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魂之三生缘 第六十三章 漠北之战 （二）

“娘娘，宫外有一蒙面女子承上此玉牌求见。”雪鸢说着将一块玉牌承了上来。就着阳光微醺，阿娇看的清楚分明，那牌子的正中，清清楚楚的刻着一个字“陵”

“刘陵，自皇祖母去后，她就一直随雷被住在长安城，游走于朝中大臣之间，可是却和堂邑候府素无往来，今日为何来见我，又不表露身份……”阿娇疑惑的抬起头。“快请。

刘陵进得内殿，向阿娇福了福身，“见过阿娇姐姐。”

阿娇伸手扶起了她，刘陵是个非常重视仪容的人，阿娇记得每一次见到她莫不是华贵而美丽的。可是这一次，她却穿上了最普通的衣裳，蒙上了面纱。显然是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容貌。那么，能对她行为的唯一解释，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于是，阿娇对着雪鸢开口道：“你先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我有话要和翁主说．”

“诺。”雪鸢听话的到外面去了，轻轻的帮她们带上了门。

“阿娇姐，可真是聪明人呀，既然已经看出了端倪，就不想知道陵儿这般费尽心机的来见你是为了什么吗？”

诺大的寝殿里，空空荡荡，只余她们两人，而刘陵的声音，淡淡带笑，有着如同罂粟花一样的气息。

“你要见我，直接通传就是，这有何难？”阿娇看着她的如花笑靥，静静开口，“何必非要费如此周张呢？”

刘陵冷淡的笑了下：“后宫上下那么多双眼睛，若是我直接来见你，不消片刻，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出去。所以我只有乔装前来，这样方可做得天衣无缝，不叫任何人起疑。”

“那么，你这样费尽心机，究竟想要对我说什么？”阿娇问道。

刘陵静默看了阿娇片刻，方开口轻问道：“陛下离开长安也有十余日了，阿娇姐姐可知道现如今他到哪里了？”

刘陵的话语虽轻，但阿娇却明显的感觉到其中必然有什么地方不对了，阿娇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开口答道，“关山远阻，书信难托，除了五日前陛下捎信回长乐宫报得一次平安，我再没有得到过他的任何消息，按脚程算，大概应该是到了幽州了吧。”

“不，是凉州。”刘陵微微闭了闭眼，也不去理会阿娇心内的惊怔，径直起身，先行到门前窗下细细看了一遍，确信四下无人了，方才从随身的香囊中拿出一摞纸片。她将纸片递给阿娇，并不出声，漂亮的眼眸中有幽深的光影静默流转。

阿娇知她这样的话语与举动必然事出有因，当下也不多问，只毫不迟疑的接过她手中的纸片，细细读了下去，越往下读，就越是心惊，控制不住的，寒意蔓延。

片刻之后，阿娇定定的看着刘陵，异常冷静的开口问道，“大军在行，起止行程皆属最高军事机密，更遑论纸片上的那些记载，就连最微末的地方也都事无巨细说加笔墨。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这便是我为什么不择手段也要见到阿娇姐姐的原因了。”刘陵漂亮的双眼瞬息不离的看着阿娇，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这纸片的内容，皆是我父王每日传给雷被的情报，我不知道这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取的，但却知道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陛下的一举一动。”

“即是如此机密的东西，他怎么会让你知晓？”阿娇看着她，视线同样一眨不眨的锁住她漂亮的眼睛。

“如若他肯不避讳的让我知道，我又何必连见你一面都这样费尽周折？”刘陵笑了笑，“是有一次他宿在我房间的时候，恰有一封这样的急件送上，那种情势之下他都能克制得抽身离去，我便知道这其中必然非比寻常。”

刘陵和雷被之事，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刘陵说得虽然隐晦，阿娇却也非懵懂，自然能明白她的所指，只不做声，听她的声音继续传来。

“后来我上了心，处处留神，他虽然把这些纸片藏得隐蔽，却到底是让我找到了。于是我便趁着他出门的时候，或是夜里倦极沉睡的时候偷偷翻出这些纸片誊抄，再原封不动的放好。所以阿娇姐姐手中所拿的并不是原件，只不过内容，却是分毫不差的。”

陈阿娇心内震动，面上却是极为平静，深深的看着刘陵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刘陵，你身为淮南翁主，淮南八子之首“雷被”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却又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刘陵垂眸，半晌之后可有可无的笑了下，却并没有回答阿娇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父皇能得到这些消息，必是在军中安插了耳目，只怕位份还不低。若我偷听到的消息是真，那么皇上此行，恐怕凶多吉少，落了里应外合借刀杀人的圈套。”

阿娇缄默不语，只是深深看她，而她们两人对视良久，刘陵终是自嘲的笑起，“罢了罢了，看来今日我不把一切向你说清楚，你是不会信我的。阿娇姐姐，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与陛下在长秋殿的对话吗？”

刘陵笑了起来，似是带着追忆，明明艳丽无双，却总叫人觉得凄楚：“其实那是我刻意安排的。”

阿娇不意她会突然问这个，一面回想，一面应道，“自然记得，我和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渐行渐远的。”

刘陵看着阿娇，声音带着微凉的笑意，“我那么绝然的安排这场相遇，却只是让自己在他身上得到了屈辱，他对我是那么的毫无留恋，可是我对他却做不到。”

阿娇心内蓦然一震，惊痛交加的看向她，而刘陵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色一般，继续微微笑着，开了口，“我第一次见到他，还是景帝在位之时。”

她的声音里带着追忆的恍然，如梦境一样不真实，“我知道他是当朝的太子，一次我到长乐宫拜见窦太皇太后，太后让他将我扶起来。那时的我，对他就如同着了魔一般。也顾不得羞涩礼法，三番四次的去找他，述说我的相思之情。可是他却一面应付我，一面告诉我，他最爱的人是你“堂邑候府的娇翁主”。阿娇姐姐，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你？就是因为我也姓刘吗？他勉强陪了我几次以后，就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了。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我要让他另眼相看，让他后悔。我劝说父王讨好窦太皇太后，我想做大汉的公主，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臣服在我的脚下。”

阿娇看着刘陵，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听她淡淡的嗓音，继续响在一室寂然之中。

刘陵看了看阿娇的样子，淡淡笑起，“阿娇姐姐，你也不用觉得我可怜或是欠了我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凡这世间种种，各人皆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更何况，至少雷被待我，是很好的。而且他只爱我一个人，在这一点上，我或许比你来得幸运。”

阿娇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自按下种种翻涌的情绪，看着刘陵，声音却不可避免的有些沙哑：“既然你也知道雷被待你很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淮南王叔和雷被谋反的事情东窗事发，是要诛连九族的？”

刘陵心内痛楚难言，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滑下了她如玉的面颊，她并不去擦拭，只依旧轻轻开了口：“是的，可是，阿娇姐姐，我并不想他死呀，我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他出事。”

阿娇抬头看着刘陵，神色黯然，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同她说些什么，就连最简单的“谢谢”亦是说不出口。只得淡淡将她送出殿去。

“阿娇姐姐，你二十天前是否见过卫青大将军？”行至门前，刘陵却忽然回身问陈阿娇。

阿娇心内微微一惊，面上却不敢现出丝毫异样情绪，毕竟这件事情即便是在皇宫之内，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阿娇只不动声色的开口道：“陵儿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刘陵淡淡笑起：“你提防我也是应该的，身在天家，最不缺的，就是猜忌谋算之心。不过阿娇姐姐，算是陵儿给你的一个忠告，如若陵儿听得的消息真是由皇宫之中传出去的话，那么，你就该好好考虑，你这后宫中，究竟何人才是真正可信，堪当送信重任。

说罢，刘陵也不理会陈阿娇心内的震动，径直推门走了。

送走刘陵后，阿娇拿出刘陵留下的纸片反复的看着。每多看一分，心内寒意便更重一分，她想起那日在长安城楼上，看刘彻玄羽铠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边，优雅贵胃，风姿惊世，这难道竟然会是最后一面？

而阿娇心中，怀疑却已如荆棘一般在她血液里滋长，她无法再全然信任这后宫中的每一个人，包括侍中仆射马何罗，也包括，杨得意。

陈阿娇一直紧紧拽着手中的纸片，没有让任何人知晓。自己跟随刘彻多年，该是信他的，刘彻，深沉冷敛，心狠无情，他的城府，深不可测。

这样的人，原是不会那样轻易就倒下的，可是她闭上眼睛，纸片上的内容，却依旧历历在目。

行军调度，起止进程，甚至包括刘彻的起居饮食，都事无巨细，详加笔墨。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在军中，位份绝不会低。相应的，他要策反，亦是轻而易举。自古英雄都如此，明枪易躲，而暗箭难防。

淮南王发出的指令阿娇虽未能见到，可也能从这些回复的密函中窥见一二，不外乎就是八个字……‘里应外合，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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