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魂之三生缘 第四十章 二生记忆之（二十五）陈卫交锋

第二天早晨，刘彻醒来后，就有点后悔昨天的冲动了。按祖制，除了皇后以外，妃嫔是不能留宿宣室殿的，侍完寝后就必须送回自己的寝宫。可是卫子夫没有名份，自然也没有自己的寝宫。昨天晚上自己一激动就把她留宣室殿里了。想着阿娇知道后肯定又要生气了，今天晚上得去趟椒房殿看看阿娇去。

当晚，椒房殿内。

“娘娘”雪鸢为阿娇将流苏玳瑁簪轻轻插入飞仙髻，笑道：“杨公公刚才来传旨，陛下今晚来椒房殿。”

阿娇轻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不见。”她慢慢道，连眸都不曾一眨。铜镜中的女子，柳眉细长，蜿蜒如远山形状，薄薄润润的唇，有着樱桃色泽，她用着仿佛抽离的神情看着这张相伴了自己半生的容颜，记忆中有那么多人含笑着夸过她娇颜如花，可是这一刻，她只想抱着自己单薄的肩，失声痛哭。

雪鸢叹息了一声，看着那个对镜抚面痛哭的女子，眨了眨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静静的等待。

“还不出去，”阿娇哭了一会儿，拭干眼泪，狠狠道。髻边的玳瑁簪流苏纹丝不动，她的声音犹如镜座上铜镜里哽哽咽咽的光，“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记住，你现在是本宫的侍女，后宫有百千个侍女，若你违背了本宫的意思，本宫不是非要你不可。”

雪鸢年轻明亮的眼眸慢慢的黯淡了下去，她终于退后屈膝，应道，“诺。”然后，缓缓后退出殿。

踏出殿门的一刹那，雪鸢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瞥见殿中女子优美的侧脸弧线。在她短暂而有限的半生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如陈阿娇这样尊贵，这样美丽，这样高傲的女子：“娘娘，奴婢逾越了，想问您一句话。”

阿娇长长的眉毛扑朔朔的一眨，刚刚染过泪水的睫毛，像展翅飞去的蝴蝶。她深红色的衣摆从脚下垂开去，是盛开的牡丹。

“您真的不肯见陛下一面么？”

“不见。”阿娇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后的几天，刘彻又来到椒房殿找阿娇，可全被她拒之门外。霸气如他，骄傲如他，怎受得了这般闲气，渐渐的，他不再来了。

再见刘彻，已是三个月后了。

三个月后，卫子夫在宣室殿中被太医诊断出怀有龙嗣，封为夫人。赐住梓桴殿。

陈阿娇正在用早膳，忽然听到侍卫尖细的声音通报：“卫夫人晋见。”抬头一望，刘彻的新宠卫子夫，带着一脸微微的笑立在椒房殿门槛后头。

卫子夫见着陈阿娇，略略矮身福了福，道：“妹妹早就想来看望姐姐了，因皇上一直拦着，今日皇上上朝去了。妹妹便才急匆匆赶过来，还好总算见着了姐姐……”

卫子夫的言辞十分恳切，奈何头脸光滑，半丝儿汗水都没有，气息也匀称得很，委实没令人看出急匆匆赶过来的光景。

陈阿娇因今日一大早方才知道卫子怀孕的事，心中非常不爽。且听她此时姐姐姐姐的唤个不停，胸中的一口气，越发的腾了上来。

“你拜本宫的心可真是急切，感情你在宣室殿住的这三个月，皇上都没有早朝？今天封你为夫人，赐住梓桴殿，皇上才去早朝的？”

卫子夫听完陈阿娇这一翻连削带打的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手一揖，伏倒在地。“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阿娇抽了抽嘴角，咳了声，道：“你这又是在做甚？你如今身怀有孕，皇上不是下旨免了你的礼数吗？你不必对本宫行如此大礼的。”

卫子夫抬起她那张柔美的脸，涩然道：“今天子夫受封，全是姐姐的栽培。方才那一拜，妹妹行的正是侧妃对皇后谢恩的大礼，就算子夫怀有身孕，也万万不能费了礼数呀。”

阿娇起身踱过去拍了拍卫子夫的肩膀，淡淡道：“人。还是不要做得太聪明。唔，有个事还须提点你一句，若你要按受封后谢恩的礼数正经来拜本宫，提前三日便须沐浴斋戒焚香，三日之后行三跪九叩的礼。这礼虽大，却是规格。不过，本宫并不爱你们这样正经来拜我，心意到了便是了。倘若今后你还要提按规矩来拜本宫，便依了正经的规矩，做不到，便不要再跟本宫提什么礼数。再则，本宫的母亲并没给本宫添什么妹妹，你还是依照礼数，称本宫一声皇后娘娘罢。”

这一番话说完，阿娇的眼风里瞟到卫子夫伏在地上的一双手，紧紧收成拳头。卫子夫还是年轻，面上虽做得滴水不漏，到底还有些少年意气。

“诺，子夫告退了。”

戌时，陈阿娇正在发呆“皇后娘娘。陛下来了。”雪鸢俯身轻声说。

阿娇抬眼，看见刘彻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怎么？突然忆起，很久没来椒房殿了吗？”阿娇将嘲讽道。

“为什么每次见到朕，你就要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朕说话？”

阿娇起身，冷冷的看着刘彻。“这世上，有一个温柔的卫子夫对着您就够了，又何必苛求陈阿娇呢？”

“子夫…….朕正要问你，今天子夫好意来拜见你，你对她说了什么，她一直哭到现在？”

“原来，皇上今天来我这椒房殿，是因为佳人受了委屈，来兴师问罪的。卫子夫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臣妾一并应了就是。”

“陈阿娇，别让朕觉得，你像个妒妇！子夫什么都没说，只说是她不好，没有尊崇好宫中的礼节。让你受了委屈。”刘彻听着阿娇兀自疏离的言语，气结。

“妒妇？陛下来到这里，就是想告诉我，卫子夫她贤良淑德。而我只是个妒妇吗？”阿娇恍惚的看着刘彻，忽而一笑，“原来。果真是这样的。小时候，薄皇后曾对我说‘当帝王喜欢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当帝王厌烦你的时候，什么都是碍眼的。’彻儿，现在的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只是个碍事的女子罢了？”

阿娇直直地看着刘彻，像是要看进他的心底。可是，对阿娇有所亏欠的刘彻，却选择了逃避。那么硬生生地，撇开了自己曾经深情的双眸。

“阿娇，别想太多了。对朕来说，你是皇后，一直都是，以后，也会是。”

“是吗？因为歉疚？然后，我有我的皇后之位，卫子夫，却有你……”阿娇定定的看着刘彻。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自己的不顾一切，自己的真情诉说，换来的却只是他皇后之位的承诺。

“阿娇。你又何苦这样逼朕。”刘彻看着阿娇，没有了往日的温情。没有解释。那些解释，已经让他有了厌烦之意。

“好。我不逼你。不逼你……”阿娇一步步后退，显得那样的柔弱。眼里，却有着强烈的讽刺和无尽的绝然。“阿娇，以后再也不会逼迫皇上了。以后，皇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娇。”刘彻看着这样的阿娇，忽然又觉得心慌了起来。他伸手抓住步步后退的阿娇。心疼得像是被揪紧了般。“阿娇。是朕，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不，是您让我贵为这大汉朝的一国之母，是您给了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金屋藏娇’，这里不是您给我造的金屋子吗？陛下没有对不起我的。你要你的卫子夫，我要我的皇后之位。仅此而已。”阿娇一步步走向刘彻，如此淡然，如此安逸。“再怎么说，我没了陛下。总得确保自己皇后的位置吧。”

“阿娇。你……这真是你想要的吗？”刘彻看着一脸微笑不语的阿娇，深深的吸了口气。“好。既然如此享，朕成全你。皇后之位而已，朕还给得起。”说完，刘彻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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