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陈望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窗外天还没完全亮,灰蒙蒙的光从铁窗透进来,在水泥地上投出模糊的影子。他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钟:凌晨五点二十。
比平时的起床时间早了十分钟。
“陈望,开门。”
门外是阿杰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陈望下床开门。阿杰站在门外,已经穿戴整齐,脸色比昨天更苍白,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蛛网一样密布。
“怎么了?”陈望问,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出事了。”阿杰往走廊两边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刘强死了。”
陈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想起昨晚那个在逍遥阁灌酒的年轻男人,那张因为酒精和药物而扭曲的脸。
“怎么死的?”
“药物过量。”阿杰说,“今早监工去叫他起床,发现他已经凉了。桌子上还有没吸完的粉。”
陈望沉默了几秒。他并不意外——在那种地方,用那种方式,死亡是迟早的事。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疤脸让我叫你。”阿杰继续说,“所有人都要去一楼集合,说是……‘警示教育’。”
陈望明白了。刘强的死不会让园区感到惋惜,只会被当成一个“反面教材”,用来恐吓其他人。
他快速穿好衣服,跟着阿杰走出房间。楼道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沉默地往楼梯口走。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一楼大厅已经站满了人。陈望粗略估计,至少有两百人,分成了几个方阵站着。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大厅前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盖着白布,白布下面是一个人的轮廓。虽然盖着头,但陈望认出了那双鞋——那是昨天刘强在逍遥阁穿的新皮鞋,擦得很亮,但现在鞋面上沾满了呕吐物的污渍。
疤脸站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橡胶棍,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
“都看好了!”疤脸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他用橡胶棍挑起白布的一角,露出刘强的脸。那张脸已经变成了青灰色,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嘴角还挂着干涸的白沫。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鼻孔和耳朵里都有暗红色的血痂——那是颅内出血的迹象。
人群里响起压抑的吸气声。有人别过头,有人闭上了眼睛。
“昨晚,刘强开单八十五万,拿了八万五提成。”疤脸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后他去了逍遥阁,喝酒,玩女人,吸毒。今早,他死了。”
他放下白布,环视全场:“你们以为,开单了,有钱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们,在这里,命是园区的,钱是园区的,连你们的呼吸都是园区的!园区让你活,你才能活!园区让你死,你就得死!”
没人敢说话。大厅里死一般寂静。
“刘强死了,但他还欠园区的钱。”疤脸继续说,“八十五万业绩,提成八万五,但他在逍遥阁消费了十二万——酒水、女人、毒品,还有打碎的东西。算下来,他还欠园区三万五。”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人死了,债不能消。这笔账,得有人还。”
陈望心里一紧。他想起昨晚小地主在赌场输光的钱,还有在KTV打人后“记账”的五万。如果小地主也死了,那些债……
“从今天开始,刘强所在的小组,每人每月扣百分之十的提成,直到还清债务。”疤脸宣布,“另外,刘强的家人那边,技术部会继续联系,让他们‘赔付’。”
陈望听懂了。人死了,但诈骗还在继续。技术部会用刘强的账号,继续骗他的家人,说他还活着,还需要钱,直到榨干最后一滴血。
这就是园区的逻辑——连死亡都可以变现。
“都听明白了吗?”疤脸吼道。
“明白了……”稀稀拉拉的声音。
“大声点!”
“明白了!”两百多人齐声喊,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
“回去工作!”疤脸挥挥手。
人群开始疏散。陈望跟着人流往楼梯口走,经过那张盖着白布的桌子时,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白布下面,刘强的手露了出来,手指弯曲着,像是在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那只手腕上,有一圈新鲜的淤青。陈望记得,那是昨天在禁闭室被手铐勒出来的。
“快走。”阿杰在他旁边低声说。
陈望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回到工位时,他发现整个楼层的气氛都不一样了。没人敢说话,没人敢抬头,所有人都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机械地敲击键盘,但动作比平时更僵硬,更像机器人。
监工们的脸色也很差。他们拿着橡胶棍,在过道里来回巡视,脚步很重,像是在发泄什么。有人动作稍慢,就是一棍子。
陈望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上那个成都女老板的头像还亮着,昨晚她又发来几条消息,问“投资项目”的进展,语气很急切。
陈望盯着那些消息,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想关掉窗口,但监工正往这边看,他只能强迫自己打字回复。
“项目进展顺利,预计下个月就能看到第一期回报。”他打出这些字,感觉手指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对方秒回:“太好了!林先生,真的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等我赚了钱,一定要请您吃饭。”
陈望盯着那句话,突然想笑。请吃饭?请一个骗光她积蓄的骗子吃饭?这世界太荒谬了。
他没回复,关掉了聊天窗口。旁边的阿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午的工作时间过得很慢。陈望机械地回复着几个“潜在客户”的消息,脑子里却全是刘强那张青灰色的脸,还有桌子上盖着的白布。
十点左右,楼层另一头突然传来骚动。陈望抬头看去,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昨天被关禁闭的那个。他被两个监工从工位上拖起来,整个人软得像面条,站都站不稳。
“连续四天挂零!”监工扯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电脑屏幕上,“你是不是想死?”
眼镜男的脸贴在屏幕上,眼镜片碎了,碎片扎进肉里,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没哭,也没叫,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得可怕。
“拖去水房!”监工命令道。
两个打手架起眼镜男往外拖。经过陈望工位时,陈望看见眼镜男的裤子湿了——他又失禁了。
“看见没?”疤脸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陈望旁边,“这就是不开单的下场。水房关三天,能活着出来的,没几个。”
陈望低下头,盯着键盘。
“你昨天开单了,很好。”疤脸拍拍他的肩膀,“但别松懈。在这里,一天不开单,就是罪过。一周不开单,就是死刑。”
他走了。陈望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恐惧。他们怕他,因为他是“成功者”,是园区的“功臣”,是手上沾了血的人。
中午饭点时,陈望没什么胃口。他打了饭,走到食堂角落坐下。今天的菜更差了——米饭里掺了沙子,白菜里几乎看不见油星。但没人敢抱怨,所有人都埋头吃饭,吃得很快,像是急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望吃了几口,放下筷子。他看见阿杰坐在另一张桌子旁,正慢慢吃着饭,动作很机械,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能坐这儿吗?”
陈望抬起头,是小地主。他端着餐盘,脸上带着笑,但笑容很勉强,眼睛里全是血丝。
陈望点点头。小地主在他对面坐下,扒了几口饭,突然压低声音说:“刘强的事,听说了?”
“嗯。”
“活该。”小地主说,声音很冷,“那傻逼,有点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吸毒,玩女人,还敢欠园区的钱。死了正好,省得拖累别人。”
陈望看着他。这个小地主的脸上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种冷酷的、近乎残忍的理智。他已经完全被这个地方同化了。
“你昨晚……”陈望欲言又止。
“我没事。”小地主摆摆手,“吐了几次,现在好多了。昨晚那五万,今天得挣回来,不然疤脸不会放过我。”
他顿了顿,凑近一些:“老许,我给你透个底。在这儿,千万别欠园区的钱。欠了钱,你就不是‘猪仔’了,是‘债仔’。‘债仔’的下场,比死还惨。”
“什么意思?”
小地主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我见过欠钱的‘债仔’,被送到‘血库’去了。知道‘血库’是什么吗?就是抽血的地方。一天抽800cc,连续抽一个月,直到抽干为止。抽出来的血,卖给黑市,一袋能卖好几千。”
陈望感觉后背发凉。
“还有更惨的。”小地主继续说,“如果血型匹配,会被送到‘器官库’。腰子、肝、眼角膜……能卖的都卖。卖完了,尸体剁碎了喂猪,一点痕迹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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