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轰隆!
雷声像是就在天灵盖上炸开,震得思过崖两侧的峭壁都在抖,碎石稀里哗啦地往下滚,砸进漆黑的深渊,连个回响都听不见——只有雨砸在岩层上的闷响、风撕扯枯藤的嘶嘶声、远处兽喉滚动的咕噜低频,在耳道里反复震荡。
陆尘贴在湿滑的岩壁凹陷处,浑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但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冰冷的岩壁紧贴后背,渗出的寒意像针尖扎进脊椎,而胸前那枚旧玉却微微发烫,隔着湿透的粗布衣料,烙着左心口。
借着那一瞬惨白的电光,他看清了局势——光点不是静止的,而是随呼吸明灭,在雨帘中拖出三道微颤的残影。
三个光点。
那是修士护体灵光在雨夜中的折射。
三名执事,赵坤守住了唯一的出口崖顶,钱彪在左侧那片长满毒刺的废弃药圃,孙莽则蹲在右侧的水牢上方。
三角形站位,互为犄角,全是筑基三层。
若是平时,这三人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一万个凡人。
但今晚不一样。
今晚雨大,风急,兽吼声此起彼伏——这是兽潮的前奏,也是天然的掩护;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混着腐叶的腥气,还有狼群腺体爆裂时喷出的、带着热腥的臊臭。
陆尘低下头,看向手中那把跟了他三年的破扫帚。
这也是武器。
他面无表情地将扫帚柄折断,“咔嚓”一声脆响瞬间被雷声吞没——竹纤维断裂的毛刺刮过掌心,细小的刺扎进皮肉,混着雨水泛起微咸的铁锈味。
竹竿断口参差锐利,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磨了一天的铁片,借着雨水的润滑,迅速削尖竹头;铁锈味更浓了,像咬破舌尖的血。
紧接着,他拆下扫帚头上用来箍紧竹枝的生锈铁圈,用力敲进竹尖根部,那是为了防止捅刺时竹竿爆裂——铁圈边缘割开拇指指腹,一滴血珠混着泥水滚落,在竹节上洇开暗红。
最后,解下腰间的麻绳,一圈圈缠在右手掌心和竹竿之间;麻纤维粗粝刮擦皮肤,越勒越紧,直到绳结深陷进皮肉,勒出紫红沟壑——雨水滑不脱,血更滑不脱,必须缠死,才能发力。
做完这一切,他像一只冷静的壁虎,悄无声息地向崖顶上方爬去。
没有灵力波动。
在修士的神识扫描里,他就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一截腐烂的枯木。
崖顶悬着几块被雨水冲刷得摇摇欲坠的巨石。
他目光扫过崖壁——三年来每日清扫的裂隙走向、药圃毒刺的蔓延半径、水牢梁木的蛀空程度……这些被当成废物的“无用眼力”,此刻成了唯一的刀。
陆尘伏在泥泞里,用肩膀顶住那块最大的风化岩,深吸一口气,肺叶扩张,肋骨断裂处的剧痛让他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泥浆裹着碎草梗钻进指甲缝,冰凉黏腻,而断骨摩擦的钝响在颅腔里嗡嗡共振。
巨石松动,先是缓慢地翻滚,接着速度骤增,裹挟着泥浆和更多碎石,轰隆隆地朝着左侧药圃——钱彪的方向砸去!
“什么人?!”
风雨中传来钱彪的惊怒吼声。
下一秒,并没有预想中的法术对轰,而是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那巨石没砸中人,却砸塌了药圃下方那处被封印的兽穴。
被惊扰的铁背苍狼群瞬间炸了锅,腥臭的兽风混合着暴雨扑面而来,带着热腥与腐肉的酸气,灌进鼻腔直冲脑髓。
“该死!是兽潮!孙莽,过来帮忙!”
钱彪的护体灵光在兽群的冲击下剧烈摇晃,如同风中残烛;光晕在雨幕里扭曲、拉长,像垂死萤火。
右侧水牢上方,孙莽听到求救,骂骂咧咧地祭起飞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药圃。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群发狂的妖兽身上,根本没在意脚下那条必经的泥泞小路。
就在他掠过两棵歪脖子树中间的刹那。
一道并不含灵力的黑影骤然弹起——那是一根绷紧的青藤,两端系着刚被推下山的巨石重量,中间是一个简单的套索。
纯粹的物理陷阱。
孙莽飞驰的速度太快,脖颈精准地撞入套索。
“咔吧。”
清脆的骨裂声甚至比雷声更刺耳——像枯枝被踩断,又像冻梨被捏爆,高频震颤直钻耳膜。
孙莽连惨叫都没发出来,整个人就被巨大的惯性向后扯翻,颈骨瞬间折断,像一只被折断脖子的瘟鸡,软绵绵地栽进旁边的灌木丛。
陆尘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竹枪,没有补刀,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孙莽还在抽搐的尸体,抬脚一踹。
尸体顺着斜坡滚落,直直落入下方正在围攻钱彪的狼群中央。
鲜血的味道瞬间激红了妖兽的眼——浓烈的铁锈甜腥炸开,狼群喉间滚动的咕噜声陡然拔高,变成撕裂般的咆哮。
原本只是被惊扰的狼群,此刻彻底发狂,更多的妖兽从黑暗中涌出,瞬间淹没了钱彪绝望的嘶吼。
“谁?滚出来!”
崖口方向,赵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手持长剑,剑身火光缭绕,将周围的雨水蒸发成白雾;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灼得皮肤发紧,而剑光映在他瞳孔里,只有一小簇跳动的、不安的橙红。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神识疯狂扫描着每一寸草木。
真的只是意外?
赵坤咬着牙,一步步向水牢方向搜索。
他走得很慢,靴子踩在积水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滑的蛙卵上,黏滞而沉重。
当他走到水牢残破的屋檐下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漆黑的房梁。
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口气,刚要迈步,头顶那根横梁后的阴影里,一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早在滚石砸向药圃时,就借着雷光翻上了屋脊,又沿着排水槽倒滑进这处梁后——泥水糊住睫毛,他连呼吸都压成了游丝。
陆尘就像一只倒挂的蝙蝠,双腿死死勾住梁柱,整个人在重力的牵引下无声坠落。
手里的竹枪,枪尖那圈生锈的铁箍在电光下闪过一抹暗红——那是刚才孙莽脖子上蹭到的血,在雨水中晕开,像一道将熄未熄的炭痕。
坠落。
加速。
赵坤似乎感应到了头顶的风压,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但他看到的不是法术的光芒,而是一截脏兮兮的、削尖的竹子;竹纤维在电光下泛着青白冷光,尖端还沾着一点未被冲净的暗褐血痂。
太近了。
且没有任何灵力预警。
“噗嗤!”
令人牙酸的闷响——竹纤维刺入皮肉的滞涩感、颅骨内膜被顶开的细微震颤、脑脊液渗出的微凉,顺着枪杆传到掌心。
竹枪借着坠落的冲击力,精准地从赵坤的天灵盖贯入,没入至柄。
护体灵气对这种纯粹的物理穿刺甚至来不及产生应激反应。
赵坤的眼珠子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浑身泥浆、狼狈不堪的少年;雨水顺着他僵直的睫毛滴落,在眼白上划出两道透明水痕。
陆尘松开手,任由尸体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水坑里,溅起一片泥水;水花冰凉,打在他脸上,混着血沫的咸腥。
他看着赵坤那只还握着剑的右手——正是昨天这只手,踩碎了他的手指,碾碎了他的自尊。
陆尘弯下腰,从赵坤僵硬的手指上一点点掰开剑柄,然后把尸体拖到了崖边,一脚踢了下去。
下面的兽吼声更大了——声浪裹着热风扑上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做完这一切,陆尘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
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襟内袋——那里常年贴着一枚温润的旧玉,是娘亲咽气前塞进他手心的,说“遇厄则避,莫问何故”。腕上粗陶镯子硌着骨头,是三年前扫地时从坍塌的藏经阁废墟里扒出来的,裂纹里渗着洗不净的暗金锈。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麻绳已经嵌进肉里,混合着雨水和泥沙,早已分不清是血还是泥;绳结深陷处,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暗红的肌肉纤维。
但他感觉不到疼。
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前所未有的战栗与快意——像冬夜赤足踩进新雪,刺骨,却清醒。
天亮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一种死灰般的白;云层缝隙里漏下的光,惨淡如褪色的旧绢。
周铁柱跌跌撞撞地跑上思过崖,手里还提着一只破灯笼,看到陆尘孤零零地坐在崖边洗手,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尘……尘哥?你还活着?”
周铁柱哆哆嗦嗦地看向四周,脸色煞白:“俺刚才在下面看到……看到赵执事他们的靴子……只有靴子了……妖兽……好多妖兽……”
陆尘慢条斯理地洗去指甲缝里的暗红泥垢,水面上倒映着他平静得可怕的脸;水面微漾,映出他身后翻涌的铅灰色云海,和云层背后一缕将升未升的、冰冷的金线。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声音沙哑,“昨晚雷打断了封印石,兽潮暴动。三位执事为了保护宗门财产,与妖兽血战,不幸殉职。”
周铁柱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理由……天衣无缝。
没有任何灵力打斗的痕迹,现场只有妖兽留下的爪牙撕咬和山体滑坡的乱象。
宗门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谁会相信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能在一夜之间连杀三个筑基修士?
他们只会感叹一声运气不好,然后把这件事归结为“兽潮余孽作乱”。
陆尘站起身,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那个一直沉寂的【避厄玉佩】奖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他的胸膛,化作一股暖流护住了心脉。
与此同时,手腕上的镯子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在他视网膜上飞速划过:
【警告:检测到宿主完成“清场”行为,因果线产生微弱偏转。】
【警告:女主苏小柒记忆封印松动0.7%。】
【分析报告:回溯昨日数据,目标人物“平地摔”行为存在0.03秒的重心主动偏移。
该行为疑似其潜意识在规避某种即死因果……】
“……0.03秒?”他盯着那行字,喉结滚动。娘给的玉从不说话,这镯子第一次响,就报出个数——像把尺子,量他看不见的东西。他忽然想起昨晨苏小柒撞碑前,裙角扫过青砖缝隙时,那一下极轻的、几乎不存在的停顿。
他猛地转头看向崖顶边缘。
晨曦的微光中,苏小柒正蹲在那块摇摇欲坠的危石旁。
她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白净的脸颊上;露珠在她睫毛上悬垂,将坠未坠,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怀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揣着什么怕冷的东西,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正探头探脑地往这满是血腥味的崖底张望——空气里残留的狼臊与铁锈味,让她微微蹙起了鼻子。
似是察觉到了陆尘的目光,她缩了缩脖子,却又固执地没有退后,反而踮起了脚尖,那双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身后万丈深渊的虚空;晨光掠过她低垂的眼睫,一粒细小的、与陆尘玉佩同色的微尘,正静静浮在她右眼瞳孔深处。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