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山河——两宋 第四回 兴国家何者为重 胜土蕃重振汉风7、8

第七节

行，朕可以听轻韵自己的意见，那就请小姐自己选一个吧。赵惇还真的是从善如流，立刻接受了胡玉的提议，微笑着看向完颜轻韵：只要是我大宋的臣子，无妻室的任凭小姐挑选，怎么样？

程嫫嫫见完颜轻韵还是呆立在原地，忍不住上前拉拉她的袖子：韵儿，陛下让你自己选，你快说话呀。韵儿……

完颜轻韵终于从呆愣中清醒过来，慢慢的跪在地上：谢谢陛下的厚恩！只是轻韵此生别无他求，只想素衣礼佛，请陛下成全。

大家全是一怔。

虽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必然会有合理的处置，但马忆灵还是忍不住问道：轻韵小姐，你青春年少就永伴佛前，不会后悔吗？

不悔！完颜轻韵依然低头跪在原地，但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小滩水迹。

轻韵，谢谢你为我着想。可我不能让你为我牺牲一生！一直呆立在后面的岳义康突然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似乎已经完全解脱，他也上前向着帝后跪下：臣岳义康请求陛下允准，娶完颜轻韵为妻。

好啊，岳义康，你可真行。朕让你去解决大金公主，你却来了个监守自盗，顺便给自己找了个老婆，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虽然自己是猜准了，可赵惇想想这后果，还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岳义康直摇头。

不，我不嫁给岳义康，还是请陛下准许我出家吧。完颜轻韵完全跪伏在地上，语音里已经出现了哽咽。

轻韵，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可我怎么可能看你苦渡一生。岳义康伸手拉起完颜轻韵，帮她擦拭着满脸的泪：我们想在一起，就只有惇哥和嫂嫂能帮我们。

你吃定了朕吧？！赵惇没好气的摇摇头，撇了撇嘴角：天子是不可能帮人家抢自己名义上的妃子的，你就连惇哥和嫂嫂都用上了。你可真会给朕找麻烦，抛开金宋之间的仇恨不谈，光一个臣夺君妃，你就过不了外祖父那一关。

义康知道这是在给惇哥和嫂嫂出难题，可是祖父那里也只有你们才能帮忙。岳义康拉着完颜轻韵的手，重新给赵惇和马忆灵重重的磕了个头：请你们帮帮我和轻韵。

胡玉他们在后面也跟着跪了下来：陛下，请帮帮他们吧。

算了，都起来吧，谁叫是朕让义康去的，你能够早点儿成家，朕也好向长辈们交待。赵惇挥手叫大家都起来，然后皱起了眉头，看向完颜轻韵：轻韵小姐，撇开其它的先不谈，朕现在有一句话问你。

陛下请问。

如果，你真的成了义康的妻室，一旦宋金交战，你会怎么做？赵惇紧紧的盯着完颜轻韵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完颜轻韵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到赵惇会问这么一个大的没了边儿的问题：我不过是个小女子，不能上战场、又不能从政，我能怎么做？

义康是朕的兄弟，直捣黄龙不只是我们、也是大宋所有人一直以来的愿望。朕不想因为他的妻室的问题，而使得朕必须放弃他，更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将来逼得朕不得不动手对付自己的兄弟。赵惇淡然的解释，双目依然盯在完颜轻韵的身上：宋金一旦交战，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族人被杀，会看到自己爱的人互相拚死拚活，到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提醒你一句，这并不是没有先例，斡离不的妻子金辇公主就是典型。

完颜轻韵再次呆住了，她还真的没想到那么多，看着在场的人都把眼睛投在自己身上，都在等着一个答案，心一横再次跪了下来：完颜轻韵有一事相求陛下。

大家又是一呆，完颜轻韵没有回答天子的提问，却又向天子行此大礼，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岳义康尤其紧张，深怕完颜轻韵说的不好，激怒了赵惇，那他们就根本没可能在一起。如果让他在深爱的女人和亲人中间选择，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请说吧，只要朕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轻韵想求陛下，把因为我母亲被关押的徒单氏幸存之人、还有我的侍女和奶娘的家人救出来。

为何会提这么个要求？

完颜轻韵猛然抬脸，直直的看向赵惇：陛下，从此次南下和亲一路所见所闻，就算轻韵是个从来不参与朝政的小女人也知道，宋金之间的距离在拉开。以我那位皇兄所做所为，只怕不会是陛下的对手，大金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而且，轻韵知道，陛下曾经承诺过留完颜氏后嗣，一定会说话算数，轻韵也不用替他们操心。只是……

完颜轻韵考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母亲遇害之后，不少徒单氏族人受到了连累，我哥哥免于难的几个孩子也被关押起来。我不想再为大金做什么，只想保住自己的亲人，求陛下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你很聪明，到这个时候还提醒我对你父亲的承诺，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天生就受到很大的限制。赵惇脸上浮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终于放下了担心，徒单氏的人一旦被救到大宋，完颜轻韵想回头都回不了，她这是在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好好帮助义康，这小子做事太莽，需要有人制住他。

谢惇哥和嫂嫂的深情厚谊。岳义康大喜，连忙在完颜轻韵的身边跪下，和她一起谢恩。

别谢朕，朕还得硬着头皮去跟外祖父说说，看他老人家肯不肯点头。

岳义康的婚事自然是费了不小的劲儿，忠信郡王岳飞怎么可能轻易同意一个女真完颜氏的女子进自己的家门，而且还是大金前来和亲的公主、天子已经定下的后妃！这回，连太上皇和太皇太后相继出面都说服不了他。

结果，还是马忆灵出了主意，让完颜轻韵先改名马韵，然后再亲自挺个大肚子去劝说岳飞，威胁外祖父：你不同意，本皇后就天天上门，看到时候谏官的奏章你受不受的了！

素来守礼重法的岳飞这下子没了办法，他怎么敢让怀了身孕的皇后天天登门求告，那些谏官绝对饶不了他的，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第八节

重兴二年八月，由太上皇指婚，忠信郡王府少郡王岳云的次子岳义康，迎娶马家的一位远房亲戚马韵小姐为妻。虽然大家对太上皇突然先给岳云的次子指婚、却不给长子岳义靖指婚不解，但这两家都是位在超品的贵戚之家，而且门第相当，前去道贺的人自然是不少。

在倾天网的安排下，属于完颜轻韵母族的徒单氏族人，还有她身边侍女和奶娘的家人，在此后几年偷偷的逃出了大金，前来大宋安居。等金主迪古乃反应过来，这些人早跑光了，气的他够呛，此时他才明白：当年的案子一定是大宋所为，完颜轻韵也一定到了大宋，却已经是无可奈何。

六月初，科举还没完全结束，西面战事又传来了好消息：岳云、岳雷指挥龙成近卫禁军，在西北部驻军的配合下，连战皆捷，不仅消灭了入侵大宋和回鹘的吐蕃军队，还乘胜深入大宋与回鹘交界的数百里草场，现在已经完全占领了盛产马匹和牛羊的河湟地区。

河湟地区又称“河湟谷地”，位于青藏高原大坂山与积石山之间，面积广阔，是黄河与湟水流域最肥沃的三角地带，盛产牲畜和良马，是中原农业地区和游牧民族的交结地带。从隋朝开始，这里就成为了百战之地，中央政府对它的统治时断时续。现在，则是吐蕃、回鹘、党项、汉等十多个民族的聚居之地，甚至连别处已经消失的古羌人也有少部分遗存。

这个出乎预料的消息再次激起了朝廷的热议，因为之前龙成近卫禁军公开的任务仅仅是赶走入侵的吐蕃人，保住西部边境的安全，如此战果远远超出了设想。

而且，大宋早在元符二年就曾经以王愍、王赡为帅，进军占领过河湟地区。可是，由于吐蕃人的激烈反抗，再加上后勤供应困难，仅仅坚持了半年，便于次年被撤出河湟地区，仍然赐封原土蕃贵族后人为西平军节度使、邈川首领，河湟地区重新由土蕃人控制。

不少臣子担心，这西部和西北部的仗是打胜了，可要保住这个成果却十分的麻烦。西部、西北部地处偏远，后勤安全靠内地支持，对国力的消耗巨大，这也是过去大宋西部边境战争屡屡失败的重要原因。

这种担心在详细军报上报朝廷之后倒是大部消失，可军报的内容却又引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龙成近卫禁军在进击吐蕃的过程中，采取了取食于敌的做法。不只是收缴了吐蕃军队的粮草、牲畜，连这一地区里所生活的各族人，只要不向大宋表示臣服就一律清剿，所有财产全部没收，人员被押回宋境修筑西部通向内地的道路。

这种蝗虫式的掠夺进攻方式，震惊了整个大宋朝野！已经被儒家仁义学说浸透了灵魂的大宋士林，更是无法接受。没等朝廷对西部战事给一个说法，参劾岳云兄弟的奏章又一次差点儿把天子赵惇淹没。

天子赵惇并没有对这些奏章立刻进行答复，反而是让枢密院的谋士们将从大宋建立以来与周边各族的战事情况公之于众。这些材料事先早已经准备好，着重把大宋百姓在这样的边境战争中所受到的伤害全都列举出来。

《朝报》再次以特刊的形式发了一期关于边境战争的专刊，把从大宋建立以来边境上战事给捋了一遍，着重强调了大宋边境百姓在各次战事中的伤亡情况，并把边境各族入侵时全民动员的情况也给摆了出来。特刊的最后，还全文登出了天子要求龙成近卫禁军劫掠吐蕃、以助军用的旨意。

这份特刊每个臣子人手一份，天子赵惇请他们认真的看过之后，再来对龙威近卫禁军的行为做出一个评价。新进士们也是一人一份，科举殿试的策论题目就是讨论西边战事，现在就写，到殿试之日正式举行时上交天子。

《朝报》的这期特刊再次在大宋引起了轰动，在此之前，大宋在对外交往中一直以儒家仁义和忠恕为主旨，像天子这样公然要求军队掠夺敌方以充实自己，实在是令人无法想像。

可是，看到特刊中列举的历年战事的情况，边境百姓令人触目惊心的悲惨遭遇，还有周边的各个民族给国家造成的损失之大骇人听闻，吏民百姓的心底全被震动：这些事，在之前朝廷的坻报中都不会如此详细的登载，最多会提及大宋军队获胜或者失败的消息。而此次枢密院对历年战事的总结，却把大宋对外战争失败之后的状况直接摆在大家的面前。

靖康之耻过去了还不到四十年，大宋的成年人大都经历过金兵南下的战祸，那家破人亡、骨肉分离的巨痛还刻在大家的心底。看着这份边境军民用血泪凝结成的战事总结，又一次激起了大宋臣民的血性，植根在血脉中永不屈服的傲气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天子赵惇将历年战争的情况和自己独断专行的旨意全部公之于众，就是为了让臣民能够明白他如此举措的深层含义。毕竟，大宋将来所面临战事将会越来越多，如果不把大宋这种在对外交往中过于迂腐的传统改变，在进行战争的时候会吃大亏的。

不过，天子这次的行为可把朝廷中的大臣们给吓的不轻！

按大宋朝规：天子下旨之时要经中枢讨论后签发。虽然这不过是一个形式，但天子准备下发的旨意一般都要在中枢先讨论一下，看看大家的意见，然后才由负责制诰的翰林学士斟酌语句写成诏书后上呈天子，再由天子盖印后公告天下。

不经中枢讨论就直接下发旨意的天子，在大宋历史上不是没有，但很多是昏君才会这么干：如钦宗将虞允文关入大牢、高宗下旨处死反对南迁的太学学士，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位在位的天子可不算是什么昏君，但居然会在涉及到军国大事的时候直接下旨给将领，而且还完全打破了之前朝廷的传统，中枢事先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臣子们不担心才怪呢。

看着新一轮滚滚而来的奏章，天子赵惇并没多加理会，只是下旨：一切等殿试录取结束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