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山河——两宋 第九回 困中都直捣黄龙 靖康耻终究得雪5、6

第五节

此时，近卫左金吾上将军完颜守走了进来，低声回奏：陛下，后宫妃嫔、皇子、公主，还有宫女、内侍，除已经逃跑和自尽的，余下共计八百七十二人已经全部集中在皇后的宫院中。

看迪古乃没有反应，完颜守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陛下的七子九女，除豫王允成、潞王允德及公主节节不在宫中，其他俱已到齐。

什么？他们三个因何不在？迪古乃猛的站了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指着完颜守：你敢不服从朕的命令？

完颜守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陛下息怒，非末将不从君命。末将带人去元妃李氏、昭仪梁氏宫中的时候，两位小王爷都已经不在了，据她们说是皇后将二王传到了自己宫院。但我们把所有人集中到皇后宫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两位小王爷，连文妃小公主节节也不知去向。

徒单氏！你敢违我皇命。听到皇后的姨妹文妃所生的节节也失去了踪影，迪古乃登时明白过来，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怒冲冲的提着宝剑冲了出去。

迪古乃怒气冲天的直闯入皇后的宫院，宫中还活着的人都集中在这里，看到他提着宝剑冲了进来，吓得缩成一团、靠在一起抖个不住，却无一人敢放高声音。

迪古乃理都不理他们，一直冲进了正殿，却看到徒单皇后正端坐在正位上，平静的看着如同一头疯牛一样冲进来的他，她的镇定使得发狂的迪古乃一呆，停在了门口。

自从迪古乃当了皇帝，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原本与他感情不错的徒单皇后，从此退居宫室，平素以念佛、吃斋渡日，只穿素色衣服。只有迁都之时，因为迪古乃打算造势，命令皇后要穿上全套宫服，皇后才穿过一次。

今天，皇后却穿上了全副凤冠、宫装，打扮的庄重大方，她缓缓的从坐位上站了起来，看着站在面前发呆的迪古乃：陛下，自从你我成婚以来，夫妻和美，只可惜妾身未能给您生育一个皇子，是妾身对不起陛下。妾身虽身为皇后，但多年来没能管理好后宫，为陛下分忧，自知有罪。感陛下厚恩，从未计较妾身的过失。妾身向陛下请罪！说完，皇后向着迪古乃跪了下去。

迪古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夫妻刚刚成婚时的甜蜜，徒单氏的贤惠和大度，本能的伸手去扶皇后：皇后，是朕对不起你，你快起来。

皇后却依然跪在地下，她抬头看向迪古乃：陛下，妾身没有求过您什么。今天，妾只想最后求陛下，饶过三个孩子，放他们一条生路，求您了！

你……你难道要朕的子孙去向赵惇求饶，丢我完颜氏的脸面？！迪古乃闻言，又想起自己因何而来，恼怒的抬脚将皇后踢倒在地上，疯狂的大喊：我决不向赵惇求饶，朕是大金天子，朕的子孙绝不能向敌人屈膝，决不！

徒单皇后慢慢的坐了起来，抬手拭去嘴角流下的鲜血：陛下，您到今天还没想明白，您究竟是败在了何处吗？残忍好杀终不能长久，祖父的话，陛下早就忘光了。如今已经是国破家亡，陛下又何必还要三个未成年的孩子陪葬，给他们一条活路，至少祖宗还有人祭祀。

不、绝不！朕没有错，朕绝不低头！贱婢，去死吧！！！迪古乃的长剑当头劈下，将徒单皇后劈作两半，鲜血、肚肠流了一地，也溅了迪古乃一头一身。

全身浴血的迪古乃疯了一般的转身，冲到院子中，一把将跪在最前面的郑王允蹈抓了起来：说，那三个小的上哪里去了？

郑王允蹈今年不过才十五岁，给发疯的父皇吓的全身直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迪古乃猛的将他推倒，举剑就劈，顿时血光四溅，旁边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尖利的响了起来：母妃！！！

迪古乃定下神，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郑王允蹈的生母元妃李氏，在刚才宝剑劈下的一瞬间扑到了他的身上，他这一剑劈在了元妃李氏的后背上，郑王允蹈反而安然无恙。

元妃李氏所生的第二个儿子卫绍王允济已经扑了过来，拚命的想把母亲从哥哥的身上扶起来。

郑王允蹈此时也回过神儿，反转身体抱住了母亲，痛哭失声：母妃，您醒醒，您千万不要死，不要死……

元妃李氏此时已经是入气少、出气多，眼看没有救了，两个孩子抱着母亲哭号。

第六节

迪古乃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闷，暴躁的跳了起来：不许哭！

两个孩子根本忍不住哭声，迪古乃举起宝剑又要砍下去，却被从一左一右扑过来的两个人架住了手腕。

左面扑上来的是宸妃萧氏，她只生了一位公主，早已出嫁，但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豁出命挡住了宝剑：陛下，事到如今，您就放过孩子们吧。

石抹氏原本只是个才人，因为生了夔王允升，刚刚升为修容，她也扑到了迪古乃的右边，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陛下，我们陪您上路，求您放过孩子们，饶了他们吧。

贱婢安敢如此！迪古乃猛然发力，两个柔弱的女人如何是他的对手，立时被甩出老远，栽倒在地上：完颜守，杀光他们！

见到宫中火起，刚刚攻破内城、正在围攻宫城的宋军意识到，这是金主迪古乃不愿意被宋人俘虏，意欲自尽，便纵火焚烧皇宫。

宋军立时加强了攻势，又派人飞报正在城外等候消息的天子赵惇。

天子下旨，命令宋军尽量救火，不可让金宫被焚；并命令尽量救治还活着的金人，无论身份地位、男女老少。

一边的公主赵灵想起长辈提到汴京城破的惨景，又想到自己的曾外祖父和郑家庄百姓连墓都保不住，不觉愤然抗议：父皇还念个什么旧情，他们死就死了，免得我们费力。

公主殿下，陛下不是念着旧情，是仁者之心。大金灭亡已经是定局，他们自己的根基被迪古乃给毁了，留下的后嗣也翻不了什么大浪。陛下此旨，可以彰显我大宋的宽宏大量，让大家看清楚迪古乃的狠毒。随行的秘书郞乔月山笑着解劝道。

乔卿，朕的确是在念旧，不是什么宽宏。天子赵惇站起身来，看了满脸是泪的完颜轻韵一眼，随即示意旁边的内值班侍卫上来，给自己顶盔贯甲：若是迪古乃把他自己一家子都杀光了，倒真的是省了我大宋的麻烦。只是，朕当年曾亲口对兀术说过，保他后嗣不绝，君无戏言！迪古乃为了败我大宋士气，毁掉外祖父墓地一事，并不能怪在兀术的头上。何况，兀术对外祖父、母后和朕，都算是尽了心。

看到爱女仍然嘟着个小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赵惇大笑，上前拍拍爱女的肩膀：丫头，父皇要进城去了，你不跟着来吗？

“陛下，我也跟着一起去，行吗？”呆在一边的完颜轻韵轻轻擦去泪水，看到赵惇准备出发，小心的开口问道。

赵惇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轻韵，不是朕不信任你，而是这种情况下你最好不要去。等处理完了再说，否则看到亲人都被杀害，你会受不了的。”

赵灵虽然对父皇的旨意还是不满，但拒绝不了进城的诱惑，扭捏了一下，还是快步跟着出帐的父皇跑了出去。

完颜轻韵看着天子父女的身影消失，怅然的叹息一声。她太了解自己那位脾气暴躁的异母兄长，只怕完颜氏族人已经被他杀绝了吧？！

此时城中大局已基本安定，但遍地的尸体还没有清理，横七竖八的阻塞了街道。宋军只是将几条大道清了出来，方便军队行动。

见到天子大纛，将士们都停下手上的活计，向天子一行躬身行礼。

从外城丰宜门，到皇城宣阳门就已经看到宫城上空冒起的烟雾。到了宫城应天门前，还可以见有不少宋军将士正在救火、清理场地。

刚进应天门，岳义康满脸烟灰的迎了上来，拱手向天子行礼：臣见过陛下。

嘻，小表舅舅，你的样子真好玩，都成猫儿脸了。赵灵看着岳义康脸上左一道灰、右一道土印子，顿时笑了出来。

素来爱和赵灵逗趣的岳义康却并没有接话岔儿，依然沉着脸，看向天子赵惇：陛下，还是不要让小灵儿进去了吧，里面……

在哪里？赵惇立时意识到事情不好，只怕迪古乃真的发狠杀光了自己的妃嫔子女。以迪古乃那种高傲过头的性子，宁可绝子绝孙，也绝不会受自己的恩惠：有活口吗？

“还没能找到。迪古乃把自己烧死了，他的寝宫也被烧垮。”岳义康摇摇头，向着向后的宫殿一指：后宫的人在徒单皇后宫院里，好惨，迪古乃真的发了疯。将士们还在清理院子里的尸体，还没能找到活口。

小灵儿……赵惇正想让爱女先到偏殿等候，赵灵却抢过了话头：父皇，你不是说女儿也和儿子一样，没差别的吗？皇伯生的几位皇兄都可以上战场，你说我小，不许我去。现在不过是去看一地的尸体，有什么可怕的！我要去。

也好，看看无妨，只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不要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