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界 第四章 守护

天，如怒吼般滚滚黑云翻卷而来。那看似无边的苍穹，此时却显得很是拥挤一般，乌云密布，阴沉变化，肆虐不已。更有隐隐雷声隐现其中，时不时的轰鸣几声，响彻天际。

一处不知名的地界，不知为何这里常年黑气弥漫，黑压一片，竟是不曾消散过。如仔细观望便会惊恐发现，除了那团黑气之内不能目视，这里方圆之内竟然寸草不生，昆蚁匿迹；便是连那土地也是黑如焦炭，坚硬如石。

“轰......”又是一声滔天雷响。响声震天，仿佛要将那天际阴云震散一般。那是雷霆之怒，是天所厌阴云而欲还朗朗晴空所驱之力么？可是，那滚滚雷声终究无法驱散密布之阴云，最后却变如哀号一样，远远刺空荡漾开去......

便在这电闪雷鸣之际，突然，那苍穹之上，阴云之内瞬间以雷霆万钧之力泻下数十道亮而耀眼的闪电来。那数十道巨大璀璨的闪电竟不约而同的落在那莫名地界黑气之内。这壮观令人瞠目犹如天罚般的景象，在击入那浓郁黑气之后，竟出乎人意料的消声匿迹了。这倾天之力，奉天之道，承天之势的浩瀚雷闪，竟然便这般在那黑气之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没有想像的土地崩裂，飞沙走石；没有想像的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一切，都将回归于平静。

那天际浓厚的阴云还在，那地界处诡异的黑气也依然还在。只是那雷与电在此时却都安份了下来。在短暂却显漫长的平静之后，倏地，那团黑气竟极其诡异的如漩涡般旋卷起来。在那黑气漩涡升至数十丈高之间，黑气之内赫然射出耀眼夺目的万丈光芒。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由内向外铺天盖地般向四周汹涌澎湃而去，如波澜大海，如涛怒江河，壮阔不已。

忽然，诡异再变，那万千耀眼光芒瞬间消失。随即，一道无比巨大，且璀璨得令人无法目视的光柱从那黑气漩涡之内赫然射出，直冲天际，贯穿阴云。那气势，当真磅礴，震慑天地，更似有天地唯尊般的凛然威势，使得天地都为之一颤。

片刻之后，光柱消失，一切依旧，仿佛又归于平静。

风起，仅是微风而已。那地界黑气，随着微风拂过，竟然缓缓随风而散。不消片刻，这地界之内的诡异之气，竟已完全消散；仿佛从始至终都是这般弱不禁风一样，风起便散......

随着黑气消散，那从未向人世揭开它神秘面纱的地界，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唯有那几寸龟裂的土地，似乎还在向人世昭示这里曾经的诡秘......

天地，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之中，一片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唯有那残存的气势，似乎还在天地间浩荡起伏......

乌云，依然占据着头顶那片天空；不过，云雾好像比之前浓厚了几分。那隐匿的雷声，似乎也要呼之欲出了。

天，眼看是要下雨了......

※※※※

御风山。

此时此刻，御风山上一片沉默。三位长老皆顾自垂首沉思不语。祁族长在那番话过后也便未再说过一言半语，此时正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遥望着那天边的绚彩。

晚风吹拂，倦鸟归巢，而此时的众人又将心归何处......

没有想像中的过于激烈，不知为何，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的平静。在愣愣的失神许久之后，我干涩的嘴唇微动，缓缓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难怪，我会对风有如此难以言喻的感觉；难怪你们会说是风带我来这里的。原来......原来，我竟是风幻化而生出的......”

“尘风......”仿佛是在担心着什么，大长老神情紧张的轻声唤道。

在听到大长老唤我之后，我望了大长老一眼，便把头转向祁族长。此刻的祁族长早已回过身来，肃穆以对。

“那，你们知道顾儿的身世么？”

夜色将近，随着风，这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山谷之间微微回荡。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那微弱起伏的回音，轻轻的传回来......

“那......你们知道顾儿的身世......身世......身世么......”

※※※※

屋内，不知为何，桌上烛光便在刚才突然一阵摇曳，险些灭了下去，使得屋内光亮忽明忽暗。这才惊醒一直端坐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恍惚的顾儿。

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晚顾儿的心里竟是忐忑不已，十分的不安。以至于从尘风随长老走后便傻傻的一直坐在这里。回神之际，目光不觉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原来此时天色已如此之晚了。刚想起身，微微一动，顿时一阵钻心的酥麻感袭上全身。料想是由于坐得太久，双腿已经麻木，竟是起不身来了。

突然，顾儿花色般容颜上竟是自嘲一样笑了起来，酒窝突现，煞是柔情动人。

“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跟大长老去了而已，竟使得自己像丢了魂失了魄似的。”

话落，感觉腿上麻木感已消退不少，这才微微站起身来，踱到门外站定。望着外面的漆黑夜色，竟又是呢喃着自言自语起来。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又会如此的不安呢？”

※※※※

御风山上，那几个伫立的身影借着月光，仿佛还能依稀可辨。夜凉如水，几次山风袭过，竟让人感到了些许冰凉。

“祁天，时候不早了，我看......”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大长老向着祁族长靠近两步，低声而道。

夜色之中，只见祁天微微点头，没有言语，也未见有任何动作，只是孤身而立，身影落寂。

似乎彼此之间心领神会一般，未见三位长老有何招呼便一齐迈步向前；成一字排开，向着山崖深处，微低着头，手成弹指莲花合十之势，口中有低低诵颂之声，声细如蚊，不可耳闻。

正值我惊疑时，末了，只见三位长老倏地抬头，双目圆睁，隐有苦痛艰辛之色。手势处微微青光泛起，向着那虚空黑暗之处，大喝一声“现”。登时便见狂风大起，而那原本虚空黑暗之处竟突然亮起一圆形光芒，光华逼人，耀眼之极。待得那光华稍退，举目眺望之时，霍然只见那处光亮，竟似凭空在风中开了个口一般，入口犹如漩涡，尤自旋转不止，若隐若现。

突然，在那入口成形之际，三位长老身子竟是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看到此景，我与祁族长相继向前，搀扶而上。未及我开口寻问是否无恙时，手扶之处便被大长老轻轻按下，自个稳定身形后便面向我，声音虚弱道：“我没事，尘风，进去吧！”

“大长老，这......”只见此时众人皆面向于我，脸上神色各异，大有天降重任于你的意味。而我只能将其一脸无措的目光投回给大长老。

虽说大长老此时面色苍白，一脸虚脱的样子，却在话语行间，多了以往少见的那份祥和。“进去吧，进去之后你自然便知道了。”

怀着揣摩的心情，我向着那半空中的入口步步走去。不知是何原由，越是靠近那入口，我胸前的吊坠珠子竟越似要挣脱欲出般，蠢蠢而动，光亮隐隐而现。待我接近那入口时，原来我正犹豫该如何上去，却突然发现脚下竟然如上阶梯般，轻如羽燕，级级而上；仿佛能踏空乘风而行，自是潇洒翩翩，心中惬意不已。直至我踏进那个入口，祁族长等人这才望不见我的踪影。

地面上，祁族长收回目光，对着大长老不禁莞尔一笑，关切道：“怎么样，老家伙，你这把骨头还撑得住吧。”

大长老深深的望了祁天一眼，似乎是了却了什么心事般，语气中明显欢快了许多。“我活至今还不是为了今日，便是此时当真西去，也无怨无憾了。只是......”大长老顿住话语，背过身去，仰望苍月，竟是变得深沉幽怨了。“只是这人世间又该经历怎样的严酷残忍劫难，虽说我无力改变什么，但我便这般撒手离去，也未免有些置之世外，早脱苦海超生去了。”

一声无奈的短叹，却是对着皓月叹息着自己满腹的感慨。

“大哥，你别这么自怜自怨了。我们一族的守护含义，不正是今日如此吗？世间之事又岂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现在我们只能寄托于尘风了。”出言安慰的，正是二长老。

“对啊大哥，二哥说得极是，世间本多苦难，我们不必在此杞人忧天了。”三长老上前插言道。他们兄弟本情深意重，此时实在不想见自己的大哥这般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样子。

大长老神色微微动容，接而叹道：“你们说的我又岂非不明白呢？只是.....唉，天不容人世，才为浩劫丛生，殃及万物，方有此一难啊。”

大长老此话一出，竟使得他们无言以对，换来了一片沉默。最后却是祁族长上前道：“人世沧桑，才能彰显诸多宝贵；剑磨锋利，才能缔造更为美好的传说，以鼓后人，供世人传颂。轩蚩啊，你何必这么耿怀于心呢？一切且看冥中注定好了。”

似乎受祁天一番话开导般，大长老此时心情释然了不少，只见他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们再待下去只怕天都快亮了。不如且下山歇息去吧，该如何的便让它如何，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夜色如墨，亏得月光铺满一地的光华，才不至于让那四位老者摸黑下山。山林幽静，只有那低低虫鸣，还不时的发出声音来。明天的风，可能会有一些不一样了吧。众人如是想到。

进入那入口后，我总感觉眼前模糊不清，像是笼罩了一层浓雾一样，视达丈尺，如行走黑暗中一样，举步艰难。约摸行了数十步之后，突然一阵狂风拂起，衣袂鼓舞，带尽飞沙走石之势，竟迫使我双目难睁，生生催泪，只能垂侧头，举掌挡眼，方能好受一些。

片刻后，风停雾散，我吃惊发现自己竟像置身于山洞内一样的地方。吃惊之余，我寻望四周，见此洞并不宽敞，甚是狭窄。洞深只达十数丈，一眼望尽，洞内并无特别之处，唯一奇特地方便是尽头那束仿佛不灭的幽蓝光柱。而那束光柱之内，仿佛还有如蝌似蚪，闪闪幽幽的东西在那四处游移，却是只限于光柱之内。

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挂我胸前的珠子竟是颤动不已，蠢蠢欲出，光芒四射，比之前反应更为强烈。莫说珠子，不知为何便是我，体内也隐隐有种归纳的感觉。就像是百川齐归海，万物齐向阳般，竟生生有种拉我上前的感觉。禁不住心中奇惑，我便缓步上前准奋一探究竟。

就在我正想迈步上前之际，突然传来一位老者苍老却不失雄劲的声音：你可终于来了。”末字声中，一位老者的身影凭空在我眼前出现。

“请问您老是......”莫非此人知道我要来，故意在此待候？转念一想，即是长老族长叫我来此，想必这老者也并非恶意了。如此想来，我懈下心来，细细打探眼前老者。

只见眼前老者青色长衫，目光如炬，面颊清瘦，长身玉立，神情不怒而威，俨然一派智者风范。

那老者深深望我一眼，手捋胡须，清面含笑，道：“我乃这里守护尊兽，你便是尘风吧。”

我微微一征，随即应道：“是的。”心想即知我要来此，知我姓名也便并不奇怪了。只是这尊兽之称....如何长得这般人形？

犹如洞知我心事般，那老者哈哈笑道：“你可是在心中疑惑，为何我会人形兽称？”

“老者见谅，尘风无意冒犯。”脸颊微微发烫，我赶忙解释。

老者仿佛并不在意，依然笑道：“无碍，我本欲告诉于你的。”老者收回笑容，接着道：“其实我并非是人，乃是那万灵之中一兽而已。千年前我还未通灵得性之时，身形如蚁，是一渺小凡兽。一日不甚坠入湖中，挣扎无用，眼见便要沉湖溺水而亡。本来生死如命，天道常理，像我这般凡兽是逆不过命中之难的。可谁想得风悯怀，拂下一片绿叶以作浮舟，再轻送以风将我救了上来。从此我便得助，升灵通性，幻成人形，终日厮守这里，直到你的出现。”

回想往事沧桑，老者满脸悴容，历历往事依稀在眼前浮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世于风羁绊，与风渊源，终年为风守护，为的不正是眼前这个人么？

“尘风啊，你过来。”老者唤道，说罢转身向后几步，顿于那束光亮寸前。

我上前靠近，亦顿于老者身旁，见那老者神情恍惚，正对那束光亮痴痴而望。素面盈盈含笑，犹见久违之亲，不免贪婪多望几分。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吗？尘风。”老者并未移走目光，仍痴痴以望，只不过清面肃容，不见刚才那般慈目祥态，反而换作一副认真肃穆的样子。

闻得如此一问，本对面前那束光柱的好奇疑惑，当下更是加深了几分。我定睛细望，就在此时，周围突然吹起一阵莫名狂风，风势之大，直有坠人之感。这时，原本早已蠢动欲出的胸前珠子，反应竟比之前更为强烈，光芒四射，竟自行升浮于半空，如漂浮水面之舟，摇荡不已。吃惊之下，我转望那老者，却见那守护老人见此变故正微笑而望，一副平静的样子。

正当我想寻问老人之际，忽见那光柱之内光芒乍现，瞬息逼人。一束幽蓝光亮从中飞出，正是先前光柱内那如蝌似蚪，拖着长长尾焰的明亮之物。我霍然惊觉，此物正是朝我而来，可是为时已晚，那明亮这物竟生生穿入了我的体内。刹时，一阵赤热难耐，又如割肠寸断的感觉袭上身来，苦痛不已。不由得使我跪膝于地，双臂环身，紧紧抱住自己。

“这是......”我艰难的抬头望那老人，痛苦不堪的感觉使我连说话都感到万分的困难。

此时我脸上肌肉抽搐，表情痛苦，脸色委实不怎么好看。不过不知是铁石心肠还是什么，那老人见我此般模样竟无丝毫动容，仍旧一副咪咪而笑，平静自若的样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