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魂之三生缘 第六十五章 漠北之战 （四）

“陈小哥，这前面就是漠北境内了。不知道你的兄长是在哪位将军帐下任职？”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真实姓名叫做什么阿娇也不知道，只听的众人都唤他雷爷，为人豪迈热心，是这商队的管事人物。

那日自别苑出来后，阿娇与雪鸢皆做男装打扮，化名陈桥，掩人耳目。

“我哥哥是随当今圣上从长安出征的，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被安插在哪位将军麾下效命，原不该这样贸贸然就来寻找他的，只是母亲的病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她又不肯让人带口信给哥哥知道，我这才带了小厮偷偷跑出来的。”阿娇随口胡编道。

阿娇和雪鸢这一路行来，也有七，八日了。不知道此刻朔方郡之中的刘彻是否安好。这样一想，阿娇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即飞到刘彻身边去。幸好这一路上，她多方留意，却也并未听闻皇上有恙的消息，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幸运的是，阿娇主仆二人在北去朔方的路途中，遇到了雷爷的商队。漠北边远，且不提她们对路途不熟悉，难免会多走了冤枉路，就这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马贼与路盗，如若不是有雷爷熟门熟路的应对交涉，阿娇她们两个弱女子或许连性命都保不住。

如今眼看朔方在即，阿娇是真心感谢他在这一路上对自己与雪鸢的照顾。这样想着，不由得转头诚挚的开口道：“这一路上陈桥能遇到雷爷，蒙您不弃沿途多加照拂，实在是三生有幸，多谢了！”

雷爷忙摆手笑道：“快别这么说，雷某平身最敬佩的就是饱读诗书的忠效之人。无论是你兄长出征匈奴为国尽忠，还是小哥你千里寻亲为母尽孝，都让我钦佩得很哪，这个忙如何能不帮？更何况这朔方郡之中，每到冬季，北胡那些蛮子总要四处抢夺牲畜口粮，搅的个鸡飞狗跳的，今年这场雪势凶急，连枯燥曼根都覆得片寸不留，想是他们的牛羊马匹都饿死了，没有口粮，举国受灾，这才兴全国之兵来攻打我大汉。如今皇上天恩浩大，御驾亲征，乃是我大汉子民之福呀。小哥，既然你兄长亦是追随圣上保我大汉的，那你的忙，雷某是无论如何都要帮的。”

阿娇听到他们夸起刘彻，心中却是一甜。面上藏不住骄傲的神色。又走了两日，便到了朔方郡前方。

雷爷因为要给附近村落带货的缘故，暂不入城，要绕道而行，于是阿娇便与他们在朔方郡城外告别。

临走之时，雷爷对阿娇说：“陈小哥，我们就此别过，万一你没有寻到你的哥哥，便到雷记商行来找我们吧。”

阿娇忙点头道谢，与他们分别后，便与雪鸢直接驰马进入朔方郡。

朔方郡并不大，建筑也多简朴，带着极为浓郁的塞外风情，阿娇主仆俩下马步行，随意找了个卖摊饼的大娘，向他询问朔方郡官府的位置。

那大娘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看小哥的样子，不是我们本地的人吧，到朔方郡的官衙要做什么？”

阿娇微笑的作揖应道：“在下兄长追随当今圣上出征至此，我此番正是从长安前来寻亲的。”

大娘听阿娇这样一说，眉目间的冷淡立即缓和不少，又想了一刻方自言自语道：“不错，的确是地地道道的长安口音。又细皮嫩肉知书答理，那些蛮子可学不来的。”

阿娇正错愕，大娘已经丢下了手中的活计朝她略带歉意的笑了一笑：“这位小哥，你别见怪，实在是最近有太多的北胡的奸细混进朔方。前些天还妄图行刺皇上，我们才不得不警觉一些的。”

阿娇脸色大变：“行刺？那皇上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

大娘面带骄傲的一笑：“皇上乃是真命天子，哪能让那些个蛮子轻易的伤了呢？他这一来，几场胜仗一打便逼得北胡蛮子退了几十里，那些蛮子怕得不行啊，这才安了许多间隙到城内意图行刺的，我们只盼望着最后的胜利来的那一天，把北胡的蛮子彻底的打回他们的老家去！”

阿娇这才将刚才要跳出来的心稍稍安下些，片刻之后却又不由得担忧了起来，如果真如这位大娘所说的，现如今因着北胡人的混入而全城戒严草木皆兵的话，那么自己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能见到刘彻了。

按着大娘的指引，阿娇主仆俩很快的便来到了朔方郡官衙前，和她料想到的一样，这里是禁卫森严。

别说是想亲自进到里面去寻人，就是现在连拿出随身的香囊让守卫通传一下他们都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告诉阿娇，现如今，除了持通行令牌者，一律不得如府。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一样的。他们也不会帮阿娇私相传递什么东西，落下通敌判国的口实。

雪鸢急到：“你们看我家少爷像是那些北胡蛮子派来的奸细吗？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我们都不进去了，只是让你们把这香囊拿给皇上看一下，他见了自然就知道我家少爷的身份了！”

那兵士还是面无表情的拒绝，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一旁围观的路人见状，虽是同情阿娇与雪鸢，却仍站在守卫一边开口道：“两位小哥，你们也不要怪这些个守卫不通情达理。自从几日前那北胡蛮子混进官府欲行刺皇上以后，漫说是卫将军下了严令要拼死守卫，就连这些朔方郡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有谁不是提高了警惕，断然不会让皇上再遇到危险的。还有你说的穿带物件，你可知，那日贼子就是靠这一招和里面的内应搭上线，这才混进府中有机可趁的。所以他们自责尚且不提，又怎么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听了众人的话。阿娇虽然有些气馁，却又暂时的安下心来，既然朔方郡上下，连普通的民众都以护卫刘彻为己任，那么，即便自己短期里见不到他，他也会安然无恙的吧？

阿娇沉吟片刻，对着守卫开口道：“既然是见不得皇上。那不知道大人可否唤卫青大将军出来一见？”

守卫看了阿娇一眼，摇头道：“慢说是将军此刻不在，就算他在我也是不会为你传话的，这位小哥，你还是走吧。我也看出来了你不像是坏人，但是军法如山，我们也得防个万一，待到朔方郡太平了，小哥若真进府寻得皇上，我再跪下给你陪个不是，但是现在，还请小哥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阿娇知道此时此刻，多说也是无益的，在形势未明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然就透漏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再说即便是说了，他们也不见得会相信。于是再有不甘，她也只能带着雪鸢先行离开。

她们在一家名为“安心”的客栈里落下脚，地方虽然不大，房间用具也比较简单，但是还算干净，雪鸢一面收拾床铺一面忍不住有些焦急的问道：“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雪鸢不愧是馆陶自小为阿娇寻来的贴心人。谨慎非常，关键时刻丝毫不马虎。这一路上行来，就连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也还是称呼阿娇为“少爷”。

雪鸢见她只是笑不说话，急道：“少爷笑什么呀，我现在都快急死了，我们急着出来，带的盘缠不够。只怕呀，这住客栈的银子都要开不出来了。”

“雪鸢，你说如今这战乱时局，什么东西最难传递，又是什么东西传得最快最容易？”阿娇看着窗户外三五成群嬉戏着的孩子们，没有移开眼光，只是笑着问。

雪鸢回道：“最难传递的不就是人和物件吗？不然我们现在早就见到皇上了，少爷何必还在这个小客栈里受委屈？”

雪鸢说完了又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方道：“这传的最快的东西吗……难道是银子？”

阿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理会她，径直起身向门外玩耍的孩童们走去。

她先到街边，用碎银子换了几个糖人递给玩耍的孩子们：“小朋友们，哥哥请你们吃糖人好不好啊？”

“谢谢哥哥！”孩子们兴高彩烈的接过糖人，笑嘻嘻的向阿娇道谢。

“不客气，你们在玩什么呀？”

“我们在玩过家家，他是爸爸，她是妈妈……”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阿娇微笑的问道：“那哥哥也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可是哥哥你要扮演什么呢？”

阿娇故意想了一想，然后开口说道：“哥哥扮教书先生，今天就先教你们念一首歌谣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

阿娇在孩子们的一片欢声笑语中微微沉吟。片刻之后，轻轻念出了第一句：

“长安清风度漠北----”孩子们笑嘻嘻的。拖长了声音跟在她后面念着。

阿娇微微一笑，接着开口：“冬寒妇念送边衣。”

“冬寒妇念送边衣……”

“令如山，见不得。”

“令如山，见不得……”

“朔方独起闻奏角……”

“朔方独起闻奏角……”

“安心空守侯君王……”

“安心空守侯君王……”

阿娇微微笑着。听他们奶声奶气的念诵，一遍又一遍。

越来越多的孩子发觉了这边的动静。笑嘻嘻的跑过来凑热闹，不一会儿，也跟着一起念诵起来。

他们稚气的声音，最初念得并不是很熟练，咯咯噔噔的，常常需要彼此之间笑闹着提点，到了都记不住的时候，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阿娇。

阿娇微笑着一遍又一遍的教他们，不厌其烦。

在这战乱的时局下，草木皆兵，特别是如今又有了匈奴人的混入，朔方之内，最难传递的便是人与物件，这一点，雪鸢到是没有说错。

而若要说传得最快最容易的东西，却非人言莫属。历来都是这样的，而在这战乱的敏感时期，就更加是如此了。

阿娇遥遥看了一眼朔方官府的方向，自己没有办法进去的地方，这首歌谣，却能做得到。

歌谣中的隐意，刘彻不会听不出来的。如果自己预料得不错的话，不出三日，他必会差人来这“安心”客栈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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