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魂之三生缘 第五十四章 重留人间

刘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面上带了一丝温和笑意，站起了身子，目带赞许的看向陈阿娇，轻轻鼓掌。

就像是被他的掌声惊醒一般，整个大殿，霎时掌声雷鸣，久久不曾停息。

最后一缕琴声中，陈阿娇向后一个空翻，飞天舞成。这时，玉盘之上突然金光一闪，玉盘化做一道红霞，包裹住陈阿娇，缓缓向天上升起。阿娇只听得半空中传过来的声音：“恭候仙子重返天庭。”是司命星君和南极仙翁在半空中迎她。

刘彻看着陈阿娇。漫天红霞，她的舞衣翩跹。虽然相隔那么远，他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眼底变幻的光影，不遗一丝一毫。伤痛，释怀，到如今，只余一片哀凉如水。

她看着他身旁的卫子夫与王昭仪，还有下坐的各宫妃嫔，微微一笑，长发在风中飞舞。

“彻儿，，阿娇走了。珍重！”

他听到她的声音，异常轻柔，以至于他开始怀疑，她并不曾真的开口。

他有些迟疑的伸出了手，向着她的方向。

而她唇边的浅浅笑影，一点一点扩大，终究幻化为倾国倾城的弧度。

刘彻的心倏然一沉，强提一口真气，施展轻功，一跃两丈，只追阿娇而去。眼看他的手就要抓住阿娇的衣裙了。却突然被一个人挡住。

“仲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让开。”刘彻看清是卫青挡住了他的去路，喝问道。

“陛下，微臣虽然不知道您和陈娘娘之间的事情，可是微臣却能感觉得到，陈娘娘不是凡间女子，既然她一意要去到她应去的地方，陛下何不放她走呢?”

“卫青，你太放肆了。放她走，她是朕的结发的妻子，朕怎么可以放她走？”

“陛下，‘金屋藏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您把她锁在长门之中，不去理会。但凡您对她曾经有过一丝的爱恋，您就真的忍心将陈娘娘关在长门一辈子吗？”

刘彻见卫青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怒道：“卫青，你是想和朕动手吗？”

“微臣不敢，不过微臣看得出陛下身上受了重伤，刚才乃是强运真气。如今看您的脸色，正是真气在体内乱窜，如果您再强行运气的话，必会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的。请陛下保重龙体。而陈娘娘走后，微臣愿以死谢罪。”

“你……”刘彻虽然被卫青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他却知道卫青说的都是事实。自己和卫青的武功本来就在伯仲之间。此时他旧伤复发，根本无力战胜卫青，拦住阿娇。第一次，身为九五之尊，却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他只有深深看着阿娇的眼睛，嗓音微哑：“阿娇，你要去哪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

也许是不想给阿娇拒绝的机会。刘彻接着说：“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怪我什么。皇祖母和姑姑要你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不是我不相信陈家。而是一旦你生下皇太子，一切的局面恐怕连我都控制不了了。阿娇，你想想如果她们真起异心，便会是我死。身在帝王家，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巫蛊之祸确实是莫须有，但当时我只能这么做。我只想尽全力保你安稳，你明不明白？除了你，我也从来都没有爱过旁人，你又相不相信？”

刘彻也许是太心急了，也许是为了阿娇。在卫青面前，他居然都没有自称朕，而是自称我。

他暗沉如夜的眼眸深处，蒙上了一层悠远与恍惚，定定看着阿娇，一动不动。

“彻儿。我本是天上的百花仙子，只因前世欠你的情，今生要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眼泪还你，如今泪以还完。阿娇亦要离去了。”

陈阿娇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样轻，那样柔，仿佛害怕惊碎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梦境一般。她感觉到，刘彻无可自抑的一震，幽黑暗邃的眼眸深处，有控制不住的光影挣扎流转，震惊、压抑、痴迷、沉痛、温存、害怕……那样复杂。

“陈娘娘，您还不快走。”

陈阿娇听到了卫青的话，唇边扬起的弧度愈深了。当一切沉淀，便只剩下一片刻骨的深痛和绝望，充溢整个世界。阿娇略略转过身，准备继续往九重天而去。

“不，阿娇。等等……”

阿娇回过头，她看着刘彻面上掩藏不了的惊痛神色，以及眼中的恐惧。

以至于多年以后，阿娇对刘彻凄然一笑，说道：“你知道，我这一生当中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刘彻看着她的笑容，有片刻的失神，怔怔问：“什么？”

她依旧微笑，唇边的弧度愈深：“就是漫天红意中……你对我说的那两个字……‘等等’……而我居然回头了。”

刘彻觉得是那样的痛苦，几乎要连呼吸都不能够，五脏六腑仿佛都要涌出来，可是，他依旧拼了命的想要维持自己的清醒，用力挣扎着想要将接下来的话语说完全。刚想要开口，话语辗转喉间，却从喉间难以自制的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穿透了包裹住阿娇的红霞，落在了阿娇的眼上，嘴上，手上，身上，心上。

突然之间，一片红霞消失了。陈阿娇只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支撑，软软的从天下掉了下去。

“阿娇……”

“神仙姐姐……”

刘彻和卫青同时惊呼。刘彻却根本无力伸手救她。而卫青伸出去的手却只是抓住了她身上的一片纱裙。眼看阿娇就要摔下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须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自己的妹妹。

陈阿娇睁开眼，对上哥哥眸底深藏着的紧张和担忧，微微一笑，放任自己靠入他温热坚毅的怀中晕了过去。

刘彻和卫青。陈须怀中抱着陈阿娇。三个人站在殿中均是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彻终于先动了。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陈须的眼睛，哑声道“把她还给我。”

也许是陈须看出了刘彻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也许是陈须从未听刘彻自称过我。也许是刘彻眼中的神情过于悲伤和孤绝。也许是........

陈须迟疑了一下，将陈阿娇交到了刘彻的怀中，想说什么，却终没有说出口。

刘彻用力的抱紧阿娇，仿佛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所以才会那样的用力，不避人前，亦是久久不愿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一点一点慢慢的松开了阿娇，暗邃幽深的眸光细细巡过她的眉眼，肩颈和全身，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一般。

“母后，儿臣累了，先行告退。杨得意，摆驾宣室殿。”说完不给王娡拒绝的机会，抱着阿娇离开了。只留给众人一个孤绝清冷的背影。

南极仙翁和司命星君均被眼前的事惊得目瞪口呆。

半响，南极仙翁才出言相问：“星君，这是唱的哪一出呀？你不是说百花仙子今日就可归天的吗？这陈阿娇的命格你也记错了？”

“仙翁，本君掌管世界生死祸福已有上万年了。怎会犯这种错误呢？只是那玄夜殿下的命格却不是本君所写，仍是君帝与诸位天尊商议出来的。连本君也不得而知。”司命星君略停了一会，方又揣测：“想必是刚才刘彻为陈阿娇动情之时，吐的那一口鲜血消除了阴阳金钢圈的法力。

“可是吉时一过，你在陈阿娇身上施的法术就会消失。她会恢复对刘彻的所有爱与痴恋，她还归得了天？两日后的蟠桃盛会上，天后娘娘可是亲点要看百花仙子的飞天舞。到时百花仙子不能按时归位，我如何向天后娘娘交待。要不到时候，劳烦星君代仙子去瑶池飞一个。”

“仙翁呀，您就别笑话我了，这样，您先去天后娘娘处复命。二日之内，百花仙子必返天庭。”

“哦，星君有办法了？”

“以泪还泪，以血还血。”司命星君说完，眼风里扫了扫下界：“仙翁，我们还是赶紧走罢，月黑风高的，你我纵然仙姿飘逸，遇到个把不能欣赏的凡人，将他们惊吓着就不太好了。”

可惜下界显然都是那个把不能欣赏的凡人，有那受惊吓得紧了的，都已趴在了地上，歪在一边了。

也有那个别胆子大的。一张脸正如一颗红心的咸鸭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子亮晶晶地盯着天上：“我竟，竟见着了神仙，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神仙，活的神仙哎……”

这厢话还未说完，立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南极仙翁已一道金光直劈金华殿内众人的面门。复对司命星君一笑：“仙君不必挂心，老神已用法器消了众人对适才仙子飞升的记忆，也免得他们生出什么烦恼和魔障。只是百花仙子的命格今次因了玄夜殿下的势，变得略有些不同，就劳烦星君回去补救一番。老神这就去天后娘娘处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