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魂之三生缘 第四十九章 留住飞仙

“娘娘，奴才已经准备好了。”李延年向陈阿娇一笑，手在琴上一抚，冷冷的乐曲泻玉般响起。

陈阿娇在乐曲中飘向池边，准备在太液池畔跳舞。李延年的曲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陈阿娇开始舞了起来。如雾，如烟，如风，如云。翠色飘带上下翩然，她仿佛失去了实体，在太液池畔飘了起来。

只见陈阿娇摇曳多姿如风中之蝶，柔美轻盈如云中仙子，眼帘微闪，纤臂轻展，她的这支飞天舞承自汉朝有名的折腰舞。舞蹈中保持了折腰舞的神韵，又加入了孔雀舞的从容，加入了印度舞的热烈，加入了芭蕾舞的优雅。陈阿娇愈舞愈快，足尖垫了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

李延年的曲声缥缈：……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陈阿娇感觉到了不止一双目光不离她左右，三双，还是四双？其中有一道目光热烈和沉醉，除了刘彻，这世上，谁还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虽然吃了一惊，可阿娇的身子没有丝毫的停滞，趁着一个转身，开始在太液池畔飞旋起来，越旋越快，越旋越快，湖色的裙摆飞了起来。她想，这个时候，看的人应该看不见自己，只看见裙摆和飘带，她觉得自己就要被自己旋转出来的风带走了。

一闪念间，忽然一阵风声，陈阿娇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直要凌空而去，一朵白云就在她头顶上飘过，似乎是要来接她。

一声脆响，刘彻手中的白玉杯碎了，陈阿娇向上飞去的时候低头瞥见他慌张喊道：“快，雪鸢，抓住娘娘！”刘彻对着离阿娇最近的雪鸢叫道。

陈阿娇有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看见雪鸢和楚楚都向自己奔过来，脸色张皇，而且她发现，她们的脸竟然在自己的裙子下方——“怎么！我真的飞起来了吗？”

陈阿娇此时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起来，飞吧，飞吧，没准儿我现在就能飞到九重天上去，继续做我的百花仙子去。飞吧！飞吧！飞到我想去的地方去，什么大汉，什么金屋，什么皇后，都将是过眼烟云，都将是黄粱一梦。

一条淡粉的人影一闪，一双手抓住了陈阿娇的足尖，她的飞翔停止了。

陈阿娇一陈恼怒，低头一看到。雪鸢的手上拿着一片自己的裙角。

她悠然停下来，惯性使她没有立稳，飘然从空中掉下来，只听到一声“娘娘小心！”和轻微的惊呼声，陈阿娇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她抬起头，愣住了…….“皇上？”

陈阿娇的目光对上了刘彻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眼帘立刻垂下，把刘彻轻轻推开，后退一步，跪下来：“臣妾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阿娇，朕今日在太液池边饮酒，正好看见你。你的舞跳的这么美，何罪之有，起来吧。”刘彻扶起陈阿娇，一手揽住她的腰。

陈阿娇正在欲挣不开的时候，众人走过来，对刘彻行了大礼。楚楚对阿娇说道：“幸好雪鸢赶得及时，不然，娘娘可是要飞升成仙去了！”说着，她看看阿娇，又看看雪鸢。

陈阿娇向楚楚看的方向一看，脸刷地红了起来，只见雪鸢的手中，竟然拿着自己的半幅裙摆！湖色的罗绮在她手中，好像握住的是一汪湖水，正要流泻而下。陈阿娇略一低头，看到自己的左侧裙角缺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白色冰纨衬裙。

刘彻目光如电地扫射着雪鸢手中撕下的湖色罗绮，脸色沉了下来。空气有些紧张起来。

李延年忽然笑道：“奴才恭喜陛下，今日这事要留下千古佳话了。”

“何来的佳话？”刘彻冷笑。

“陛下，陈娘娘乃是仙人，一阵仙风险些把娘娘送回天宫，幸而雪鸢姑娘及时赶到，将娘娘拉回人间。依奴才看这是天意，而且，娘娘的裙子，因为少了这一小幅，反而更似仙人之仙衣了，此乃留仙裙也！”李廷年抚琴吹笙的功夫一流，原来拍马圆场的功夫也一流。

刘彻想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说得对，确实是一段千古佳话。”

雪鸢见状也忙跪下说：“刚才奴婢以为娘娘真的要乘风归去了。一时情急，冒犯了娘娘，请皇上恕罪。”

“雪鸢，你救了娘娘凤驾，何罪之有。起来吧。”刘彻笑道。

陈阿娇还有些迷糊，留仙，留仙，仙人为谁而留恋世间，依依难舍？

“唉，雪鸢，我倒真是希望刚才那一阵风真能将我带到天上去。”陈阿娇悠悠的说道。

雪鸢和楚楚一听见陈阿娇这话，吓得连忙跪下说道：“娘娘，您可别这样说，您是千金之躯，在这世间还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呢？您还有多少惦记和关心的人呢？”

陈阿娇忙去扶她们两个说：“皇祖母不在了，陈家也有了免死金牌，在世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

“奴婢惶恐。”楚楚和雪鸢异口同声。

刘彻看着陈阿娇决然而去的背影，本来舒展的眉头又皱得更紧了。“陈阿娇，以前在你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陈家和皇祖母。现在朕竟然还不如你的两个奴婢。难道你的心中，真的再也没有朕的半分位置了吗？

宣室殿内，有奏章上来。初夏河水决堤，溢于平原，饥荒来临，人相食。

刘彻正在心烦刚刚陈阿娇说的话，说道：”朕得去看看。”杨得意吓坏了说：”陛下，这…….怎么可以。”人相食。人吃人。身为皇帝，怎么能去那样的险境。

“朕已经决定了。宣李陵、灌夫、韩嫣三人明日入宫，即日启程，以射猎为名，入终南山。”

于是，终南山，刘彻亲行，羽林军护卫。李陵、灌夫韩嫣随侍。快到陕西境内，灌夫和李陵都很担心。

“不会是真的吧？”两人骑马并行，李陵提起”人相食”的事情，担忧地说道。

“多半没有那么夸张，是邀宠吧。”灌夫回答道。

“我看也是，奏章上写得越严重，将来平息了，就越有功劳。”

“嗯。”

“可要是真的就麻烦了。”

麻烦。一来惊心，二来伤心。让刘彻看到自己治辖的汉家天下发生人相食的惨剧，脸上无光是在其次，这件事本身，是多么令人沉痛。

“其实，只要陛下安好，死几个人算什么。”灌夫看上去并不在意。

“名言。”身后传来”赞许”声，是刘彻和韩嫣。

灌夫一脸错愕，吓得赶快勒住缰绳：”陛，陛下。哦，不，侯爷。”

此次出行，刘彻借用了平阳候曹寿的名义。很简单，他的理由是，朕是平阳公主的弟弟，于是，刘彻就成了平阳侯。

刘彻这个”平阳侯”看着灌夫，似笑非笑地接着说：”是没有什么，只不过拿你当粮食，送给那些灾民好了。”

灌夫惊慌地正要分辨，周围却是笑声一片，韩嫣跟着刘彻，快马扬鞭，已经奔出老远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灌夫看看身后嘲笑他的羽林军，撵上李陵责怪他。

“我也是才知道，也吓着了，灌夫。”李陵还在笑着：”给你支个招啊，你要是和韩嫣一样，守着陛下身边，保证你不会说错话。”

“你拿我跟他比？”灌夫很不高兴：”不过宠臣、弄臣罢了。”

“他从小和陛下一起长大，人尽皆知。咱们可都没得比。”李陵哈哈笑着，突然打马速行，追赶刘彻去了。

“快到终南山了，我倒真希望，有圣人出现，来解我大汉危难。”傍晚，众人行至驿馆歇息，刘彻说后，站起来，走到窗边去看着昏黄的天空。

一路上，虽然没有看见人相食，可是途中，饿殍乞丐却也不少，此地实为危境。刘彻感到一阵心酸，众人都站起来，走到在他身后侍立着，陪着难过，沉默不语。

桌上清茶一壶，是新砌的，尚未开饮，灌夫有些口渴，因为天子在前，不敢放肆，倒了一杯，先敬刘彻：”陛下请用。”

刘彻有些失魂落魄，听灌夫说话便接过来，刚要饮下，韩嫣伸手偷偷抓着刘彻的衣袖。众人定睛去看，水色青绿，是为剧毒。

灌夫”啊”的一声差点叫出来，李陵，韩嫣连忙用眼神示意，众人极力镇定。韩嫣笑着把茶杯从刘彻手上接过来，作势要饮，房上有了动静。

灌夫险些闯祸，脸色涨得通红，急于立功赎罪，不待吩咐就往外跳，李陵阻止不及，只得跟着他窜了出去。

韩嫣守着刘彻：”您放心，羽林军就在隔壁。”

“我是担心他们，一时气盛，要吃亏。”

“会当心的，您放心，他们有分寸，会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