童身旁，蹲下，“颜儿痛吗？”

“颜儿不痛，因为颜儿每次受伤，父王都会亲自帮颜儿包扎，所以颜儿受再重的伤也不怕痛。”那女童扬起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眼里虽有泪水却还是强自欢笑。

画面再次切换，灵絮看到碧水蓝天里奔跑欢笑的自己，娘亲远远地站在旁边，满目欢笑。父王则伴着自己放飞他亲手扎的风筝，风筝飞得不高，却是自由自在的。一家三口的笑声远远飘散在云烟里。灵絮还看到纱帐里娘亲在给自己讲故事，父王拿着羽扇轻轻地为自己驱赶蚊虫。又看到父王昏睡在龙椅上，娘亲带着自己偷偷在父王脸上画满曲曲折折的毛虫，结果被父王逮个正着，娘亲不顾意气的将所有过错栽赃到我身上，自己却先跑了，结果是我很自然被父王狠狠责罚了一顿。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上演，灵絮嘴角慢慢上扬，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天真，仿佛从来不知愁为何物，然而又一道凌厉的画面在眼前滑过，胸口一阵闷痛。

“杀王妃，诛妖邪！”

“杀王妃，诛妖邪！”

“杀王妃，诛妖邪！”

无数个声音在耳畔响起，让灵絮脑海昏昏沉沉，无从清醒。十字形木架高高挂起，自己却被绑在木架之上，地面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那些人全都身穿黑色皮衣，腰佩弯刀，眼神呆滞，嘴里却不停的有序的喊着同一句话，“杀王妃，诛妖邪！”

年幼的自己恐慌不已，却依然紧咬着贝齿不肯流下眼泪，因为娘亲说过，哭泣是弱者的表现，寒氏的女儿可以哭泣，却不可以在敌人面前哭泣。纵然再坚强，也只是四岁的孩童，年幼的自己望向高台上站立的华衣男子，也就是自己最爱的父王，希望父王赶快来救自己，然而那男子却屹然不动，满脸惨白，再也不复昔日俊朗之姿。

人群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忽然一黑衣男子手持火把走近木架，将手上的火把扔到木架之上，瞬间大火蔓延，浓黑的火焰不断往上窜，呛得自己眼泪直流。浓烟很快慢慢消散，然而刺鼻的味道却久久没有散去，胸口一阵阵闷痛，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张口呼进去的气还没开始进行血液循环就已被逼出体外，而逼出体外的气体早已变成血红色的固体，很显然刚才那股浓烟里有着剧毒，无奈自己早已将毒气吸入体内。

“不！”华衣男子一声痛呼，全身都在颤抖，一手微微前伸，似是要阻止那荒唐的行为。

“王，此时不可手软，王妃乃妖邪转世，若不杀之，燕烈必遭天谴，还请王以国家为重！”手持火把的男子一脸“恳切”

“请王以社稷为重！”

“请王以社稷为重！”

数千名黑衣士兵一起跪下，声声逼迫。燕烈王竟慢慢的跌坐在龙椅上，苍白无力，身子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大火很快蔓延至木架上方，因为大火的烧烤，木架发出‘呲呲’的声响，马上就要断裂。年幼的寒若颜小脸惨白。睁着清纯无邪的双眼，那眼里竟没有一丝害怕，全是不信与惊悚，自幼疼爱自己宠溺自己的父王此刻竟不管自己的死活，，任由大火烧至自己的身体。

黑衣士兵身后跪着上千名布衣百姓，他们彼此抱成一团，浑身颤抖，望着木架上快要化为灰烬的女童，心中无限悲哀，却是不敢有半声言语。是啊！又怎敢言语？世代守护寒氏传人的无极门一夜被毁，无极门弟子被屠杀殆尽。然而那是燕烈唯一的小公主啊！是寒氏新一代的传人，是那个被誉为神女的孩子！她的母亲寒若裳，在燕烈国百姓心中是一个神女的象征，燕烈国近年天灾人祸不断，尤其是刚刚发生的巨大水灾，几乎淹了整个燕烈国的南方田地，国库告急，百姓苦不堪言。就是那个神一般的女子，她以寒氏绝学展示治水方略，亲赴水灾重区，几天几夜不合眼，和士兵们同吃同睡同进同出，经过几个月的不眠不休终于疏通渠道，挽回了三分之一的损失，又命无极门搬运数万担粮食到达灾区救急灾民。就是这样一个如同神女的奇女子如今却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那木架上的女童是燕烈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也是寒氏唯一的传人，更是寒若裳唯一的女儿，如今却要无辜枉死，然而他们的王却无动于衷，难道真的要任由他们的小公主自生自灭？

“你们可以伤我，却不可伤我的女儿！”一声悲戚而又绝望的喊声自远方响起，众人回首，却在那一刻诧目，多少年后，在场围观的百姓在给他们的子孙讲述那段历史时都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