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名单 第十七章 阴宅

我感觉自己走在一条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周围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我弄不清这是哪儿，很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可是在这黑古隆冬的夜里，又哪里找得到人？我就这样的走啊走啊，终于看见前边出现一户人家。我上前拍着门，门开了，我便一脚迈了进去。当我走进屋里的时候，这才认出给我开门的竟是那个蒙面女子。

“你又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把我扔在石板路上？”

蒙面女子不肯回答我，转身就要走。我情急之中，便一下子冲过去，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也许是我用力过猛，蒙面女子一个趔趄，差点倒在我的怀里。我趁机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不由得愣住了。

“白芸？”

我的话音一落，便见白芸的脸变得非常可怕，而且开始龟裂。随着裂缝的加深，龟裂的面孔竟一块块地剥落了。我吓得大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就往屋外跑。我的脚一下子绊在门槛上，重重地摔了出去。霎时间，只见荒原大地，一派阳光。我再回头去看，那幢房子原来是一座阴宅。坟头上枯黄的蒿草，正在风中不停地摇摆着。

这时候，我只感到灿烂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一个天使般的少女，笼罩在美丽的光环之中，正向我伸出一双温柔的手。

“天使！我在天堂吗？”

“不，你还在人间。告诉我，人间不好吗？”

“不知道。”

“如果你厌倦了人间，我可以送你去天堂。”

“尽管人间有烦恼也有忧伤，但我还是愿意留在人间。”

“为什么？”

“我不能离开叶丽娅，她会伤心的。”

“好吧，那我就把叶丽娅给你召唤来。”

天使的声音在我的耳畔萦绕着，我果然看见了叶丽娅。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激动的热泪盈眶。

“凯哥，你总算醒过来啦！”

原来，我看见的天使，就是日夜思念的叶丽娅。我一时闹不明白，自己躺在什么地方？叶丽娅又是从哪里来的？我茫然地瞅了瞅四周，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凯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像记得自己是在柳莺山庄，被什么东西打昏了。直到现在，后头还在隐隐作痛。在叶丽娅的引导下，我终于将在柳莺山庄发生的一切，都慢慢地回忆起来了。尤其那个蒙面女郎，刻骨铭心地记在了我的脑子里。叶丽娅听完我的讲述，心中也不禁笼罩了一团迷雾。这时候，冠俪俪匆匆地来了。我见叶丽娅主动地跟她打招呼，便知道她们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冠主任，”我坐了起来，说，“你能陪我们去一趟柳莺山庄吗？”

冠俪俪说：“干吗这么着急？”

叶丽娅也说：“受了伤，刚刚才醒过来，头上的绷带还没拆呢！”

“我不过擦破了一点头皮，哪里有那么娇气？”我执拗地穿鞋下地，说，“我必须尽快见到那个蒙面女郎。”

冠俪俪不解地问：“什么蒙面女郎？”

叶丽娅说：“他就是在那个蒙面女郎门前被打伤的。”

冠俪俪摇摇头：“我还是没有听明白！”

“事情是这样的，”我轻描淡写地解释说，“那个蒙面女郎姓戚。不久前，她因车祸毁了容，这才搬进了柳莺山庄。我因为那场大雨被困在了那里，幸亏是她收留了我，不然的话……”

冠俪俪打断了我的话头，说：“你是不是被打成神经错乱了？柳莺山庄的别墅，一幢也没有卖出去，哪来的住户？”

我愕然了，呆呆地望着冠俪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丽娅也一声不吭，弯腰替我系上了鞋带。

“冠主任，”叶丽娅说道，“看来这件事挺蹊跷的。桑勃凯既然觉得身体不碍事，想去柳莺山庄看看，就陪他去吧！”

冠俪俪说：“是不是请警署配合一下？”

“不，”我说道，“最好不要兴师动众，免得造成负面影响。”

冠俪俪同意了，叶丽娅也没有反对。我索性办理了出院手续，由冠俪俪开着她的车，径直奔向柳莺山庄。

到底是轻车熟路，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柳莺山庄。当我引着叶丽娅和冠俪俪来到那幢楼房的跟前，只见有的窗户已经破损，很多玻璃也都破摔了。

“桑记，”冠俪俪说道，“你看这像是有人居住的楼房吗？”

我也感到十分奇怪，便几步跑上台阶，敲了敲门。冠俪俪见没有动静，便上前一推，那门竟然开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便走了进去。

客厅里，此时显得很凄凉。地上落满了尘土，空荡荡的连件家具都没有，更甭说那个别致的老式烛台了。一夜之间，怎么会一下子都变了样儿？我真的懵住了。《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情景，怎么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呢？我开始在楼房里搜索，可是转来转去，那个蒙面女郎连个影子都没有。

冠俪俪说道：“桑记，别找了，你不会找到她的。”

“这怎么可能？”我几乎喊叫起来，“昨天晚上，她明明就坐在那里跟我谈话，难道真的活见鬼啦？”

冠俪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说：“柳莺山庄之前，这里叫戚家坟。听老人说，戚家坟早在清朝的时候就有了。到了民国时期，就在这所楼房的位置，添了一座新坟。据说，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少妇，由于受到大太太的虐待，吞金自杀了。戚家老爷悲痛欲绝，厚葬了这位姨太太。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戚姓举家南迁，留下的这一片戚家坟，从此也就断了香火。柳莺山庄打地基的时候，开发商估计她的墓室里面，肯定藏有大批珍宝。他们叫人埋下几十斤的炸药，轰隆一声巨响，墓室被炸开了，露出好好的一口红漆棺木。民工一拥而上，撬开棺盖，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那位姨太太躺在棺木里，依然雍容华贵，栩栩如生，好像还在睡梦中一样，令人惊诧不已。可是，开发商关心的是珠宝。经过一番搜索，他们大失所望。除了死者手上的一枚钻戒是真的，其它的殉葬珠宝都是假的。不一会儿，死者的面色骤然发生变化，随即一阵恶臭熏得人喘不过气来。民工们害怕的不行，纷纷跑散了。那枚钻戒，从此也就下落不明。”

我听得入了神儿，难道我真的遇见了那位姨太太的鬼魂？一个民国时期的孤魂野鬼，竟然能谈论起新天朝改革开放时期的话题，岂非咄咄怪事。尤其她似乎洞悉白芸的遭遇，更加让人不可思议。

忽然间，楼房外传来了脚步声，我们都惊住了，莫非是那个蒙面女郎回来啦？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只见狄青山一脚迈了进来。

“你们好！”

狄青山跟我们打着招呼，两只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叶丽娅。这位警署长真是雷厉风行，我们刚到柳莺山庄，他就紧跟着来了。

“桑记者，”狄青山问道，“听说你在这儿被人打伤了？”

我点点头，说：“不知道是谁打的，也不知道是谁救的，所以来看看。”

“为什么不报警呢？”狄青山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我，说，“虽说这里不安静，但是还没有出现过伤人事件。做为国家的公民，举报案件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况且，你自己还是当事人呐！”

冠俪俪打着圆场说：“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桑记者没有报案，是我给拦下了。再要传出柳莺山庄闹鬼，这些别墅就永远甭想卖出去了。”

我一时闹不明白，当时是冠俪俪要报警，被我给拦住了。为什么她却又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替我开脱呢？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冠俪俪说道，“这位是《凤凰导报》的记者叶丽娅，这位是柳莺县警署长狄青山。”

狄青山说：“你们《凤凰导报》真是神速。警署还没得到消息，你们的人就已经到了。”

“你误会了。”叶丽娅说道，“我也是到了柳莺县，才知道桑勃凯受伤了。狄局长，依你看，作案分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狄青山说：“我连案情都不知道，怎么可以断言作案分子是什么样的人呢？桑记者，就请你详细地说说被打伤的经过吧！”

我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叫我说什么好呢？我就这么走着走着，冷不防被人打了一闷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狄青山听罢，很不满意地问：“你来柳莺山庄干吗？”

我有点火了，说：“柳莺山庄就在湖边，遛着遛着，就遛进来了。都说柳莺山庄闹鬼，那是夜里的事。可谁能想到，大白天的也不安静？”

“瞧你们俩这个矫情劲儿的！”冠俪俪忍不住笑了，“狄局长，这事等回去慢慢聊吧！再这么问下去，你们俩非掐起来不可。”

叶丽娅也随声附和地说：“狄局长，您甭跟他瞎耽误工夫。桑勃凯的脑子，这会儿热着呐！”

狄青山掏出打火机，叭地点燃了一支香烟，兀自吸了起来。我抬腿走出了客厅，趁他们没有注意，悄悄地踏上了楼梯。

楼上主要是卧室和起居室，还有应该设计成书房之类的房间。但由于无人居住，几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我推开卧室通往阳台的门，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块黑纱巾。这是我眼下在这个小洋楼里，唯一见到的物品。我拿在手里仔细地观察着，觉得颜色和质地，都很像蒙面女子戴的面纱。如果真的是这样，说明蒙面女子在离开这里的时候，可能很仓促，结果失落了面纱。而她为什么要在夜间走上阳台，我却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有一点倒可以肯定，假如这块纱巾果然是蒙面女子失落的，那就是说，我见到的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